直到我的出生,這一現象方才消失不見。


    但這也更加使得村民們相信我奶奶的那番鬼話,讓他們更堅定了我是那個孩子的怨靈轉世。


    我怕上石井,壇子就放在井沿上。


    忽然一陣陰風襲來,壇子抖動了幾下,險些掉進井裏。


    我一把將它抱進懷裏,定下神後我方才慢慢揭開壇子的紅布。


    紅布才揭開,裏麵就躥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那東西就落在不遠處的一棵古榕下,借著月光,我看清了那個東西,是隻斷了尾巴的黑貓。


    黑貓雙眼泛著綠光,對著我叫了三聲後消失在灌木叢裏。


    我不知道奶奶留隻黑貓給我有什麽用,既不能當錢使,也不能當飯吃。


    失望之餘,我將空壇子高高舉起砸入井中。


    壇子砸出一層浪花,浪花撞擊在井壁上發出潺潺聲響。


    這下好,連最後的一點希望也沒了。


    我的肚子餓得越來越厲害,一氣之下我抓了一把井邊的青草就往嘴裏塞。


    嚼了幾口,青草又苦又澀,趕緊吐出來。


    我搖搖晃晃地行走在村中,人們都已經睡下。


    來到村子南邊時,有個房子的燈還亮著。


    我沒多想,本能驅使我上去敲門。


    敲了半晌,門開了。


    出來的是我們村的村長,他的大肚子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或許是光線不夠,也或許是我的臉過於肮髒,村長並沒有一眼認出我。


    “誰家的孩子啊?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


    村長很不耐煩,一個勁地在那裏埋怨。


    我憋了好久,最後終於憋出一句“我餓了。”。


    “誰啊?這是


    大晚上的來我這兒找吃的,你爸媽呢?”


    我不敢答話,生怕他認出我的聲音。


    見我不說話,村長轉身進廚房拿了一碗鍋巴給我。


    拿到村長的鍋巴,我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啊……吃完把碗放門口就好。”


    村長打了個哈欠,關上門就去睡了。


    雖然隻是一碗鍋巴,但那卻是我這輩子吃到最美味的食物。


    我拍著圓鼓鼓的肚子在村裏遊蕩,我像隻遊魂野鬼一樣飄來飄去。


    在經過楊老師的宿舍門口時,我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楊老師是一個剛剛從大學畢業的漂亮姐姐,她很友好,跟我同齡的小朋友都很喜歡她。


    聽著聲音變得越來越痛苦,我想楊老師是病了。


    剛好楊老師的房門虛掩著,裏麵透出幽幽的光。


    我心想救人要緊,於是就上前推門而入。


    隻見楊老師跟校長光著屁股在床上纏在一起,我沒說話,安靜地看著他們。


    楊老師聽到聲響,趕緊推開校長,將衣服穿上後就衝了出去。


    “大爺的,你這倒黴蟲去哪兒不好,來這裏幹嘛?”


    校長赤裸裸地走向我,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成年男子的身體。


    想到將來自己也會進化成這副模樣,我的小臉瞬間像被加熱一樣燙得不行。


    我轉身就要逃,卻被校長給一把抓住了。


    他將我扭轉過來,我的臉就對著他的“金箍棒”。


    我不敢抬頭,因為我不想看見他的“金箍棒”。


    “倒黴蟲,告訴大伯,你想不想讀書?”


    校長用他的大手握住我的腦袋質問我。


    我還是不敢抬頭,但是聽到他問我是否想要上學時,我一下子就變得激動了。


    我當時上學的欲望就好比吃了春藥,我害怕失去這個機會,於是趕緊點頭。


    校長之所以有此等好意,其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在村子裏消失,免得他跟楊老師的醜事走漏。


    見我中了圈套,校長趕緊趁熱打鐵,並跟我開出條件,不能將今晚的事說出去。


    當時我雖然隻有六歲,但也不傻,於是跟他討價還價,我要他去我家將我的奶奶拿去安葬。


    既然他沒膽將我滅口,那他隻能答應。


    第二天,校長就帶上人去我家將我那渾身長蛆的奶奶拿去安葬。


    他對村裏人說,他作為一校之長,作為全村文化程度最高的人,沒有理由迷信鬼神之事,倘若將來真的天降橫禍,他一個人擔當。


    安葬好奶奶後,校長還放話要將我送去外地上學。


    他的這一舉動讓全村人都變成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的確,事實跟校長說的一樣,他是本村文化最高的人。


    所以他這一招一箭雙雕使得那叫一個妙。


    既能在村中落下好名聲,又能將我從村中除掉,何樂而不為?


    外地的學校發來通知,讓我再等一個星期。


    我不敢進屋睡,於是院中的石磨就成了我的床。


    我卷縮在石磨上,晚上的風吹得很強勁,但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第二天醒來,村中就又傳出爆炸性的新聞。


    李大爺昨夜去他女婿家喝酒,淩晨回家經過我家時,他看見了一個紅衣女子站在石磨邊看著我。


    李大爺以為是自己喝醉導致出現幻覺,他揉了揉雙眼,結果那紅衣女子依舊還在那兒。


    李大爺活了七十多歲,頭一次見鬼,雖然沒有害他,但也嚇得夠嗆。


    他連滾帶爬地跑回家中,將這件事告知他的家人。


    李大爺的小兒子是個大嘴巴,村裏人就給他取了個外號就李大嘴。


    李大爺將這事跟他一說,第二天全村就都知道了。


    而且版本還被他升級了。


    “我爹昨夜從劉家經過,見一紅衣女鬼站在劉家院中的石磨前,女鬼披散著發,舌頭長到肚臍那兒,臉上的肉是炸開的,裂縫裏全是蟲蛆在蠕動······”


    “她站在那裏幹嘛?”


    有村民好奇,然後問李大嘴。


    李大嘴這下懵了,因為他也不知道女鬼站在那裏幹嘛。


    “快說啊!女鬼後來怎麽了?”


    圍聽的村民中有人等得不耐煩,然後就催李大嘴。


    “喂奶!對,女鬼那時在給劉寶喂奶!”


    李大嘴胡說一通,村民倒也當真。


    最後,他們竟然自己推理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女鬼是我奶奶所養,現在她走了,女鬼自然要出來照顧我。


    他說得頭頭是道,此結論一出,村民們覺得我是不能留了。


    紅衣女鬼一般都是極其惡毒的厲鬼,加上平時他們又那樣對我,所以他們覺得得趕緊將我這定時炸彈送走。


    村民們收集了點錢,塞給外地那個小學的校長。


    就這樣,我提前離開了我的村子。


    也是從那時起,我沒再回去過那個從來都不屬於我的地方。


    我的村子在南城,我被送去的學校在北城,之後我就一直待在北城,直到現在。


    後來在北城的大街上偶遇楊老師,並從她口中知道了很多這些年來我所不知道的事。


    楊老師告訴我,她八年前就已經結束實習。


    校長在送我離開的第二年就患上肺炎,走了。


    村民們說校長死得冤,要不是當初他站出來幫我把奶奶埋葬那他也不用喪命。


    原來,這麽多年來都是楊老師給我寄錢。


    雖然不多,但也讓我讀到了小學畢業。


    升上初中時,我還犯懵,怎麽突然沒人給我寄錢了?


    原來,那個時候楊老師已經成家,並生了個女兒,所以分不出錢來寄給我。


    好在當時有一群香港慈善家來我們學校搞扶貧,作為孤兒,我得到了一個做燈具的香港大老板身----龍爺的資助。


    直到現在,龍爺還會每個月都給我匯款。


    龍爺說,等將來我出息了就到他的燈具製品廠上班。


    十年前的那個謠言,我從未將它當真。


    他們口中的那個女鬼我一次都沒見過,直到我升上高中那年,我才知道,原來那個村民口中的女鬼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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