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遭轟鳴的炮火中,兩人戰作一團,韓戈有真氣護體,縱是敵人的攻勢迅猛卻也過不了他的五指關。


    刃之長生者的戰鬥技巧並不遜於韓戈,更兼身強力壯占盡上風,好在韓戈一直等候的機會也要來了。


    他要用的,是一個曾經讓他吃盡苦頭的法術,血犼真傳的太陰煉形之法。


    借助這片血肉戰場上無數生靈逝去的死氣,以及因他們的消亡而浮現的‘冬’之力,韓戈欲倒行逆施,將長生者活煉為陰屍。


    想當初那個紅衣老頭為了煉屍將整個血犼教,乃至揚州城都搞的人心惶惶,若是讓他來到此時索姆河就不用那麽費事了。


    這裏實在死了太多太多人,韓戈估計這場戰役開始至今已經死了至少十幾萬人,而戰爭依然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這些天的躲藏,韓戈一直在等待死氣的發酵,如今這常人難視的死氣,已如烏雲蓋頂一般積壓在索姆河上空,時機已至。


    找準機會,韓戈振臂蕩開刀刃,貼近長生者身前,運使真氣連續敲擊長生者的奇經八脈。


    韓戈也曾修行過然山的指法,指發如暗雷擊柱,從陰骨穴一直點到人迎穴。


    再躲過對方劈頭蓋臉的斬擊,翻身躍至其身後,將一張聚靈符貼在了他的背後。


    “你到底在做什麽?”


    刃之長生者察覺到了異樣。


    這時,兩個世界的參差顯現了出來,這個世界的人拜請司辰向外尋求力量,而繪卷世界卻尤善向內尋求力量。


    長生者根本不理解眼前之人做了什麽,他控製背闊肌一震,將貼在身後的符紙震落。


    但為時已晚,已經不再需要符紙的引導,死氣混雜著‘冬’之力已向他襲來。


    需要漫長歲月才能完成的養屍過程,在戰場上無數死者的滋養下,隻在下一瞬便被完成。


    死氣化入經脈、腑髒之中,而‘冬’則彌漫在他的存在裏,若幹世紀以前,漢尼拔依靠著‘刃’的準則跨過了三尖之門,從凡人晉升為長生者。


    而今,這一過往被扭轉了,他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變成另一種東西。


    他想在罪魁禍首身上施加自己的狂怒,但恍然間,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種東西,往日的狂暴與怒意化作前所未有的平靜。


    作為侍奉‘上校’的刃之長生者,漢尼拔有著超乎常人的狡猾,卻也正是這一點害了他。


    他能看出‘戰爭使者’潛藏的力量,這讓他沒有一上來就開始猛攻,希望能靠著技巧與傷疤取勝。


    但漢尼拔沒想到的是,韓戈不講武德,直接在他的身上開啟了一場儀式,按理說這樣的褻瀆,本該觸怒樂於維持現狀的上校。


    但‘上校’是執掌清晨7時的司辰,亦稱傷疤測繪師、傷疤護民官、傷疤上尉、千夫長。


    祂的領域包含了‘刃’、‘冬’、‘燈’,所以漢尼拔的轉變並沒有引來上校的注視。


    目盲之神不在意侍奉自己的長生者,到底是‘刃’相還是‘冬’相。


    韓戈看著眼前正在死去的長生者,若是這場中西合璧的儀式順利完成,那此人將變成非人非鬼的生命體。


    可惜,這裏並不是繪卷世界,一切事情的發生都要有司辰同意才行。


    “你贏了,戰爭使者,我會銘記這次相遇。”


    漢尼拔能感受到,自己正在緩緩死去,上校放棄或者說忽視了拯救他的機會,而另一位司辰在此時降下了目光。


    作為一切的始作俑者,韓戈就這樣注視著一切發生,直到漢尼拔變作一具蒼白的屍體。


    韓戈舔了舔發紫的嘴唇,將用手攥著的三元寶籙收起,這個世界一點也不正常,每件事的發展都超出他的預料。


    他原本打算在敵人化作陰屍後,用這張寶籙將其鎮壓,但就在剛剛,這個世界突然死寂如冰。


    甚至連周遭的炮火都停息了,韓戈隻覺得自己跌入了寒冰構成的地獄中,靈魂都要被冰結了。


    與韓戈一起體驗這深入靈魂之寒的,還有一個德軍的士兵,這個小胡子士兵本該被一枚炮彈炸死。


    但那寒冷將爆發的火焰與衝擊完全吸收了,這個士兵隻是被炸傷了腿,僥幸活了下來,周圍隻剩下失去了熱度的火焰:紅色的光暈、金色的火焰和黑色的焰心。


    沒有在意這個幸運的士兵,韓戈趁著這超自然的寒冷凍結戰場的機會,快速的穿越了索姆河。


    之後在傷兵營中,有人認出了那個幸運的士兵。


    “嘿,阿道夫,你這畫的是什麽?”


    筆記本上,是一個被凍死的傷痕累累的人,還有一個赤色殘陽之下的背影。


    坐在去往挪威的船上,韓戈終於有時間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緒,在索姆河搞了個大場麵之後,英法德的秘密特工都認為他是對方的人,在暗中追捕他。


    端詳著手中的符籙,屬於‘刃’的圖案也被點亮了,接下來是‘冬’的圖案。


    這枚未知的符籙上現在總計有七種圖案,象征著七種準則之力:鑄、刃、冬、心、杯、蛾、燈。


    如今有兩個被點亮,結合之前的經驗,可能需要將‘冬’之力大量轉化為‘心’之力才能將‘冬’的圖案點亮。


    將‘刃’之長生者轉化成‘冬’之長生者的過程,引來了司掌正午十二時的司辰:淒美終局之神‘殘陽’的視線。


    那種感覺韓戈不想再體驗一次了,那種一切都要走向終結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依然讓他不住的心悸。


    他當時已經覺得自己到點了,好在殘陽僅僅瞥了一眼漢尼拔便收回了視線。


    與長生者的戰鬥,讓他對這個世界的超凡力量做出了誤判,好在殘陽的注視及時到來,幫韓戈避免了未來可能出現的失誤。


    ‘冬’之力轉化為‘心’之力的過程,韓戈不需要做什麽事,這是生與死的交替,是自然的法則,他隻需要靜靜等待即可。


    伴隨韓戈的,從戰爭變成了死亡,一路上他化身死神,無意中帶走了許多壽數將至之人。


    也不知是因為‘殘陽’帶來的影響,還是因為煉製逐漸完成,這枚未知的令符在韓戈離開索姆河的時候,與他的靈魂發生了融合。


    所以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存續,韓戈也得硬著頭皮繼續煉製這枚令符。


    挪威的旅程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接下來的日子,韓戈要盡量多的見證自然的死亡與新生,他需要去繁榮的、戰火波及不到的地方,卻又不能在那久留。


    沒有明確的目的地,韓戈便決定走到哪算哪,在柏林給羯利寄了幾封信,教了他幾種常規的藥水煉製方法。


    相信這麽久的耳濡目染,羯利應該把他的手法學了個七七八八了,應付一些來求藥的普通人應該夠了。


    將信件用羯利的家鄉話寫好寄出後,韓戈踏上了周遊列國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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