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琇語一進到房間裏,就撞上燕澤投來的目光。


    她腳步不由停下,低頭,拉著衣角低頭左右顧盼,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出自己身上有什麽異樣。


    可燕澤的目光還是沒有移轉,直直地盯著她,像是她身上有什麽很不對勁的地方。


    殷琇語不由忐忑起來,走到燕澤的麵前,問道:


    “燕公子,我身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嗎?”


    燕澤恍然回過神來,將方才的想法從腦中抹去,轉而說道:


    “沒事,我隻是在想,剛剛好像在外麵聽到了你在外麵和別人講些什麽。”


    本來她隻是說出去看一看,這一出去,竟然就是將近兩刻鍾的時間,確實會讓人疑惑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殷琇語了然,沒再看自己身上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她坐到之前的椅子上,隨手拿起一個做了一半的草編小玩意兒,手指紛飛,目光則落在燕澤的身上,簡單地將外麵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


    比如,阿離的回來,還有淩巧玥的出現。


    “我剛剛在外麵碰到了一個與我年紀看起來差不多的姑娘。”


    麵對燕澤詢問的眼神,她點點頭肯定道:


    “淩姑娘住在魔界外的一座小山下,與我一樣都是人類女子。”


    燕澤若有所思,殷琇語是與魔尊繆離有關係才留在魔界的,這個女子,又是什麽原因呢。


    殷琇語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


    “阿離說是他手下的魔將將她救回來的,留她在魔界,是因為最近不太平。”


    她知道這些“體貼”的話從魔尊的口中說出來似乎是有些可笑的,尤其是聽到這些話的人還是與魔族天然敵對的燕澤。


    但她相信阿離,還是忍不住為他辯駁了下。


    “他說,留淩姑娘在這兒,是想著順便能給我添個說話的人,不是什麽不好的目的。”


    “而且阿離答應過我不會再做傷人的惡事,應當會是真的……吧。”


    盡管燕澤不相信一個魔會去救人,更不相信他們會無緣無故地長久留著一個凡間女子,但迎著殷琇語認真誠懇的眼神——


    “嗯。”


    他還是低低應了一聲,沒有說出否定的話來。


    得到他的默(沉)認(默),殷琇語嘴角輕輕揚起,像是那個被肯定的人是自己一般。


    她手上動作更快,又想了些可能燕澤會感興趣的事情,繼續說道:


    “燕公子,淩姑娘就住在你的隔壁。等下一次,有時間,我介紹你們認識。”


    燕澤是作為被關押的犯人不得走出房間,可淩巧玥現在是在殷琇語眼前過了明路的玩伴。


    怎麽說,他們也不可能像是之前那樣再限製淩巧玥的行動。


    ‘住在自己的隔壁?’


    燕澤眸光閃了閃,感覺到了些其中的端倪。


    他沒有提出疑問,沉默著繼續聽殷琇語說著才發生的事情。


    差不多半刻鍾過去,殷琇語手中的草編鯉魚完工,順手就將這隻巴掌大的鯉魚收進隨身的一隻小香囊裏。


    手頭沒了東西,該說的事情也說得差不多,殷琇語忽然就變得坐立難安。


    她望了望外麵的天,還遠遠不到天黑的時候。


    按照往常的時間進度,這個時候還早,就是回去,也沒什麽事情做。


    她會更願意就待在這裏,跟燕澤聊會兒天或者跟他說些趣事。


    今天她卻怎麽也坐不住,想到阿離離開前委屈巴巴的背影,殷琇語咬住了上唇,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燕公子,我還有些事,今天便先走了。”


    燕澤大概能猜到她提早離開的原因,腦中又回憶起了她進門時的那一抹笑意,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問道:


    “殷姑娘,你……是怎麽與魔尊認識的?”


    殷琇語被這麽一問有些猝不及防,臉上也同步展現驚愕的神情。


    她沒有想到,這種感情方麵的事情,燕公子竟然也會有感興趣嗎?


    這麽多日的相處之後,她看到最多的,就是燕澤重複口記著修煉的心法。


    即使沒有靈力一切都是徒然,他也還是一遍遍地默念熟悉,像是還在宗門時修煉時一樣。


    因此,她一直以為燕公子心裏隻有大道與修煉之事,不會對其他的東西感興趣。


    心裏胡思亂想著,她便沒有很快給出回答。


    “是不方便回答嗎?我隻是有些好奇,不方便回答的話殷姑娘當我沒問就是,不必為難。”


    燕澤適時出聲,還“善解人意”地為她想好了借口。


    “殷姑娘不是還有事嗎,時間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他這麽說,殷琇語反而不好意思了,她道:


    “沒什麽不方便回答的。”


    那些經曆雖然是她與阿離之間的私事,但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她將救了繆離後與他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簡單說了下,很多事情沒有過多地敘述,燕澤卻仿佛從裏麵看到了更日常的殷琇語的模樣。


    從那些輕描淡寫的描述中,燕澤感受到了一種尋常卻無比安寧幸福的生活。


    他突然就對繆離為什麽會喜歡上殷琇語沒了疑問。


    她那般好,誰都願意待在她的身邊的。


    純白的色彩,對身處深淵的魔來說,更是一種噬人心魂的渴望。


    就算她沒有強大的魔力能夠讓眾多魔族折服,魔族眼裏更不是合適的魔後選擇,也絕不會是她配不上繆離。


    到底是誰配不上誰,在他心中另有定論。


    ……


    今日的時間過得好像比往日快了許多,沒有多久,夜色便吞沒了暖色的日光。


    屋內,唯有一盞小燈的火焰跳動著,帶來光澤。


    這麽多日過去,燕澤早已習慣了夜晚對體力靈力的侵襲,閉著眼默默忍受。


    手中觸碰到一柄小劍,堅硬的觸感,讓這個夜晚變得都沒有之前那般難熬了。


    他竟然差一點在這樣的夜晚中,安睡了過去。


    打擾他入睡的,是不應該出現在屋內的一陣寒風。


    那風帶動著燭燈上的火焰上下跳動了一下,讓照在他眼瞼上的亮光開始閃爍。


    在魔界,燕澤警惕心從未放下過,他迅速睜開眼睛,坐直身體,望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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