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當空,一艘小船在月下獨行,船頭的白衣在月色的映襯下如同瑤池上仙一般聖潔,少年溫柔俊逸的臉龐在蘆花飛舞之中顯得愈發縹緲,遙不可及。


    他的身後站立著一個身披雪白風衣的絕美女子,清冷的臉龐超然世外,即使身在這滾滾紅塵中,也不惹一絲塵埃。


    “很濃鬱的血腥味啊!”白衣少年抬手接住一片蘆花的花絮,湊到鼻子邊輕輕嗅了嗅。


    鳳棲梧清冷的眼眸掃過那還有些殷紅的,冰冷的湖水,空氣裏果真有一股血腥味兒,讓人作嘔,她厭惡的皺起了眉頭,淡淡的說:“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免不了殺戮。”


    “呼!”夏雪寒輕輕的把掌中的花絮吹走,看它緩緩落在水中,淺笑道:“江湖要亂了,天下也要亂了。可是身處禍亂中的百姓就像這飄飛的花絮,漂泊無依,不知道風會把他們吹往何方,更不知道下一瞬間的命運。”


    “以前聽二娘說過,其實這天下的百姓是並不在乎誰做皇帝的,隻要金鑾殿上的人能讓他們安居樂業,衣食無憂,天下的百姓就會擁護愛戴那個人。”鳳棲梧道。


    夏雪寒笑而不語,鳳棲梧眸子死死的盯著他的側臉,突然問道:“你會在意九龍椅上的那個人是誰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夏雪寒對著鳳棲梧笑了,笑得那麽爽朗那麽坦蕩,道:“若是那個人不動我在意的人,我自會安安分分的做一個臣子,可是若是他……嗬嗬,想來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夏雪寒並沒有說出接下來的話,相信以鳳棲梧的聰慧,必然猜得到他要說什麽,朝艄公揮了揮手,小船兒搖搖晃晃離開了這裏。


    蘆葦叢中慕雨楓正瑟瑟發抖,不知是天氣太冷抑或是見了夏雪寒的到來怒火攻心。見夏雪寒走遠,他挺起脊梁穿過蘆葦叢朝遠方走去,左手拇指齊根而斷,鮮血一滴滴落下,落在那些幹枯的蘆葦葉上,冰冷的氣息從他身體裏透出來,凍結了鄱陽湖裏的一切。蘆葦的葉片鋒利如刀,割裂了他的臉龐手背,他卻眉頭也沒有皺一下,眼中隻有怒火和殺意。


    夏雪寒的小船飄在湖麵上,任柔和的月光為他們披上一層華裳,連發絲也染了薄薄的月華,夏雪寒道:“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不是一個尋常的歌女,言行舉止都透露出華貴淑雅,你的背後似乎有很多故事呢!”


    鳳棲梧微微一愣,看著眼前那個負手而立的少年,在他麵前仿佛世人都要跪伏,仿佛沒有人敢有所隱瞞。“棲捂這身穿著打扮,又哪裏華貴淑雅了?”鳳棲梧自嘲的看了看自己的白衣,沒一絲繁飾,雖是上等絲綢,卻也算不得富貴人家所用的極品,而且頭上的發飾隻是店鋪常見的物件,算不得有多稀奇。


    “隻有沒腦子的人才會從一個人的穿著打扮去判斷那個人的身份,聰明人看的是氣質和舉手投足間所體現的教養。雪寒雖然算不得有多聰慧,但還不至於淪落到沒腦子的那一類人當中去。”夏雪寒道。


    “棲捂記得你對我說過,你是不會揭別人的傷疤的。”


    “因為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執著,當你看到皇帝的時候我感覺到了殺氣,在你的言行舉止中透著皇家般的高貴。這些,引起了我的好奇。”


    “棲捂……”鳳棲梧看著夏雪寒那孤傲的背影,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前朝崇光太子的孤女,我說的可對?”夏雪寒終於回過頭來,那深邃睿智的眼眸輕輕撇過鳳棲梧絕美的臉頰。


    “你,你,你……”鳳棲梧驚得退後了幾步,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眼中盡是張皇失措的神色,一時竟亂了陣腳。


    夏雪寒轉過頭去,像是在說一件小事“其實這很簡單,擁有皇家的高貴氣質,對皇帝有殺意,剛才又說出那番心係黎民的話,想來也隻有二十年前被當今皇上使詭計拉下馬的崇光太子的後人才能吻合了。”


    鳳棲梧仰天長出了一口氣,櫻桃小嘴微微顫抖,想要說什麽,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鳳棲梧,很好的名字啊!我現在才明白琴藝出神入化的你為什麽有那份固執和堅持,原來你是一隻高傲的鳳凰啊,本該棲居於瓊樓玉宇的鳳凰。”夏雪寒悵然道。


    “沒錯,棲捂就是崇光太子的遺孤,當年夏崇德使詭計坑害我父王的時候,我母後已經懷了我,有六個月身孕了。父王接到密報,就派人送走了我母後和我的哥哥,自己卻遭了崇明帝的毒手。”鳳棲梧清冷的眼眸裏第一次有了感情,“我的母後在生下我不久後就積鬱成疾,撒手人寰,我哥哥十歲的時候被一個老頭帶去學藝,從此再無音信。照顧我長大的嬤嬤也在兩年前去世了,冰兒姐姐去刺殺那狗皇帝卻一去不回,我身邊的人都走了,從此身邊荒蕪得可怕。”


    “對不起!”夏雪寒輕聲說道,深邃的眼眸裏多了些莫名的情愫,坐在九龍椅上的那個人似乎欠下的債太多了啊,可是自己又真能殺了他嗎?


    “你不用道歉的。”鳳棲梧言語有些哽咽,或許這個男子無論做下什麽,都不會對他生出一絲的憎惡之心吧,自第一眼見他,便暗地裏對他許下了三生七世。


    “雪寒從不對人道歉,這是我此生第一次說這三個字,對你。正如你在鳳凰樓為我喝下第一杯酒”


    鳳棲梧呆呆的看著那人,那麽近卻又那麽遠,殊不知一顆芳心早已早已如小鹿亂撞,眼前早已被淚水模糊。


    ***


    遠在鄱陽湖的夏雪寒卻又哪裏知道長安城中的風起雲湧。天,要變了。


    白衣飄飄悄無聲息的落到了琅琊王府,南夢影穿行在那重重的紅磚碧瓦之間,王府內高手如雲,巡邏侍衛何止千百,守備之森嚴比起皇宮來也不逞多讓,可是南夢影卻可以在王府內如自家庭院一般閑庭漫步。


    皓月滿天,幾顆孤零零的星子散落在寥廓的夜空,讓人悵然若失,這蒼茫大地,不知誰主沉浮。


    一道白影在宮殿頂上穿行,飄飛的衣袂在月下勾勒出一道完美的風景。


    忽然,南夢影停住了腳步,站在房頂上讓風揚起她的裙角發絲,因為有一個人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以她的武功,竟然半點也沒有察覺。


    “這位姑娘,夜闖王府,大小宮殿往來探查三五遭,不知所為何事?”背後的那個人說話了,聲音竟如黃鶯出穀般清脆動聽,溫柔間卻又透著威嚴。


    南夢影驀然轉過身子,但是身後那人卻讓她驚得說不出話來,世間怎麽會有如此高貴美麗的夫人,就連一國皇後與她相比也是螻蟻與泰山的區別。不是說她衣著打扮有多高貴,而是她身上所散發的超然世外的氣質,隻那樣站著就給人一股溫柔高貴的感覺。


    她身著素白衣裙,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麵容豔麗無比,一雙鳳眼媚意天成,卻又凜然生威,一頭青絲梳成華髻,繁麗雍容。南夢影天姿國色,比起容貌自是不輸半分,但是她身上的那種高貴氣質與那悲天憫人的慈悲聖潔,卻讓南夢影懷疑遇見了南海的觀世音菩薩,或許這世上也隻有觀音菩薩才有這種氣質。


    “我……我來找人!”南夢影失神許久,才吞吞吐吐的說出來,心底又暗罵自己沒用,什麽場麵沒見過,今天倒被這樣一個女人嚇到了,真是丟人。


    “夜闖王府終究是失禮,念在你隻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就不驚動侍衛了,快走吧!”王太妃雲彩萱一甩長袖,轉身就走。


    南夢影一看她要走,裙帶一擺,趕了上去,落在了雲彩萱的麵前,嘴角一揚,道:“我說了是來找人的,人沒有找到我是斷然不會走的。”


    “那我就隻好攆你走了!”雲彩萱雖然做了二十年的賢妻良母,多年不曾與人交過手,但是名列六大高手之列,又豈是尋常之輩。素手一揚,就朝南夢影肩頭按下去,這一手看似平常,實則暗含了拈花手、月下折梅手、探雲手、纏絲擒拿手等武林中十餘種高深莫測的手法,若是一般武林高手,這一擊之下必然肩胛骨粉碎,廢掉一條手臂。


    南夢影嬌喝一聲,柳腰一挫橫移了幾寸,留出了出手的空間,粉拳直朝雲彩萱迎了上去,近在咫尺之際,變拳為爪,直扣雲彩萱右手脈門,若是雲彩萱不做閃避,必然要被南夢影製住。


    就在此時,雲彩萱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羅袖裏射出一道白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住了南夢影的手腕,不及南夢影抬頭,雲彩萱身如飛燕,一頓足就跨到了南夢影的背後。一手扯住白綾牽製住南夢影,另一隻手揮掌朝南夢影後心拍去,南夢影臨危不亂,稍稍側身,用盡全身力氣一肘向雲彩萱迎過來。


    “嘭!”


    一聲輕響,隻見二人腳下的數十塊琉璃碧瓦化成指甲大小的碎片,雲彩萱與她互拚了一掌過後,手中略微一鬆,南夢影乘勢掙脫了白綾,閃身拉開兩三丈的距離。


    “老太婆,武功還不錯呢!”南夢影小嘴一嘟,頗有幾分不服氣,這個半老徐娘論樣貌她與自己不分上下,論氣質自己已經輸了一籌,現在就連武功也勝不了她,實在是氣人。可若是她知道這人是她將來的婆婆,想必給她百個膽子也說不出這種話。


    “小姑娘,你叫我‘老太婆’?”雲彩萱即使脾氣再好,終究還是一個女人,女人又哪裏能容忍別人說自己老,況且自己年紀也不過四十出頭,沒有一絲瑕疵的臉龐在外人看來自己與夏雪寒更像是姐弟,又哪裏老了?


    “對啊,老太太,年紀大了就不要把自己當個小姑娘,萬一磕著碰著本小姐可吃罪不起!”南夢影嘻嘻一笑,那美麗絕倫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活脫脫一隻小狐狸。


    “那便看看我們誰先磕著碰著!”雲彩萱麵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著實氣得頭大,現在隻想著製住她給她一番教訓,白綾舞動,朝南夢影射過去。


    本部小說來自看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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