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像一道閃電,直直朝南夢影射過去,看似柔軟的白綾,現在卻有開碑碎石的力量,若是常人挨這一記,必然是五髒六腑俱碎,身上也要被打出一個大窟窿。


    “老太太,可不隻有你才會耍這白綾哦!”南夢影雖然在武功樣貌上勝不了她,那嘴巴上自然不能落了下風,一邊說著,袖子裏也射出一道白綾。與雲彩萱不同的是,她射出的白綾忽左忽右,飄忽不定,像是一條靈蛇一般。


    隻見月華照在兩個如同月宮仙子的女人身上,顯得那麽聖潔出塵,此時一團烏雲飄過來,遮住了明亮的月兒,天地間突然暗了下來。與此同時,兩根白綾死死絞在了一起,南夢影和雲彩萱各執一端,死死的扯著,誰也不肯鬆半分。


    “你應該拿這白綾去舞樓,聽著管弦絲竹和一群老太太跳舞去,與我們這些年輕人較什麽真嘛?”南夢影臉上掛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甜美笑容,仿佛要把世人的心給融化了。可是在雲彩萱看來卻是那麽可惡,整個就是地獄來的小惡魔,一張小嘴著實刁鑽得可恨。


    “你去死!”平日裏端莊賢淑的王太妃連重話也不會說一句,但是今天卻被氣得絲毫不顧自己的形象。一出手就用了十成功力,當時就罡風四起,屋頂的瓦片嘩嘩作響。而那南夢影又豈是好惹的,抓住白綾在手臂上繞了一圈,一聲嬌喝,與雲彩萱卯上了勁。


    兩人的武功早已臻至武林一流高手的境界,隻聽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中間纏繞的白綾化作碎片漫天飛舞。雲彩萱飛身上前,那一雙素手好似白玉雕成,劃破西風之際陣陣清香撲鼻而來。


    “萬花香雪海!”


    雲彩萱身體四周好似有無數的花與葉在縈繞,匯成一片海洋,雲彩萱在那片海洋裏劈波斬浪,攜萬頃巨浪千裏雷罡朝南夢影衝過來,勢不可擋!


    “嵐影染楓流!”


    南夢影麵對翻江倒海的無窮威勢,不退反進,白衣飄飄,玉掌劃破驚濤而來,指掌間像是縈繞著無數的楓葉,如同一隻隻飄飛的蝴蝶,圍著她的手掌上下飛舞。每前進一分那楓葉就多一分,等到逼近雲彩萱時,南夢影已經被楓葉匯成的河流包裹,身後還依稀可見一條長長的楓葉流。


    二人可謂是旗鼓相當,一邊驚濤駭浪,一邊百川匯海,滔天的真氣在空氣中激蕩,所站的宮殿早就承受不了,那些瓦片像稻草一樣滿天飛舞,遠者落到了數十丈開外。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數人合抱不攏的水天楠木房梁從中震斷,那雕梁畫棟的精美宮殿在一聲巨響中轟然倒塌,隨著漫天的煙塵升上雲霄,雲彩萱和南夢影雙掌已經對在了一起。


    強橫的真氣四溢,形成一場風暴,二人所站的方圓五丈的區域被夷為平地,連一塊磚頭一塊瓦片也看不到。白色的衣裙隨著猛烈的罡風上下翻飛,被卷起的拳頭大小的石頭隻被衣帶抽到一下就化作齏粉。說來漫長的一個過程,不過是幾個呼吸間發生,二人一掌對過之後,向後退出五六丈才穩住身子。


    “老太婆,武功還不錯哦!”明明沒有占到任何便宜,嘴上卻不肯落一絲下風,如此一說倒像是一個長輩在點評晚輩的武學造詣。


    “你……”饒是雲彩萱有堪比皇家的教養,平日待人如春風一般和煦,聽到這話也是火冒三丈。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心下駭然,這女子年紀不過十**歲,竟然能與自己鬥個平分秋色,如此年輕的天才,怕是與自己的兒子一列的。


    南夢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真氣,依舊掛著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嘻嘻的表情說道:“老太婆,我是來找夏雪寒的,你知道他在哪裏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聽她一口一個老太婆的叫,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哪裏肯給她好臉色看,卻偏偏奈何不了她,冷哼一聲,把頭別向一側,不冷不熱的說道:“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不信自己找去,還想大戰一場是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雲彩萱看著南夢影那副小狐狸一般的臉就來氣,臉上那迷死人的笑容讓她全身不舒服。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王府侍衛,隻幾句話的功夫,三百多個銀甲侍衛手握長槍將此處圍了起來。一個身穿金甲的侍衛統領上前朝雲彩萱施了一禮,道:“末將護駕來遲,還請王太妃恕罪!要末將等拿下刺客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王太妃……”南夢影聽到侍衛統領的話,眉頭一皺,那豈不是夏雪寒的……


    雲彩萱對著侍衛統領擺了擺手,道:“你們還奈何不了她,讓本宮來!”


    “山水有相逢,本小姐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南夢影自知闖禍了,玉足一點,也不顧幾百個帶刀侍衛的阻攔,朝遠方飛去,白衣飄飄隱入夜色中。


    “沒規矩的臭丫頭,幸好不是我媳婦,要不然,哼哼……”王太妃一甩雲袖,飄然而去,隻留下一地的瓦礫和麵麵相覷的侍衛。


    與此同時,皇帝病危,皇宮的各個入口已經被重兵重重封鎖,無論是誰隻許進不許出。


    太子夏朗帶著文武官員二十餘人闖進了皇帝養病的紫霞宮,門外的侍衛一看太子帶人來,哪裏敢阻攔。


    “愛妃,外麵是什麽聲音?”躺在病榻上的崇明帝此時已經病得隻剩下一具骨頭,虛弱得連一根指頭也不能動彈,眼睛黯淡無光,說話的時候幾乎看不見嘴唇的蠕動,聲音比蚊蚋還要小。


    “皇上,臣妾這就去看看!”坐在床沿邊的熱依罕公主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剛剛出了殿門,就見太子帶著一群人走過來,兩人相見,俱是一愣,夏朗招了招手,讓身後的文武官員停下,自己朝熱依罕公主走去。兩人相距不過幾尺遠,身邊已經空無一人。夏朗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那老東西怎麽樣了?”


    熱依罕看著夏朗的嘴臉,心中一陣厭惡,別過了頭不去看他,低低的說道:“按照你的吩咐,每天在他服的藥裏加了些東西,現在已經病入膏肓,就在這兩天了!”


    夏朗輕輕一笑,眼眸中露出一絲得意,道:“幹得不錯,不枉我千裏之外把你調過來!”


    “你說過隻要你登上帝位你就放我離開,讓我和艾則孜團聚,回北庭和父王母後在一起,你的話還算數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熱依罕公主冷冷的問道。


    夏朗用左手緩緩的轉動右手拇指上的扳指,笑道:“我又不像那老東西對你垂涎三尺,留下你有什麽用?”


    “希望你言而有信!”熱依罕再不和他說話,轉身推開殿門,舉步進去。


    夏朗跟著熱依罕來到皇帝的龍床旁邊,看到已經出氣多入氣少的皇帝,也不說話,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是雪寒來了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皇帝的眼睛早已模糊得看不清人,隻感覺有人來,囁嚅道。


    夏朗眉頭一皺,眼中泛起一絲殺意,坐到了床邊,拉起皇帝幹枯的手,輕輕的說道:“父皇,我是朗兒,不是夏雪寒!”


    “是,是朗兒啊!你來也好,父皇,父皇有事要對你說!”皇帝拍著他的手,言語中有些失望。


    “父皇請講,朗兒聽著呢!”夏朗將頭湊了過去,靜靜的聽著。


    “朗兒,其實,其實雪寒是你的親弟弟啊!你不要怪父皇偏心,他的才幹朝中上下有目共睹,父皇已經寫下詔書,傳位於他,今後你要好好輔佐,不得生異心。”皇帝抓住夏朗的手多用了幾分力氣,將夏朗的手死死箍住,一雙近乎完全閉上忽然睜開,希冀的看著夏朗。


    夏朗沒有一點意外,淡淡的說:“原來是這樣啊,父皇放心,如果他回來,我一定把詔書親自給他。”他把“回來”兩個字說得格外重。


    “雪寒在嗎?朕要,朕要見他!”他這幾個字是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來的,說完以後氣喘籲籲,喉嚨像風箱扯動一般發出“呼呼”的聲音。


    “父皇,其實兒臣一直想問,同樣是你的兒子,為什麽你要這麽偏心呢?”夏朗一把甩掉皇帝的手,起身朝著皇帝斥問道。


    “咳咳……”皇帝一聽這話重重的咳嗽起來,伏到床邊竟然咳出了一攤血,過了好久,才道:“不是父皇偏心,而是這個天下需要一個德才兼備的明君,朗兒,朕知道你心中不服,但是你的命格……”


    “嗬嗬,命格,我命由我不由天,今天,在這裏,我就要逆天改命,看看我這奸險詭詐之士是否真會亂了天下!”夏朗眉宇間殺意無盡,俯下身子扯過錦繡龍衾,死死的捂在皇帝的頭上。


    “唔唔……”皇帝用盡最後的力氣掙紮,雙手不停的揮動,嘴巴裏發出低沉的聲音。熱依罕公主在旁邊木然的看著,仿佛眼前的這一切都和她沒有半點關係,那個人的生死與她無關緊要。


    過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皇帝漸漸停止了掙紮,枯瘦的手垂在床沿沒有一點動靜,夏朗也已經滿頭大汗,他掀開被子,看著眼睛睜得滾圓,已經停止呼吸的皇帝,咧嘴笑了笑。癱坐在一旁,伸手拂過皇帝的臉,把他的眼睛閉上,道:“父皇,你就在天上看著我是怎樣讓你那寶貝夏雪寒生不如死的,又是怎樣掃清寰宇,一統天下的!”


    過了很久,額頭上的汗已經幹了,他起身朝門口走去,打開門,一臉悲切,兩行熱淚登時滾落下來,傷心欲絕的癱坐在地,泣不成聲,道:“父皇重病不治,駕崩了!”


    後世史書記載夏朗“忠孝兩全,孝行動天,崇明帝駕崩,太子悲痛欲絕,幾哭死在地。”此舉贏得了百官擁戴,黎民感泣,後世謂夏朗“孝閔皇帝”。


    大夏天和十六年十月十五,崇明帝駕崩,長安滿城素縞,無論軍民百官盡皆掛孝,齋戒十日,奉梓宮於承慶殿,許慈當著文武百官宣召,夏朗登基即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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