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朗於十月二十八日即皇帝位,改元天賜,升賞群臣,大赦天下。夏朗即位,大力整頓朝綱,罷貪黜腐,一時間朝野上下屍位素餐、貪贓枉法的官員六十餘人被罷官,或謫為庶人,或流放邊疆,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夏朗更開倉賑災,親自下旨要各省官員親自督促,務必把賑災物品親自發放到災民手中,登基不足一月,做出這等政績,無論軍民盡皆由衷愛戴。


    ***


    江州潯陽樓上,夏雪寒憑窗而立,看著天上濃雲起卷,江麵狂風四作,波濤洶湧,一艘艘船兒在江麵上沉浮。樓前門邊有朱紅華表,柱上兩麵白粉壁,各有五個大字,寫道:“世間無比酒,天下有名樓。”雕簷外邊有一塊匾額,上麵有前朝大學士蘇東坡大書的“潯陽樓”三個字。


    鳳棲梧端著一個琉璃酒樽呈到夏雪寒麵前,道:“都說潯陽樓的酒天下無比,潯陽樓的樓世間無雙,潯陽樓的江景舉世難求。今日來了潯陽樓,怎能不飲酒。”


    夏雪寒接過酒樽,輕嚐了一口,隻覺酒香清冽,不似北方烈酒那般辛辣,又不似江南美酒那般柔軟,入口隻覺清香盈舌,不願咽下,待入喉之後又覺得勁道十足,令人回味無窮。


    “好酒!”


    夏雪寒也算出身高貴,飲過的酒不知其數,西域波斯國的葡萄酒、滇黔雲貴窖藏三百年的飛天茅台、長安醉仙樓的竹葉青、鄱陽滕王閣的仙人釀……這些年喝過的名酒不計其數,這酒竟能讓他讚一聲好酒。


    “這酒叫忘憂彼岸!”鳳棲梧站在他的身後,和他一起看著已經快要被黑雲壓塌的天和波濤洶湧的江麵。


    夏雪寒轉過身,不經意間瞟到了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題詠,借此潯陽江景抒發自己心中豪情。其中一首《西江月》吸引了他的眼睛,隻見那首詞寫道:“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雙頰,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筆力遒勁,龍飛鳳舞,隻看這書法便知題者有衝天豪情,一腔熱血。


    “好詞!”夏雪寒撫掌讚道,“題者雖然是戴罪之身、刺配遠方,但是此等豪情,我輩汗顏!”走上前去,飽蘸濃墨,在那首詞旁邊的白粉壁上寫道:“朝歌夜語暮凝煙,把酒乘醉上青天。江山誰主非我意,信步紅塵此中仙。”


    字如滄海騰龍,張狂隨心,一氣嗬成,寫完擲筆於地,端起酒樽一飲而盡,哪管後世怎評說。


    “夏朗登基了,你不回長安,卻於天下雲遊,不怕授人以柄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鳳棲梧道。


    “如果我現在回去,才會著了他的道,說不定會把我當成貪腐一起除了呢!”銀白色的匹練撕裂長空,讓昏暗的天地有一刹那光亮耀眼。


    “那你就一輩子浪跡江湖,不回去了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他會來找我的,如果是他請我回去,那結果就不一樣了。在這平靜的背後,醞釀的一場狂風暴雨難以想象,該來的終究是會來的啊!”天說變就變,烏雲浩浩蕩蕩地從天邊飄來,一道閃電劃過,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由遠而近,如同萬匹野馬在天空奔騰。江麵上濁浪排空,浪花拍打著堤岸,似要衝破束縛,一路天涯而去。


    “你就這麽有把握他會來請你?”


    “七殺、破軍、貪狼,說是逐鹿天下,其實是三足鼎立,相互製衡,無論哪一方變強都會遭到另外兩方的打壓。如今夏朗衝天為帝,我隱沒江湖,另一方豈能坐視不管?隻要另一方一動,夏朗必定要召我借力打力,他再坐山觀虎鬥。”江風呼嘯,卷起夏雪寒鬢角的長發。


    “山雨欲來風滿樓,此話果真不假!”鳳棲梧轉過身去,坐到案前拿出古琴,聽著滿江風雨,也不管在雷鳴之下還能否聽見,一曲雨碎江南應弦而生。


    “嗒!”隨著第一顆雨點落到江麵,濺起水花,天上的水就像決堤似的傾瀉下來。夏雪寒閉著眼睛,靜靜聆聽著哪一曲塵世清音,悟一場奔雷斷魂。


    千裏之外的遼都上京,元宗皇帝正對著一份奏折發愁,貼身太監看著皇帝盯著那一份奏折看了半個時辰,而且臉色越來越凝重,心裏困惑不已。元宗皇帝自登基以來,辦事素來雷厲風行,還沒有什麽事情讓他這麽焦慮過。


    “不知道是什麽事讓皇上這麽焦心,萬事都且寬懷,陛下以龍體為重才是!”路昭伺候了元宗皇帝十幾年,平日裏照顧元宗皇帝飲食起居,辦事小心謹慎,此時看皇帝愁眉不展,出言提醒道。


    “大夏崇明帝駕崩,太子夏朗登基即位,朝中有勸朕示之以好的,有勸朕趁其根基未穩出兵南下的。朕一時躊躇不決啊!”元宗皇帝終於放下奏折,品了一口香茗道。


    “那雲將軍的意思呢?”路昭試探的問道。


    “他對此事閉口不提,這幾日也告病在家,不來早朝。”元宗皇帝歎了口氣道。


    “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路昭雖然口上這麽說,但是身子還是朝前靠了靠。


    “說吧!”元宗皇帝不耐煩的揉了揉額頭,他是個性如火烈的北方漢子,見不得別人磨磨蹭蹭,說話吞吞吐吐。


    “其實這事說難也不難,取決於皇上的一顆心。”


    “哦?說來聽聽。”元宗皇帝突然來了精神,回過頭看著路昭。


    “那要看皇上想安安穩穩做個使百姓安居樂業的太平君王,還是想做一個一統天下的亂世霸主。”


    元宗皇帝聽到這話突然愣住了,這些話他又何嚐沒有思量過,隻是昔日覺得很遙遠,不想如今卻到了決策的時候。


    “我遼國偏居北方,土地貧瘠,氣候惡劣,百姓多靠遊牧為生。這幾年年生不好,百姓的日子都不好過啊!若是據有中原之地,則可以利用肥沃的土地耕種,想來那時才可讓百姓真正安居樂業。”元宗皇帝思量了好久,才緩緩說道。


    路昭長出了一口氣,道:“皇上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應該趕快出兵,須知夏國還有個夏雪寒呢。而那夏朗雖然往日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如今即位,他治國經世的手段不容小覷啊,若遷延日久,恐夏朗成了氣候,再動他就難了。”


    元宗皇帝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明日早朝朕就宣召,起兵南下。可是任誰為帥好呢?”


    “兵馬大元帥,平南王雲逸凡。”


    “可是他並沒有就這件事表態。”


    路昭端起皇帝放下的茶,遞到元宗皇帝手邊,道:“皇上您也知道,若是他站了隊,皇上也必然會偏向那一方。雲將軍是個聰明人,也是懂時勢的人,無論皇上做出什麽決定,他都是和皇上一頭的。”


    皇帝接過了路昭遞來的茶,對他擺了擺手,讓他退下。雲逸凡這個人就像大漠裏的狼毒花,使用得當可用它殺敵,但更多的時候往往會傷了自己。這個人,真是自己能駕馭的嗎,這個人真的甘心屈居人下嗎?


    路昭施了一禮,緩緩退走。忽然皇帝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有夢兒的消息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回皇上,還沒有!老奴再繼續派人打聽。”路昭戰戰兢兢的回道。


    “算了,已經快兩個月了,她要是想躲,沒人找得到她,我們找人那一套她都知道。”


    “那公主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她的武功,在當世能傷她的不會超過一手之數,想來那些個老怪物也不會找一個小姑娘晦氣。”元宗皇帝靠在龍椅上,閉上眼睛假寐,路昭也識趣的退下。


    夏雪寒永遠也不會知道,有一個白衣若雪的女子在這兩個月裏,足跡遍布了大江南北,隻為在茫茫人海裏找到他,她的視線穿過人海抵達了海的另一邊,隻是怎麽尋覓,也沒看見他的出現。


    假如人生不曾相遇,她還是她,你依然是你,隻是錯過了人生最絢麗的奇遇。白衣若仙的兩人在這滾滾紅塵穿行,卻總是錯過了彼此。


    世人提及長安,必然會想到洛陽,洛陽向來是帝王之地,龍氣氤氳,多有盛世王朝建都於此,城裏名樓古刹,宮闕朱閣不計其數。


    一個白衣若雪的少女獨自行走在洛陽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傾國傾城的容顏引來無數人的矚目,行人忘記了趕路,貨郎忘記了吆喝。她一路走來,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都在呆呆的看著這個美麗得不可方物的少女。隻覺得若是能得她一笑,甚至是讓她看上一眼,便是粉身碎骨也無憾了。


    “沒錢還想吃包子,給我狠狠地打!”


    一聲厲喝打斷了無數人的幻想,人們不禁暗罵是哪個混蛋如此不解風情,若是驚了這個仙女可如何是好?


    隻見一個客棧的掌櫃正招呼夥計把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扔出來,正指著那人喝罵。那個人一身衣服髒兮兮的,早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和樣式,他披頭散發,懷裏死死的抱著一個用破布包裹的物件,從形狀上依稀可以看出是一把劍,他的左手拇指齊根而斷,傷口已經結痂。


    “懷裏抱的什麽東西,拿出來抵債!”客棧掌櫃朝那人一指,招呼夥計就要去搶奪。


    那個髒兮兮的人抱著東西起身就跑,也許是好幾日沒吃飯,步履蹣跚,幾個夥計隻幾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把他拉過來,揣在地上拳打腳踢。那個人沒有吭一句話,隻是死死的抱著那把劍蜷縮在地。


    “好小子,老子就要看看你骨頭有多硬!”一個身形胖大的夥計一把提起了那個人,大喝一聲,把他摜在地上,隻聽哢嚓幾聲輕響,那個人終於慘叫出聲,想來是骨頭被摔斷了。


    另一個人探手上前,抓住那人手裏的劍,死命的拉扯,要搶過來。“不要,你們不能拿。”那個髒兮兮的人倒也有幾分硬氣,麵對幾個凶神惡煞的大漢絲毫不發怵,死死的護住手裏的劍。


    “老子就要看你能硬氣多久!”一個漢子揮著拳頭照著他太陽穴轟去,若是這一拳挨實了,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


    忽然一道白光閃過,一條白綾纏住那漢子的手腕,隻見白綾一抖,那近兩百斤的漢子竟然被帶得飛了起來,“嘭!”的一聲悶響,那漢子狠狠地摔在一丈開外的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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