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想省電還是怎麽的,小屋裏隻是一根瓦數極小的電棒,白刺刺的,要多別扭有多別扭,要不是有重任在身,我早就溜之大吉了。


    “鋤禾,坐坐坐。”洪超把我按在了一把破爛不堪的藤椅上,然後給我倒了一杯濃茶。


    我端起了搪瓷茶缸,想喝幾口熱茶暖暖身子,但是看到茶缸邊上那厚厚的茶垢,就沒了喝下去的勇氣,隻是把茶缸捧在手裏,權當暖手了。


    洪超拿起筆來,在登記本上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行字,“鋤禾,我就測這個行字,想問一問吉凶。”


    “行。”我搖了搖頭,“唐代李白寫過三首《行路難》,其中有一句,‘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說明洪大叔近期諸事不順,是大凶之兆,而且前麵山重水複,是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洪超先是用左手撓了撓頭皮,然後擺了擺右手說道:“鋤禾,你說的話雲山霧罩的,大叔沒啥文化,聽不懂,你能不能說明白一些。”


    我指著登記本上的行字,對洪超說道:“洪大叔,你剛剛向我伸出了五根手指,五同吾,我們如果這個行字劈開,再把這個吾字塞進去的話,就是一個衙門的衙了,這就足以說明,您的一切煩惱與衙門有關。”


    我這一次測字,用的是破解測法。


    破,就是劈破;解,就是拆解;將一個字的體段分開,從中加入數筆而成字,就是破字;將字裏麵的筆劃取出來,另外標比,評論,就是解字。破字容易而解字難,破屬於平正之法,而解屬於奇幻之法,所以說,這種測字之法的關鍵就在於解字。


    “衙門?那不就是公安局嗎?”洪超帶著一臉的吃驚,“鋤禾,照你這麽說,大叔是要進衙門裏吃牢飯了嗎?”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從字麵上看,是這樣的,不過這個行字是雙音字,也念行,銀行的行,這就是說,您如果能度過難關,那就是苦盡甘來,要發一大筆橫財。”


    洪超湊到了我跟前,把一雙綠豆眼瞪的溜圓,“鋤禾,這事你得幫我,隻要你能夠幫我度過這一劫,大叔我給你一萬塊測金。”


    一萬塊對於洪超來說,可不是小數目,畢竟像他這樣的守墓人,一個月撐死了也就是兩千多塊錢薪水而已,他能一下子拿出一萬塊來,那就說明他這段時間的確賺了不少外快,看來水達成十有八九就被關在這個院子裏了。


    見我沒吭聲,洪超急忙說道:“鋤禾,像你們老程家這種神人,有天大的事測個字就什麽都知道了,大叔也不瞞你,我這幾天的確做了一件犯法的事,有個姓馬的老板,綁了一個人,就藏在後麵的倉庫裏,給了我十萬塊,要在這裏呆七天。”


    “洪大叔,你做的事情我沒興趣知道。”我並不笨,看洪超已經把我要打聽的東西全都撂了出來,才裝模作樣地攔住了他,畢竟這種事非同小可,萬一被那個姓李的聽到了,我就走不出這個院子了。


    洪超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鋤禾,無論咋說,你得想個法子出來,救救我。”


    他的手涼冰冰的,就像是一把大鉗子一樣,捏得我的手生疼生疼的,我強忍著,“洪大叔,咱能不能不激動,坐下來慢慢說行嗎?”


    “嗯。”洪超鬆開手,乖乖地坐了下來。


    我暗自琢磨了一會兒,覺得這地方乃是非之地,還是早一些離開為好,至於解救水達成的事,就交給劉傑這些專業人士來辦了,我一個文弱書生,犯不著冒這種險。


    主意打定,我就敷衍了他兩句,“洪大叔,你這件事非同小可,我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來,這樣吧,反正今明兩天之內,你應該沒啥事,我回去翻翻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一找到破解之法,我就馬上過來找你。”


    洪超別看長得挺嚇人的,可是好忽悠,深信不疑地說:“鋤禾,你可得趕緊回來呀,大叔等著你哩。”


    “洪大叔放心,您給的測金可不是小數目呀,我還得多賺些錢娶媳婦呢?”


    我說著,起身就往外走,洪超把我送出了屋子。


    “洪大叔,這麽晚了,你這兒還有客人呀!”事情偏偏就是這麽湊巧,這個時候,隻見一個人拎著一個礦燈走了過來,燈光在我臉上一照,他就驚叫起來,“鋤禾哥,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是蘭芽讓你來找我的嗎?”


    竟然是蘭芽的哥哥蘭軍,看來他不但沒被人家滅口,反而活得好好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覺得事情糟了,蘭軍還好說,他不會對我不利的,怕隻怕他背後的那個人,如果讓他撞上了,我就走不了啦。


    我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呢,洪超說話了,“怎麽你們認識呀?是這樣的,鋤禾是來祭奠李東江李老先生的,我就隨便找他測了個字。”


    我瞧不見蘭軍的臉色,但是聽他的語氣裏充滿了愧疚,“鋤禾哥,麻煩你給蘭芽捎句話,就說我對不起他。”


    “嗯,這句話我一定捎到,天色不早,我得走了,再晚的話,就坐不上車了。”


    我衝著蘭軍點了點頭,急匆匆就往外麵走。


    誰知道怕什麽來什麽,我剛走了兩步,就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這個人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反正一下子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嚇了我一大跳,借著兩個礦燈的光亮,我依稀看到這個人很瘦,身上穿著長袍子,頭發很長,頭上還別著一根簪子,打扮得就像古代人穿越過來一般,更離譜的是,他的一雙眼睛很亮,比劉傑的眼睛都亮,幾乎蓋過了洪超和蘭軍手裏的礦燈。


    我猜這位可能就是洪超嘴裏那位姓馬的老板了,看來這位真是夠奇怪的,綁了水達成沒要贖金不說,還貼了十萬塊給洪超,隻是為了占用倉庫七天,他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雖然我心裏有著太多的疑惑,但此時此刻,個人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我定了定心神,問了一句:“閣下是誰?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那人嗬嗬一笑,聲音異常刺耳,就像是夜裏受到驚嚇的黑老鴰一般,“我姓馬,叫馬涼,因為笑聲怪異,所以很多人都叫我馬老鴰。”


    “馬老鴰!”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爺爺曾經給我說過,這輩子千萬別惹馮京,他說這個馮京有一身怪異的本事,還喜歡自稱為馬涼,難纏的很。


    我心裏暗暗叫苦,但既然讓這家夥纏上了,就隻能是走一步說一步了。


    我微微一笑,“錯將馮京當馬涼,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馮京馮老前輩,我聽爺爺多次說起過您,讓我碰上您老人家要躲著走,可惜這一次躲也躲不開了。”


    “能被程德祿這麽說,我這輩子死而無憾了。”馮京一連聲的笑,“不過你爺爺也真好笑,聽說我要找他,就趕緊找個地方躲了,你給我們評評理,他這種行為算不算縮頭烏龜呢?”


    這個姓馮的,竟然敢當著我的麵消遣我爺爺,我怒火上升,就什麽也顧不得了,“馮老前輩當著我的麵侮辱我爺爺,你說這種行為算不算為老不尊呢?”


    “程鋤禾,有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倒是還有幾分膽量,比起程德祿強得多了。”


    馮京說著,伸出了手,“既然來了,何必記著要走呢?幫我測個字也是好的,隻要你測準了,我這裏有一百萬測金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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