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馮京用的是激將法,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選擇,就把後槽牙一咬,說了句,“馮前輩,說吧,你想測什麽?”


    “我不得不承認,你小子是個念舊的人,如今這年頭,像你這樣的人不是太多了。”


    馮京輕輕歎了口氣,從筆筒裏拿出一根圓珠筆,翻開測字本,寫了一個馮字,“我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情,不是學會了勞什子的奇門遁甲,而是姓馮,所以,我就測這個馮字了。”


    “馮?”我重複了一句,問道,“馮前輩,以你的修為來看,測得應該不是吉凶禍福,莫不是想找什麽東西不成?”


    “知我者程鋤禾也!”馮京朝我伸出了大拇指,“不錯,我的確是在找東西,你趕緊測一下,東西在哪兒?”


    此事關係著任秋月的安危,我自然得謹慎一些,琢磨了良久,我說道,“馮前輩,馮字拆開了叫做二馬,二馬爭槽,古時候有馬如龍之說,二馬又叫雙龍,二馬爭槽就是雙龍戲珠,因此,你要找的東西應該就在寶珠峰。”


    “寶珠峰?”馮京鎖緊了眉頭,“臭小子,你別想哄我,老夫在澗河縣活了大半輩子,山山水水幾乎都走遍了,哪裏有什麽寶珠峰?”


    我本來想笑的,可是任秋月碰上了這麽大的禍事,我實在是笑不出來,“馮前輩,你也算是個老澗河了,難道不知道澗河縣誌上有句話,韶峰疊翠,狀如寶珠,寶珠峰不就是韶峰嗎?”


    韶峰是韶山的主峰,山勢險峻,風景優美,韶峰疊翠被尊為澗河八景之首,而韶山附近的村子更是仰韶文的發源地之一,在豫西這一抹名聲不小,馮京自然知道,吧唧了一下嘴說,“你是說我要找的東西在韶峰附近,可是韶峰那麽大,我該怎麽找呢?”


    我本來想給他指出一個大致方向,敷衍過去就行了,沒想到馮京還是這麽不依不饒,我如果不再對他透露一些東西,隻怕他就翻臉不認人了,畢竟,隻有他知道那個勞什子的刀巴寨在什麽地方。


    我指了指他寫的那個馮字說:“馮前輩,你仔細看看,你寫得這個字很飄逸,而且往左邊扭著,從我這邊看,這兩匹馬就像是在奔跑一般,所以說,你要的東西應該在韶山腳下,馬跑泉一帶。”


    馬跑泉也是澗河的名勝古跡之一,傳說漢光武帝劉秀被王莽軍隊追趕,逃到澗河縣韶山腳下,渴的嗓子直冒煙,這個時候,他座下的白馬刨了刨蹄子,從地上冒出了一股清冽的泉水,就叫馬跑泉。


    “小子,謝了。”馮京鄭重其事地向我施了一禮。


    我連忙躲開了,“馮前輩,千萬別這樣,我消受不起,我們這是各有所需,現在該告訴我刀巴寨的下落了吧。”


    馮京搖了搖頭,“刀巴寨戒備森嚴,惡鬼厲鬼無數,尤其是那個刀巴鬼,手段驚人,地府的鬼差都不敢輕易招惹,別說是你了,就是老夫前去,隻怕也是有去無回。”


    我苦笑道:“馮前輩,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任秋月對我有恩,我縱是拚上性命,也得去救她,所以現在你該兌現自己的諾言了。”


    “你小子真是狗咬呂洞賓。”馮京幾乎把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撚斷了,“這樣吧,你幫了大忙,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你你去送死吧。刀巴鬼娶親時有個習慣,喜歡讓迎親的隊伍繞著澗河縣轉一圈,我算過了,今晚零點,他們會路過東十裏鋪的大槐樹,你務必準時趕到那裏,半路上把新娘子搶了。”


    城東十裏鋪的大槐樹我聽說過,離縣城少說也有十多裏路,澗河縣的很多詭異傳說都源自那裏,據說那裏很久以前是個大村莊,後來不知為什麽人全死了,就成了個亂墳崗,經常鬧鬼,大槐樹就長在村口的大路邊,足有合抱粗細,至少也有三五百年了。


    我大喜過望,“多謝馮前輩指點。”


    不得不說,馮京這個主意不錯,比去刀巴寨搶人靠譜多了。


    馮京輕輕歎了口氣,“迎親的七個小鬼個個厲害非凡,你縱然有家傳的玉墜,但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馮前輩,這是沒法子的事情,打得過打不過我都得去打,大不了我來一個偷襲嗎,反正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


    “你小子懂個屁呀,那些小鬼的鼻子靈得很,方圓一千米之內都能聞到生人味,你還想去偷襲他們?真是好笑極了!”


    馮京說著,擺了擺手,“罷罷,老夫索性好事做到底,就再指點指點你吧。”


    馮京站起來,招呼我過去坐到他剛才坐的椅子上,然後從懷裏摸出一把推子來,對著我的頭發推了幾下,才長出了一口氣,“我給你推了一個小鬼發型,這樣能遮住你身上的人味。”


    我站起來,到鏡子麵前照了照,馮京果然不是靠臉吃飯的,手把子挺利落,幹啥像啥,我長得雖然一般,但是經他一收拾,好像比之前精神多了。


    馮京湊過來對著鏡子吹了一口氣,“小子,你再看看。”


    我再看過去的時候,發現自己果然變了模佯,臉色蒼白,印堂發暗,嘴唇發青,保壽官有一條紋路,就像是被人一刀生生斬斷了,這分明是死相呀!更離譜的是我的頭發,被剃成怪模怪樣的,東一撅,西一撅,就像是變了種的莫西幹發型。


    馮京又從身上掏出一道符咒,用火機點著了,扔進自己的茶杯裏,囑咐我說:“三天之內,你必須回到這裏來,喝下這杯茶水,才能夠重新做人,如果超時不回的話,你就隻能一輩子做小鬼了。”


    臨走的時候,馮京先是在我兜裏塞了一疊冥幣,然後又把我的玉墜要了過去,做了法力加持,說這樣隻要不碰上刀巴鬼,我就勉強可以自保了。


    馮京走後,我急忙給韓東打了個電話,看他有沒有法子幫我,可是不巧的是,他的電話竟然還是無法接通。


    我找了一頂帽子戴在了頭上,然後去了韓流美發中心,一問張馳,才知道韓東去洛陽南邊的老君山朝拜太上老君去了,難怪打他手機無法接通呢?


    我問什麽時候回來,張弛說他們老板從來沒有時間觀念,也許三五日,也許十天半月都有可能。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看來韓東是幫不上忙了,我隻得回到測字館,想睡一覺養精蓄銳,可就是睡不著。


    我想給劉傑打電話,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他雖然是警察,但是對這種事根本無能為力,我告訴他這些,隻能是讓他陪著我一起著急而已。


    反正是睡不著,我就把爺爺藏的澗河縣誌拿了出來,看能不能發現馮京到底在找什麽東西。


    我發現一條記載,說是光武帝劉秀手下的大將馮異,曾經在澗河境內築城,名叫馮異城,以此來對抗赤眉軍,傳說他大破赤眉軍之後,將敵人留下的寶藏全部埋在了馮異城裏,可惜的是,馮異城後來消失不見了,沒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哪裏。


    我心裏一驚,原來馮京一直在找馮異城的下落呀,這個家夥姓馮,難道是馮異將軍的後人?被他找到馮異城之後,對澗河縣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我越想頭越大,後來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我等到晚上十點多鍾,換上了一條牛仔褲,披上了一件夾克衫就走,在北街口叫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聽說我要去東十裏鋪大槐樹下,當時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我把價格提到了兩百塊,他才勉勉強強答應了。


    可是距離大槐樹還有四五裏呢,他就把我攆下了車,然後一陣風似的溜了。


    風冷颼颼的,一直往我脖子裏鑽,有幾隻不知道名字的夜鳥,叫得我毛骨悚然。


    聽司機說順著大路走十幾分鍾,就能見到大槐樹了,可是我轉悠了半個多小時,連大槐樹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這時星星們都躲了起來,四處都是黑魆魆的,什麽也看不見,氣溫仿佛一下子降到了零度以下,我覺得渾身冷颼颼的,特別是脖子後邊,好像是有人不停地在吹涼氣,讓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就在這時,我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接著耳邊傳來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小兄弟,你是不是要去大槐樹下呀?”


    那隻手冰涼冰涼的,隔著夾克衫,凍得我打了一個寒顫,半邊身子就像是掉進了冰窖裏麵。


    我的一顆心不由懸在了半空中,“該不會是真的碰到鬼了吧?”


    但我又一想,這個地方碰見鬼正常,碰見人才不正常呢?還怕他個鳥?


    不怕歸不怕,但我還是不敢回頭,也不敢跑。小時候我聽爺爺說過,遇到鬼拍肩,千萬不能回頭,更不能跑,因為頭頂三盞燈,一跑鬼吹燈。


    我定了定神,“大哥,我是去大槐樹下,這麽說你我還是同路鬼呀!”


    “同路就好,免得我自個兒無聊得蛋疼!”


    身後那個鬼說著,轉到了我的麵前,我一看,他竟然剃著和我一樣的發型,想必是經濟狀況不是太好,身上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黑衣服,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臭味,就像是三十年沒有洗過一樣。


    我這廂正在同病相憐呢,那個窮酸鬼已經嗬嗬笑了起來,這廝竟然還是個結巴,“打……打劫……小子,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都尼瑪掏出來!”


    我想起《天下無賊》裏的範偉,差一點兒笑噴了,我想起馮京給我的一厚遝子冥幣還在兜裏揣著呢,就一把掏出來塞到了他手裏,“錢全給你了,拿上趕快滾!”


    可是窮酸鬼不但沒走,反而突然翻了臉,劈手抓住了我的衣領,“小子,你是不是活膩歪了,敢對大爺這麽說話?”


    這廝的力氣真大,比我遇到的那個大頭鬼可厲害多了,我根本連掙脫的餘地都沒有。


    窮酸鬼變本加厲,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就像老鷹抓小雞一般將我高高舉了起來。


    我一張臉漲得通紅,脖子都快被他擰斷了,兩條腿使勁向他踢了過去,可是就像是踢在石板上一樣。


    窮酸鬼冷笑道:“小子,你這是在給本大爺撓癢癢嗎?使勁踢呀,使勁掙紮呀,看我怎麽消遣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絕命測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酒窩裏的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酒窩裏的酒並收藏絕命測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