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我搖頭晃腦地吟了一句,然後用上了加筆測法,那就是一個死字。


    測字中,可以把幾種加法時常混用,有時一字經過幾次增加,不斷變成新的字,用來滿足測字的不同需要。


    我家老祖宗程省就測過一個有名的案例。


    一天,有個人跟隨他的朋友乘船北遊,行到途中鼻子流血不止,於是寫一自己的己字去問凶吉。


    老祖宗批斷說:此大不吉利,病人恐怕難過明日,因為己字加一夕便成死,死亡的死。求測者不相信,認為流鼻血不會導致亡命。結果測字回去後,鼻血反而不流了。沒想到,到了後半夜,求測者血湧而死。


    此時,水當午測得這個夕字,就與那個求測者的己字,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個老祖宗批的是己字加一夕便為死,我這裏批的是夕字加上一己也為死。


    一己,可以解釋為一個人,這就是說,張軍和崔麗已經死了一個,因為這個字是水當午測的,她是個女人,字中又有類似於她自己的意思,如此來看,死的是個女人。


    崔麗死了!還真是紅顏薄命呀!這段時間,我已經見了太多的死人,我不想再看到死亡了,所以一時間真有點接受不了,畢竟崔麗這個人知恩圖報,又是個熱心腸,雖然私生活上不太檢點,但也犯不著把命送掉呀。


    我心情複雜地看了水當午一眼,“當午,崔麗死了。”


    “什麽?崔麗死了?怎麽死的?”澗河縣就這麽大,崔麗又是張軍倚重的人,所以水當午認識崔麗很正常,不過我看她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知道她們兩個的感情還非同一般。


    “怎麽死的?”我抬頭一看,此時的夕陽十停已經有九停落到了西山下,就好像傳說中的天狗吞日一般,不由得脫口說道,“天狗吞日,這麽說崔麗的死與狗有關。”


    “怎麽可能?難道現在的狗還能吃人不成?”水當午不停搖著頭。


    俗話說,想要俏,一身孝。水當午今天穿著一身雪白的套裝,看上去越來越迷人了。可是,她的情緒越來越低落了,我就想把她送回家得了,這些煩心事還是讓我一個人承受吧。


    我本來想要搭車的,可是她不讓,我們兩個就沿著白水泉大街,走了大約二三裏路,再拐一個彎,就到水家別墅了,突然從巷子裏躥出來一條藏獒,向水當午撲了過去。


    她猝不及防,一下子栽倒在地,我見勢不妙,剛好看到旁邊有一塊路牙石翹了起來,不知從那裏來的力氣,搬起來砸到了藏獒的身上。


    它掙紮著爬了起來,還想咬我,但是腿好像斷了,站都站不穩,嘴裏泛著血泡,但眼中還是泛著凶光,對著我一直吼叫。


    我看這條藏獒個頭很大,舌頭伸得長長的,挺嚇人的,擔心嚇著了水當午,上去又給了它一石頭,它才躺地上不動了。


    當午的運氣不錯,並沒有傷著,隻是受了驚嚇而已,這時,他家一個親戚剛好出門,她就沒讓我送,和她親戚一塊回家了。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事搞的,我的心情實在是遭透了。


    我看藏獒還沒死,就急忙給劉傑打了電話,讓他派個人把這條狗處理了,他很爽快地答應了。


    這兩下可把我累得夠嗆,我就坐在路邊喘粗氣,捎帶著打量著那頭藏獒,隻見它個頭很大,脖子上還拴著半截鐵鏈子,毛色為青白交雜,相貌很是凶惡。雖然它此時嘴裏泛著血泡,躺在地上連爬也爬不起來,但眼中還是泛著凶光,對著我一直吼叫。


    我擔心它再起來傷人,就從附近的居民家裏找了一根鐵鏈子,把它拴在了路邊的一顆大槐樹上。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如果我趁著警察來之前找藏獒的主人,也能解一解我心頭的惡氣。


    可是現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我突然想起來有個高中同學在區防疫站工作,就給他打了個電話,一問才知道防疫站壓根就不給這種大型犬辦理養犬證,所以根本無從查起。


    我靈機一動,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後發到朋友圈裏。


    時候不大,就有好消息傳來了。


    我大學同學耗子最喜歡各式各樣的大型犬,所以說起狗來頭頭是道,他說這條藏獒叫做鬼獒,是藏獒的亞種產物,毛色有白色或白青交雜,非常難看,所以稱之為鬼獒。


    鬼獒在市場上價值不菲,炒作到了五十萬靠上,但其實鬼獒不但血統不夠純正,而且脾氣也是琢磨不定,很難馴化和飼養,並沒有個別養獒人吹噓的那麽神乎其神。


    “尼瑪,五十萬靠上?”我關了手機,覺得眼前這頭所謂的鬼獒倒貼錢我都不養。


    就我們澗河縣這種不入流的小縣城來說,能養得起鬼獒的土豪並不多,應該不是太難找。


    這個時候,聽到警笛響,原來是劉傑親自來了。我把情況給他說了,他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問遍了各個派出所,但沒有人知道鬼獒的主人到底是誰。


    鬼獒看樣子傷得不輕,這會兒已經奄奄一息了,照我的意思,像這種隨意攻擊人的惡犬,找個地方,挖個坑埋了算了,反正當午沒受傷,也不用讓那人出什麽醫藥費。


    劉傑的社會經驗當然比我這個毛頭小夥豐富多了,他讓我幫忙把鬼獒先弄回隊裏再說。


    我怕這家夥咬我,反正外衣已經髒了,就脫下來,把鬼獒的頭包住,然後把它抱起來塞進了劉傑座駕的後備箱裏。


    刑偵大隊的院子有一棵垂柳,我剛把鬼獒拴在上麵,就聽見劉傑在叫我,“鋤禾,這家夥拉屎真會找地方,竟然拉到我後備箱裏了,你趕緊去找些家什,把後備箱清理一下。”


    “好嘞!”這個劉傑真是沒拿我當外人啊,沒法子,誰讓我們是兄弟呢,我連忙答應一聲,到洗手間找了個拖把,一把笤帚,一個灰鬥,屁顛屁顛地清理狗屎去了。


    其實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就是想找些事讓我做,免得我一閑下來就難受。


    就像土豪拉屎也臭一樣,鬼獒拉得照樣是臭狗屎,很大一坨。我屏住呼吸,把狗屎掃進了灰鬥裏,然後用拖把拖幹淨了。


    我提留著灰鬥走向垃圾桶的時候,突然看見狗屎上有一小塊白白的東西,很像是人指甲。


    不會吧?狗屎裏怎麽會有人指甲呢?我懷疑自己眼花了,可是揉了揉眼睛之後,越看越像。


    我把灰鬥放到地上,然後從柳樹上折了一根樹枝,把那東西從狗屎裏扒拉出來,用衛生紙墊著拿在手上一看,還真是小半塊手指甲,根據大小、形狀分析,應該是食指、中指或者無名指中的一根。


    人指甲怎麽會在狗屎裏呢?當然是從狗肚子裏拉出來的,那麽它是如何進了狗肚子裏呢?難道這頭鬼獒吃過人的手指?甚至是吃過人?


    我的頭皮有些發麻了,背上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連忙把那塊手指甲擦拭幹淨了,又發現它上麵有一個綠豆大小的黑點,好像是一個黑痣。


    由於劉傑的關係,刑偵大隊的法醫李方和我也挺熟,我就打電話谘詢了一下,並拍了一張照片發到了他的微信上。


    李方看了看,回話說,這種黑痣是胎裏帶,不同於後天形成的黑化病,不會隨著指甲的生長而發生變化,別說澗河縣了,就是整個河西市,指甲上長這種痣的人也找不出幾個來。


    事關重大,我急忙把情況對劉傑說了。


    命案必破是硬性任務,劉傑說最近澗河縣沒出了什麽命案,就打算從近期的失蹤案入手。


    與命案不同,很多時候,失蹤案是不會被特別關注的,因為就是想去關注,也無從下手,畢竟引起失蹤案的原因很多,大多數構不成刑事案件。


    不過言者無心,聽著有意,一聽劉傑說起失蹤案,我忽然想起了張軍和崔麗的突然失蹤,再加上給水當午測字時測出來的天狗吞日卦象,不由心裏一緊,難道崔麗真的被這頭鬼獒吃了?


    我越想越怕,就給李國豪打了個電話,想讓他回去上隔壁打聽打聽,看崔麗是不是有個指甲上長著痣,可是李國豪執行任務去了,我想了想,就打算自己去一趟。


    這事兒我也沒對劉傑說,我就想出結果了再告訴他。


    我看自己的衣服髒了,就先打車回了測字館,換身衣服,洗漱一下再去崔麗家。


    測字館門鎖著,蘭芽看來回她的出租屋了,我就打開門進去了。


    我正刷著牙呢,忽然聽到有人敲起了門,我看了看手機,已經是晚上七點鍾了,熟客都知道我們老程家的規矩,那就是晚上不測字,難道是蘭芽回來了?


    我一邊刷著牙,一邊把門打開了,隻見門外站著一個二十八九歲的女人,單眼皮,眼睛也不大,但白白淨淨的,看上去挺順眼,標準的賢妻良母型。


    她向我點了點頭,“打擾了,請問您是程鋤禾程先生嗎?我想找你測個字。”


    “是是是,請進來說話。”我本來不想接待的,可是她眉宇間的憂愁打動了我。


    我胡亂擦了把臉,然後給美女倒了杯茶。


    原來,這個客人叫崔梅,是一家超市的售貨員,今年二十九歲,她有個妹妹叫崔麗,昨天晚上失蹤了,所以他想請我測個字,看她妹妹去了哪裏?


    崔梅,崔麗的姐姐,這個世上真的有這麽巧的事情,我正想上她家拜訪呢,誰知道人家卻找上門來了。


    “崔小姐,你報警了沒有?”雖然知道這件事警方已經知道了,但是該問的話還是要問的。


    崔梅搖了搖頭說,“還沒有,因為還不到四十八小時。我妹妹很依賴我的,每天都要給我打兩三個電話,這麽長時間不聯係,我真擔心她出什麽事了。”


    看來姐妹倆感情很深,崔梅說著說著眼淚都出來了。


    我這個人對女人天生心軟,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崔梅一哭,我就坐不住了,“崔小姐,不要著急,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那就拜托程先生了。”崔梅說著,遞過來幾張崔麗的照片。


    我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剛要問崔梅,她妹妹的指甲蓋上有沒有黑痣,突然發現在其中一張照片上,崔麗的左手中指上,有一個綠豆大小的黑痣。


    我的心裏唏噓不已,“這麽漂亮的美女,果然讓藏獒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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