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一陣不舍,她氣嘟嘟地下床,跑到樓下去,又快速地拎著一個急救箱上來,為他上藥。


    小公主大概從來沒做過這種活,笨手笨腳的,卻小心翼翼,看在他眼裏,他就不住地開心了。


    “還笑!”她的淚眼瞥了他一眼,不懂他幸災樂禍什麽,當下氣憤,手上的力道沒掌握好,逼得男人齜牙咧嘴。


    上好藥後,男人就躺了下去,童子璿難纏地靠近他,“阿哲,你還沒說。”


    女人追根究底的心思,簡直可以媲美員警盤問罪犯的行徑了,“我累了,想睡了。”


    童子璿悶悶地看著他,最終還是挨不過他,乖乖地躺在他身邊,男人的手占有地環住她的腰,“不要想太多了,睡吧。”


    其實他不說,童子璿也多多少少猜得到,肯定是爸爸為難他了。


    童子璿在書房門口徘徊了一會兒,鼓起勇氣,敲了敲門,聽到應聲,才打開門,“爸。”


    “你來了。”童飛宇望著自己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女兒眼裏盡是寵愛。


    “爸,你是不是很生氣?”像小時候一樣,童子璿走到父親身邊,靠在父親的肩上,像個小女孩一樣撒嬌。


    “為什麽生氣?”


    “氣我連說也沒說一下就跟阿哲結婚。”童子璿一想起單哲典腿上的傷,就難過不已。


    “沒有。”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中,童飛宇飛快地否決。


    “那為什麽阿哲膝蓋上一片傷?”既然單哲典不說,童子璿隻好向爸爸套話。


    “他沒講?”童飛宇驚訝地挑了一下眉。


    “嗯,嘴巴可緊了,怎麽都不肯說。”她的臉上寫著泄氣。


    童飛宇歎了一口氣,拍拍她的手,“爸爸其實沒有生氣,真要氣也是氣他。”


    “爸爸不要氣阿哲……”


    喏喏!人嫁出去才幾天,就偏心得這麽厲害了,童飛宇差點老淚縱橫,心酸道:“爸爸是真的氣,他不聲不響地就把你給拐走了。”


    “爸,你不要跟二姊一樣啦!”老說拐什麽的,明明是兩情相悅嘛。


    “算了,如果你要怪爸爸,我也沒有辦法。”童飛宇兩手一攤,很無辜的模樣。


    “爸,我怎麽會怪你,我隻是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連懷柔政策都行不通了,童子璿堅持要知道,童飛宇隻能和盤托出,他要單哲典去祭拜自己的妻子,順便要他展現誠意,要他跪在墳前,跪了一個晚上。


    “什麽!”童子璿大吼一聲,“爸!?你怎麽可以讓他跪一個晚上!”


    怪不得他的膝蓋會受傷,怪不得他不肯說,他都是為了她……


    “子璿,你說不怪爸爸的。”看著女兒與逝去愛妻相似的臉蛋上盡是悲傷,童飛宇心疼極了,其實他也沒想到單哲典會這麽聽話,讓他跪一夜就跪了一夜。


    “我……”不怪才有鬼!可是做人要一諾千金。


    童子鑲深吸一口氣,緩和語氣:“那爸爸現在不會再欺負阿哲了吧?”


    “當然……不會。”


    說實在的,童飛宇也有點小感動,單哲典整個人都硬邦邦的,實在很難想像他會聽命於自己,在愛妻墳前跪一個晚上,如果這樣他都不同意,別說小女兒會怨他,老婆晚上都要來掐他了!


    心口一陣的壓抑,童子璿吸吸鼻子,“爸,以後不要這樣子了。”


    “好,爸爸答應你。”不過單哲典敢對不起他女兒,就另當別論了。


    “爸,你真好!”童子璿抱了他一下,“那我去照顧阿哲了。”


    童子璿迅速地離開,童飛宇的兩隻胳膊還伸得長長的,原本還想擁抱一下女兒,結果女兒的一顆心早就飛到了女婿那裏了,他的挫敗感油然而生。


    因為單哲典的膝蓋受傷,而且童飛宇很希望童子璿能留在童家,所以這對新婚夫婦就待在童家。


    童子璿也待在童家畫室裏,單哲典也沒去公司,按童子璿的要求,好好地躺在床上養傷,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麽大傷,可是為了讓童子璿放心,他也就聽話了。


    過了一段時間,單哲典的傷早就好了,而童子璿的個展也要展出了,因為畫展在台北展出,單哲典專門陪著童子璿北上。


    童子璿不喜歡人多,所以她從來不出席畫展,就由她經紀人瑪麗出麵,不過在畫展的前一天,童子璿拉著單哲典去了畫展。


    “畫展不是明天嗎?”單哲典一邊開著車,一邊問道。


    “是呀。”童子璿點點頭,忽而俏皮地說:“可人家想先讓你看看嘛!”


    單哲典莞爾,他沒有告訴過她,其實她的畫展,他都有去過,可他不是一個藝術家,不能理解她的畫,隻覺得是她畫的,都很棒。


    下了車,兩人手牽手往畫展走去。


    她特別向瑪麗要求,瑪麗答應她,今天晚上的畫展隻屬於他們夫妻倆。畫展早已布置好,偌大的空間裏,隻有他們和畫。


    “你看,這是我在法國時畫的畫。”童子璿拉著他的手,手舞足蹈地一個一個地介紹著。


    單哲典抬頭看去,嘴邊扯著笑,木訥地不知如何回應。


    “還有這個哦!有一次我特別想畫非洲場景,結果去了非洲,畫好後,我身上起了疹子,紅紅的,醜死了!”


    他靜靜地聽著她講,眼神專注地看著畫,此刻他似乎是進入了時空隧道,了解一幕一幕他所不知道的她。


    她聲音甜美,咬字清楚,是一名優秀的解說員,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一一道出那時的她在做著什麽。


    半個小時下來,她一直保持著雀躍的心態,直到他們走到終點,她突然安靜了。


    “還有就是這幅了。”停了一下,“是我個人最喜歡的!”她強調。


    她最喜歡的?


    單哲典出神地看著她所說的那幅最喜歡的畫,那是一個男人,坐在椅子上,紋理清晰,看起來應該是個五官俊美的男人,可惜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知道這是他。


    “這幅畫的名字叫jeaous。”她聲音輕輕地說。


    他反覆地念著這個單詞,蹙著的眉頭,進而鬆開了,俯視著她的臉兒,眼裏帶著促狹,“確實是名符其實。”


    他的臉靠近她的,兩眼緊緊地盯著她,不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表情,“你在嫉妒?嗯?嫉妒什麽?”


    “才沒有!”她紅著臉否認。


    其實畫作的原初,這幅畫的男子臉部是清楚的,可不知道是什麽抓住了她的神經,她就畫上了模糊的紗簾,使整幅畫都呈現出一種隱約的朦朧之美。


    當瑪麗問她要給這幅畫取什麽名字時,她毫不猶豫地吐出這個單詞,現在被他這麽“逼問”著,她這小小的心思都要被他看透了。


    “真的沒有?”他熱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


    “就是……”老實的她不是他的對手,速速敗下陣來,不過嘴上還是逞強道:“就是突然有靈感了嘛。”


    “哦……”他拉長聲音,壓根不相信。


    “不然你說什麽意思?”惱羞成怒的她把問題丟還給他。


    高深莫測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他笑開了,“沒什麽意思吧。”


    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一得意就忘了形,“說不出來了吧。”


    也許因為這幅畫裏的男人是他,所以她更為用心,可畫完成時,她左看右看,覺得實屬完美。她心裏又酸又麻,就像喝了汽水一樣,一個個小氣泡從心口冒上來,她知道,那是嫉妒。


    所以她加了一層紗簾,讓別人猜不出這幅畫的男主角是誰,也多了一層神秘感,可其實是她在嫉妒,嫉妒別的女人窺探到了她的男人。


    這種別扭的心理說起來真的很難為情,她才不會主動告訴他!


    單哲典笑著望著她,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般,淡淡地道:“嫉妒,確實是個好名字,是你取的?”


    他剛剛還說名符其實,應該沒有看出來吧,童子璿盯著他,“對……對呀。”


    都結巴了,單哲典的手臂環上她的肩,低下頭看著她,“老婆。”


    “幹嘛?”她都快被他弄得緊張死了,他應該沒有看出來吧?


    “餓了嗎?”


    “不餓呀。”不是剛吃過晚飯嘛。


    “那我們回飯店吧。”


    她難得浪漫一回,他真的很不解風情耶!


    “隨你啦!”


    隻是這麽早回飯店幹什麽?


    月色撩人,令人心跳加速的喘息和呻吟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的清晰,燈光明亮,臥室中央那大床上,一男一女赤裸的身軀正緊緊地糾纏在一起。


    ……


    一如以往,他沒有立刻離開她,抱著她,在她身上撒下點點細吻,直到她緩過氣了,他才放開她,輕輕地離開她的身體。


    沒了他的支撐,虛軟的雙腿順勢分開,像隻被壓扁了的青蛙,四腳朝天,他笑著,拿著紙巾擦拭著她的雙腿間。


    他們沒有避孕,童子璿沒有說一定要避孕,所以單哲典就決定隨遇而安,有了就生,沒有也沒關係,他們還年輕。


    “很累?”他親吻著她的額頭。


    在看到那幅畫的時候,他就隱約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她愛他,雖然她沒有說出口,可他心領神會,因為嫉妒,所以她不想畫中男子的容貌被人看到,而他就是被她給藏匿起來的男人。


    心情好,食欲大開,就架著她回飯店好好“吃”一頓,可很顯然,躺在床上半天還沒回過神的女人不知道。


    “你太過分了!”一點也不顧慮她,情欲被喂飽是舒服的,可他太蠻橫了,除了舒服,明天早上起來又會腰酸背痛,他一點也不節製。


    輕含住她指控的食指,他承認,“是我不好。”


    他的認錯總算讓她舒服一點了,她動了動身子,不想自己像一隻青蛙,舒服地側過身子,曲線畢露的後背對著單哲典。


    男人爬上床,雙手鑲住她的腰,剛發泄過的下身此刻又生龍活虎地對著她的股溝,她臉一紅,狠狠地拍了他一下,“不準再做了!”


    通常一次是滿足不了他的,可今天他沒有後續了,“好,明天我們一起去看首展。”明天是她的畫展第一天。


    “不要啦。”


    “明天你不是童子璿,是我要帶著我太太去看。”知道她不太擅長交際,他體貼地說。


    他的意思,他們明天僅僅是一對普通的夫妻嗎?


    “我們今天不是看過了嗎?”還要看?


    “子璿,為什麽這麽討厭去公共場合?”他反問。


    她的嘴巴無力地向兩邊下垂,“我……”


    “因為這個?”他的手輕放在她的左耳上。


    她的身子立刻打了一個顫,“我……”


    “你有我,子璿。”單哲典摟緊了她的腰,“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


    童子璿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裏,沉默了好一會兒,她開口:“其實我一直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情,我也學著不去在乎,可是阿哲,他們看我的眼神好奇怪,讓我……我不想去接觸他們。”


    “傻瓜,為什麽這麽在意別人的目光?”單哲典親了親她的耳後。


    “能不去在乎嗎?”她低低地說:“每個人第一眼看見我時,都會很親和,可知道我的殘缺,他們的神情就會不一樣。”


    “阿哲,其實我覺得你好奇怪,為什麽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都沒有表現出驚訝或者厭惡?為什麽,是因為你的職業關係嗎?”


    單哲典搖搖頭,“我早就知道了。”


    “哦。”她安靜了。


    “子璿,人都是膚淺的,你不給別人機會了解你,別人永遠隻會記住你的缺陷。”


    “那你呢?也會這麽膚淺嗎?”童子璿疑惑。


    “當然會。”單哲典直認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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