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辰帶人趕來:“吵什麽吵?”


    那名隊尉搶先道:“監軍,這個女犯人不守規矩,您瞧她多此一舉,蓋什麽破布!”


    他直接將那衣服扯下來摔在地上。


    相瑛立刻上去撿起來,又重新給女子蓋去身上。


    “解監軍,她是人,不是牲口,就算是流放,連穿一件衣裳的權利也不能有?”


    解辰冷著臉聽罷,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人,將這個渾渾噩噩的女子接過去,由他們拉拽。


    那名隊尉瞪圓眼睛:“監軍,您就這麽向著她?”


    解辰聲音淩厲:“皇上讓我們將這些名門望族帶回南越,我不過是履行職責義務。”


    “你既現在跟著我的隊伍,就要守我的規矩,少廢話。”


    “我隊伍的規矩,就是不能淩辱女犯,被我發現一次,打斷腿逐出軍隊。”


    說罷,他轉身離去,隊尉瞪著相瑛,隻能咬牙作罷。


    相瑛去檢查那名女子的情況。


    桃雪和林菱香都圍了過來。


    林菱香認出來:“呀,這不是鎮南大將軍的女兒,女將軍戚奉意嗎?”


    鎮南大將軍當初就是第一批帶兵抵抗南越的將領。


    他與他的夫人在戰場上殺敵無數,最後卻中了埋伏,為了不被南越抓住淩辱,夫妻倆寧死不降。


    最後雙雙自戕而亡。


    他們的女兒戚奉意剛年滿十六,就披巾掛帥,繼承了父母親的兵士們,帶領他們繼續抵抗南越。


    可也是在這個時候,相瑛父皇決定不再頑強抵抗,反而選擇割地賠款,企圖讓南越拿錢退兵。


    奈何,戚奉意抱著必死的決心,還沒到戰場,就被勒令返還。


    十萬大軍,竟連戰場都沒上,就被朝廷剝奪兵馬盔甲,在京裏束手就擒。


    鎮南大將軍曾力挫南越王師將帥,使得南越將士們死傷過萬。


    可想而知,他們抓了鎮南將軍的女兒戚奉意以後,會怎麽對待她。


    相瑛看著她身上的傷痕,終於明白她滿眼死寂是因為什麽。


    “桃雪,拿手帕來。”她身上還有一壺幹淨的清水,澆濕帕子。


    相瑛給戚奉意身上擦幹淨,桃雪和林菱香幫忙,將衣服給她穿好。


    做這些的時候,戚奉意一動不動,就像個任她們擺布的稻草人。


    桃雪摸著她打結的頭發,梳都梳不開。


    “長公主,這怎麽辦啊……那些人也太壞了,怎麽能這樣糟踐人!都是爹生娘養的……”桃雪說著就抹淚哭了。


    相瑛拔下發釵,用淩厲的那端,直接將戚奉意的打結的發絲割了。


    窸窸窣窣掉落的黑發,落在地上。


    瘦猴子在旁邊瞧著:“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都割了是大逆不道啊。”


    相瑛冷冷瞥去一眼。


    瘦猴子頓時背後一冷,他擺擺手:“得,我去別地兒巡邏,您忙著吧。”


    終於,戚奉意變成了利落的短發,看著清爽多了。


    相瑛檢查她傷勢的時候,發現她胳膊和腿都被人卸脫臼了。


    “這群畜生。”饒是她再淡定,也忍不住怒罵。


    緊接著,相瑛動手,直接將她的胳膊和腿接骨,按回了原位。


    經過這麽一對比,相瑛也看出來了。


    她所在的這個流放隊伍,隻能算稍微有點人性。


    別的押送隊伍,她想都不敢想是什麽地獄一樣的日子。


    監軍們帶領流放隊伍啟程,因為原地休整的時間過長,走到子時,夜色已深,他們卻還沒能走到下一個驛站。


    於是,全隊隻能原地駐紮,三小隻們已經習慣了露天而眠的日子。


    躺在相瑛鋪的軟乎乎的地鋪上,孩子們指著天空開始數星星。


    林菱香忽然走過來:“長公主,太子殿下他渾身好燙!”


    相離都昏迷一整日了,還沒醒。


    相瑛伸手摸上額頭,果真感覺他滾燙。


    “沒事兒,肯定是傷口發炎了。”確認情況以後,她倒是頗為淡定。


    林菱香聽到發炎,有些焦急:“那怎麽辦,這周圍剛剛我轉了一圈,沒發現有可以用的藥草。”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相瑛給相離口中喂了什麽。


    “來,你扶著他,我給他灌點水下去。”相瑛說罷,林菱香連忙照做。


    一顆消炎藥順水落入腹中,林菱香體貼的用手擦去相離嘴角溢出來的清水。


    相瑛又翻出一粒鎮痛劑給相離吃了,之後就交代林菱香:“應該沒什麽事了,你去休息吧,前半夜我守著他。”


    林菱香起初不願:“還是您去休息,我來看著就好。”


    相瑛推她一把:“別爭了,快去休息,你養好精神才行,白天還要靠你照顧我阿兄呢。”


    林菱香確實累了,聞言,便沒再爭執。


    眾人都睡了,相瑛靠著相離的木板車,時不時就摸一下他的額頭。


    剛剛又給他吃過退燒藥,這會渾身發汗,倒是不燙了。


    相瑛喂他喝了幾口清水,相離還迷迷糊糊地道:“阿瑛?快去睡覺……”


    他自己說完,又倒頭昏過去。


    相瑛無奈,這兄長,病著還操心!


    忽然。


    遠處傳來女子的驚叫聲,刺破寧靜的夜。


    相瑛皺眉看過去,白日裏合並過來的那支流放隊伍的隊尉,又拉了兩個兵卒在那邊拖拽女眷。


    這群人笑的下流,還不等相瑛過去,就聽到刀疤臉嗬斥:“幹什麽呢!監軍說過不準亂來,你把監軍的話當耳旁風嗎?”


    那些人頓時罵罵咧咧放手,女眷哭著跑回家人身邊,嗚咽地哭泣。


    刀疤臉警告了他們幾句,就帶人向前巡邏過來。


    經過相瑛身邊時,他瞧見她打量的目光,頓時昂首挺胸,仿佛有功之臣般,驕傲地走了過去。


    相瑛:……


    發癲呢?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相離已經退燒了,人也清醒了過來。


    相瑛將準備好的粥遞給林菱香,看著她一勺一勺地喂相離喝進去。


    起初相離似乎有些不適應:“我自己來就好。”


    奈何他連起身都困難,出過一場大汗,渾身虛弱得很,何況胳膊還骨折了。


    相瑛嗤笑一聲:“阿兄還是躺著吧,你再不醒來,林姑娘擔心的都要哭了。”


    相離和林菱香對視一眼,兩人都連忙移開目光。


    “阿瑛!別胡說。”相離低聲訓斥,聲音還是那樣溫和。


    相瑛給小家夥們準備的是雞蛋羹和兩個小包子。


    她正想分給戚奉意一點稀粥,走過去卻發現木板車空空如也。


    “她人呢?”相瑛問旁邊的人。


    “不知道啊,可能領粥去了吧。”


    戚奉意那個樣子,能主動去領粥?


    相瑛不放心,在周圍轉了一圈。


    忽然看見遠處的林子裏有個身影晃晃悠悠的。


    相瑛定睛看去,戚奉意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段繩子,栓在樹上。


    眼瞧著是要上吊了。


    “戚奉意!”相瑛飛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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