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緩緩在城隍廟中踱步,仔細觀察著這廟宇。


    素影一聲不吭的跟在他身後,好似以往一樣。


    五顏六色的燈籠掛在廟外空中,點燃燭火的荷花燈漂浮於水麵上。


    金紅色交相輝映的彩帶懸掛在城隍廟內,金紙裝飾的神像在神台上熠熠生輝。


    兩側牆壁上,掛滿了各種畫像,都是過去城隍爺的傳說,斬妖降魔,退鬼平邪,賜福善人,懲罰惡徒,牽線紅緣,點撥癡兒......


    “看起來,過去此地的城隍,倒是很活躍,傳說千年不倒。”


    蘇易緩緩走過一幅幅畫卷,仔細觀看。


    “不過這些畫卷都是今年才畫的,也不知是習俗,每年都會重新繪製,還是做給我看的。”


    要說他以柳州城隍爺的身份重新複蘇在世間,京城裏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可不相信。


    又來到神像前,心思微動,香火之力湧動,緩緩融入神像中。


    這不是在謀取京城的城隍爺之位,隻是單純的想打開此處的陰司空間。


    這是蘇易根據眉心神宮中的典籍,自己推測出來的。


    “陰司空間自己彼此聯通,香火之力有如此特殊,近乎為極少數的陰司正神中可以大量得到香火的存在。”


    “甚至為此弄了個功德香火金身來誘騙城隍花費香火,甚至永遠不成大道,擔任城隍迅速變強,到達一定極限便無法進步,一旦卸任,再次入職地府,也會迅速變弱。”


    在蘇易的注視下,香火緩緩融入城隍神像中。


    蘇易閉上雙目,開始感應城隍廟的陰廟空間。


    在他閉目之後,素影突然眨了眨眼,更加生靈活動了許多,隨即神色略微複雜的看著蘇易。


    “真的,和國師預測的一樣,千年後,會有個神明找到我,帶我來到鎬京城隍廟。”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默默注視著蘇易,心裏不知在想什麽。


    一絲絲寒意從她體內流出,城隍廟內溫度逐漸降低。


    “我要按國師所說,去做嗎?”


    “可是.......”


    素影開始回憶起這段時間跟在蘇易身邊的記憶,麵色複雜且凝重,內心十分痛苦糾結。


    “在我的記憶力,他是個好神,一直在保護百姓,甚至為了百姓硬挨那傳說中的混沌神雷,以至於自己受了重創,險些被妖魔趁虛而入,壞了修行。”


    “我真的要那麽做嗎?”


    “為了一己私欲,去傷害一個全心全意保護百姓的好神靈?”


    素影糾結痛苦。


    “罷了,眼下我神智不全,等到另一半神魂回歸,我再去考慮該怎麽辦。”


    想到這裏,她下定決心,開始緩緩收回神智,進入沉睡,靈動的眸子逐漸死板,寒意也消失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蘇易睜開雙眼,麵色喜悅道:“果然可以,此處陰司空間已經被我打開。”


    “可是,為何如此寒冷?”


    京城的夜晚,都如此寒冷嗎?


    蘇易感受了夜間的溫度,有些疑惑,看了眼呆呆站立的素影:“素影,剛剛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嗎?”


    素影搖搖頭,表示什麽都沒有。


    “真是奇怪。”


    蘇易嘀咕一句,抓住素影,隨即兩人消失不見,進入陰廟之中。


    進入陰廟後,蘇易卻是愣住了,此處的情景,與他此前所想的大不相同。


    無論是柳州,還是靖州的城隍廟陰廟,陰廟內部都是無盡的空虛與陰冷,與陰司相比,也隻是小了些,少了些絕望和悲傷。


    可此處的陰廟,居然像是皇宮。


    紙人童子,金甲武士屹立在各處,看向蘇易,竟然還隱隱有生靈活現之感。


    “來者何人?”


    他們同時出聲問道。


    蘇易沒有回答,而是走進仔細查看。


    “原來是法術傀儡,不過可真奇特,千年了,居然還在工作。”


    “來者何人?”


    “來者何人?”


    ......


    這群紙人不斷重複這句話。


    蘇易卻是沒了興趣,而是直接走入了皇宮般的的城隍陰廟。


    這群紙人不斷重複問話,直至蘇易的身影徹底消失才閉嘴。


    宮殿內,也是異常的豪華,黃金為燈,白銀作柱,碧玉為椅,翡翠為桌。


    蘇易走在其中,暗自咋舌:“居然如此奢華,簡直如同天宮一般。”


    “也不知此處裝飾是怎麽來的?”


    “人世間的供奉嗎?”


    在這宮中遊蕩片刻,蘇易突然眼神一凝。


    “真是奇怪,難不成,這陰廟中,還有其他人來過?”


    他緩步來到書桌前,仔細端量著桌上的筆墨紙硯。


    提起毛筆,在墨水中撥弄了下,提到眼前仔細看了下,又拿到鼻尖嗅了下。


    “新鮮的。”


    “看著墨水滴下的樣子,應該也隻是剛剛研磨的。”


    毛筆懸在空中,一滴滴黑墨滴下,滴到白紙上,渲染成一朵朵墨花。


    “看起來,外麵那群紙人也有些詭異,是用這筆墨的人設置的嗎?就如同預警的門鈴,隻要有人來,他們就立刻逃走。”


    蘇易把毛筆放了回去,回身打量著宮殿。


    “如此一來,我就更有興趣了。”


    “是什麽人,還能進入這宮殿。”


    “不,或許此處本來不是宮殿,而是與柳州那些地一樣,都是城隍廟的樣式,而是被人利用,偽裝成眼前這樣。”


    想到此處,蘇易眼眸中重瞳再現,神光閃動,隨即眼前景色開始扭曲幻化,片刻後,一切事物都開始融化。


    宮殿中的金碧輝煌,玉石翡翠,緩緩失去他們的光芒,慢慢的,變的樸素無華。


    巨大奢華的皇宮也是緩緩如同泡沫般消逝,最終重新恢複成了樸實無華的城隍廟。


    “果然,剛剛的一切,都隻是法術所造成的的幻象罷了,不過,現在,我就更有興趣了,究竟是什麽人,能進入城隍陰廟中,還如此愛慕奢華,將此處更改成剛剛那個樣子。”


    蘇易眯起了眼,手指輕敲桌麵。


    “能做出剛剛那個幻術,法力必定不會太弱,再加上要進入這陰廟空間,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在對抗陰司法則。”


    “這麽一說,我又有懷疑對象了。”


    “黃天道。”


    它們開發出了假丹之法,假丹之法能讓他們獲得超越天道法則壓製下,正道所不能有的神力,再加上朝廷中有人配合,或許也能收獲香火之力。


    而且它們也是曆史及其悠久的門派,就算不是正道,手上各種邪門法術,各種典籍傳說也不會少。


    仔細想想,也隻有它們才有這個能力。


    蘇易又在陰廟之中走了一遍,這次卻是什麽發現都沒有。


    “罷了,既然已經逃走了,但總會回來吧。”


    蘇易坐到書桌的座位上,開始閉目修煉,凝念金身,淬煉法力。


    此刻的京城,已是暗流湧動。


    永興帝夜會三公。


    三公急切拜訪太子,在太子府上待了許久,直到快要閉宮才出來。


    剛出來便是被永興帝喊走。


    三皇子府上,他坐在中間的正位上,聽著一群人討論。


    這大廳格外寬廣,可此刻也是坐滿了人,粗略看下去,得有近百人。


    這群人,個個看起來便是極不尋常,道人、和尚,文人武士,商人小販,三教九流,此刻盡數匯聚。


    更為離譜的是,他們居然此刻其樂融融,仿佛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三皇子閉著眼,兩根手指在椅子把上輕輕敲動,似乎正在思考,該如何處理才好。


    “殿下,三公的舉動,會不會是在表示,他們決定選擇太子,從此竭力支持太子正位?”


    “不管是不是,三公今夜的舉動,已經是極其危險的信號,不出意外,明日朝中便會有大量官員,去拜訪太子。”


    “殿下,當務之急,我們應該立刻拜訪各位官員,並請幾位九卿大人,明日為殿下站台。”


    “或許可以想辦法,再給太子找點麻煩?讓太子再次出巡?”


    “不可,不可,決不能對太子直接下手,不論如何,太子也是如今的正統,坐鎮東宮,雖無大功,可也沒有什麽錯誤。”


    “確實,若是我們對太子下手,不管如何,殿下反而聲譽受損,損傷更為嚴重。”


    三皇子突然睜眼,看向眼前的侍衛:“父皇,與三公說了什麽,你當真一點都沒聽到?”


    侍衛搖頭道:“啟稟殿下,小的確實什麽都沒聽到。”


    “三公一到書房,陛下便立刻喝退了所有人,隻有他們四人在書房內,期間大約半個時辰,三公出來後麵色驚訝,但似乎極其欣喜。”


    三皇子起身道:“好的,本宮知道了,來人,重賞。”


    下人取來一把銀票,三皇子接過,遞給這個侍衛:“此番是辛苦你深夜前來通報,一點心意,你且收下。”


    侍衛感恩後,拿著銀錢離去。


    三皇子等到這個侍衛離去後,才再次說話道:“去,給司空遞個名帖,本宮今夜,現在便要去拜訪司空。”


    此言一出,堂內眾人皆是大驚。


    三皇子冷靜道:“不論說了什麽,關不關乎本宮,本宮都可以以做學問的理由拜訪,畢竟三公都是當世大儒,我等虛心求教,隻是太過心急,以至於失了分寸。”


    “這或許會被人暗中說道,但本宮不在乎。”


    “殿下,三公一直對您不冷不熱,甚至有些排斥,你這麽上門,恐怕要吃閉門羹啊。”


    一人勸誡道。


    三皇子冷笑道:“那不更好,皇子深夜求問,卻被三公嗬斥,這本身便是個大消息,爾等再拿來宣揚一二,往三公身上潑點髒水,最多也就是我等兩敗俱傷。”


    “但這樣,本就是對本宮的利好。”


    三皇子重新坐下道:“三公影響越是巨大,他站在本宮對麵的傷害就越高。”


    “從此刻開始,爾等要想盡辦法破壞點三公的神位,讓他們變成,私德有虧,金身有損的官員,而不是德高望重,一心為民的聖人。”


    “爾等明白了嗎?”


    三皇子環視眾人,冷聲道。


    “是,我等明白了。”


    “殿下這是決意讓三公的名聲受損,再加上朝中本來就有不少大臣站在我們這邊,隻要民聲不站在三公那邊,剩下那部分本來就在搖擺的官員,便不會受到三公影響。”


    “此舉,高啊。”


    “殿下高明啊。”


    眾人紛紛開始稱讚三皇子,但三皇子反而麵露不虞。


    “行了,該閉嘴閉嘴,有空在這想想吹噓我的言語,不如多想想該怎麽吧三公拖下水。”


    三皇子此言一出,大廳內立刻寂靜了下來。


    片刻後,一個書生站起。


    他說道:“殿下,我倒是有個方法。”


    “可是,此法太過陰損,殿下決不可露出一切與您想關的幹係。”


    “哦?”


    三皇子立刻坐正,來了興趣:“細細說說。”


    這個書生微微一笑道:“殿下,當今天下,什麽人的聲望,在儒生心中,在百姓心中,比三公更高?”


    三皇子沒有說話,便有其他人回答了。


    “自然是太學祭酒,孔軒先生。”


    這個書生微微鞠躬道:“是啊,太子殿下,正是此人。”


    “他是文聖人後裔,已年過八旬,仍然醉心學問,被世間眾人稱為當世聖人。”


    “他的聲望,在三公之上。”


    三皇子的手又不自覺敲起了椅子:“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拉攏這位孔軒聖人?”


    書生立刻搖頭道:“非也非也,這位可比三公難拉攏的多,而且他確實對一切朝廷事務、鬥爭、權勢都不敢興趣。”


    “這位隻喜歡寫書作注,做學問。”


    “讓他站隊,絕技不可能。”


    三皇子突然笑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書生手中一抹扇子突然打開,擋住了他的下半臉:“我們不要拉攏他,也不會和他有什麽聯係,隻要讓他,把三公的金身打碎即可。”


    “這位,可能是這世上,唯一一位,能將三公打成凡人的人了。”


    三皇子起身,將書生從人群中請出道:“可是你也說了,他對於權勢等等都無興趣,我要如何讓他出手對抗三公?”


    書生笑道:“孔軒再怎麽被稱讚,也隻是個人。”


    “世間都說,孔軒一心做學問,連子嗣都沒有。”


    “可實際上,他有個兒子,還是個垃圾,正是他最大的弱點。”


    “這個兒子,是他一生最大的秘密,因為,他這兒子的出生,本就不合世俗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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