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三皇子來了興趣,注視著這個書生說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書生行禮道:“貨真價實。”


    隨即解釋道:“殿下您也知道,在下和孔軒是同鄉中人,都來自曲城。”


    “在下小的時候,曾經有過一個老師,正是孔軒的兒子。”


    “不過當時我也不知道,隻覺得這個老師,水平學問都極其一般,偏偏自認不凡。”


    “也多虧了在下家中父母,一直暗中囑托,要與那個老師打好關係。”


    說道此處,這個書生冷笑一聲道:“也正是多虧了這聲叮囑,才讓在下發現這個驚天大秘密。”


    三皇子拍手道:“來人,抬椅子來。”


    幾個仆人立刻端出一個巨大的椅子,抬到三皇子的正對麵,眾人的最前麵。


    三皇子指著椅子道:“先生,請坐下細細說。”


    書生向三皇子擺擺手,隨即略微得意的轉身看了眼下麵的一群人,才悠悠當當的坐下。


    又向三皇子擺了下手:“多謝殿下賜座,在下繼續為殿下講述。”


    一擺扇子,他說道:“在下此前也說了,這個老師學問不行,水平一般,脾氣也不好,莫名自負,尤其不喜他人懷疑自己,因而,當時的一群學生中,個個都看不起他。”


    “甚至有些天資聰穎的,會反過來質疑他的教導,在很多地方,駁斥他,讓他下不了台。”


    “在這樣的對比下,我這個對他恭敬,聽他教誨,而且家境極好的學生,很快就成了他的驕傲。”


    說到此處,他有些得意的說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發現這個老師,極其喜愛喝酒,隻是迫於各種原因,隻敢每隔一段時間小酌幾次,因此,我抓住他這個愛好,找各種借口,邀請他去我家府上喝酒。”


    “剛開始,他也極其謹慎,絕不喝醉,隻要稍有醉意,便會立刻離開。”


    “我用了兩年時間,才讓他放下各種警惕,敢在我家喝的酩酊大醉。”


    這個書生很是得意。


    “其實我也曾問過父母,為何要對這個廢人,如此之好,我父母隻肯說,這個廢人,和當朝太學的孔軒有親戚關係。”


    “後來我才知道,這人是孔軒的侄兒,是孔家的大房子嗣,正宗嫡係。”


    孔軒是孔家二房子嗣,隻是學問太過出眾,以至於大家下意識以往了這點。


    說到這裏,三皇子眼睛瞪大,麵色激動:“你是說?”


    大廳內死寂無比,安靜的可以聽到心跳聲。


    書生得意一笑,一揮扇子道:“確實,正如陛下所想,孔軒,和他的嬸嬸有奸情,還有了這麽個孽種。”


    “更重要的是,孔家大房,孔軒的大哥,當初傳聞是暴斃早亡,我們是否可以猜測,孔軒和他的嬸嬸,兩人,奸夫**,因為什麽原因耍了什麽手段,害死了他的大哥。”


    大殿內更安靜了。


    三皇子麵色激動,漲紅了臉,剛要說什麽,又閉上了嘴,隨即站起身,在大殿內走來走去,似乎在思考什麽。


    片刻後他再次坐下說道:“你剛剛那個說的,可有什麽證據?若是空口無憑,可能反而將孔軒推到對麵。”


    三皇子重新冷靜了下來,眼下他還沒到絕境,可以冒些小風險,但絕不能冒這種可以將他們送到地獄的危險。


    書生此刻笑了,他再次揮舞扇子道:“殿下,若是沒有證據,隻是一點流言,我又怎麽敢在殿下麵前說出這種事呢?”


    三皇子大喜,立刻說道:“繼續說下去。”


    書生把扇子疊好,放在腿上,繼續說道:“在下剛剛說道,這個廢物,已經放鬆警惕到了,可以在我家府上喝酒喝到酩酊大醉的程度,總算,在一個中秋節,我總算撬開了他的嘴,得知了這個秘密。”


    書生眯起了眼,眉毛也是彎彎翹起道:“這個廢物,心裏一直有股氣,便是孔軒不肯認他。”


    “不止孔軒不認他,對於整個孔家來說,他都是個恥辱。”


    “在孔家,他實在太痛苦了,因而才來到外麵當個教書先生。”


    三皇子此刻突然打斷書生說道:“等等,為何孔家也認為他是恥辱,難道他和孔軒的關係,孔軒和他嬸嬸的關係,在孔家是公開的嗎?”


    書生立刻回答道:“不是那樣的,殿下。”


    “他在孔家之所以痛苦,是因為他是個廢物。”


    說到此處,書生輕蔑的笑著說道:“殿下,您可以想想,在文聖人的故鄉,狀元都是層出不窮,而文聖人的家族裏,對於功名的要求更是奇高,個個都應該是讀書人的好種子,好苗子。”


    書生再次拿起手上的扇子,揮舞道:“可是偏偏有這麽個廢物,是孔家嫡係大房的嫡長子,父親還已經去世,可以說是孔家嫡係的獨苗了。”


    “偏偏是個沒腦子的廢物。”


    “功名之路,一塌塗地,做學問,批改經文,為經史典籍作注,個個都是孔家的拿手好戲,可偏偏他什麽都不行。”


    “這樣的人,在孔家就是最底層的廢物。”


    “孔家沒人看的起。”


    “因此,他才離開孔家,做了個教書先生。”


    隨即他又笑著說道:“可最諷刺的是,這個教書先生的職位,還是孔家怕他餓死,才拉著臉給他找來的。”


    三皇子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立刻問道:“可照理來說,像他這樣的,完全沒什麽用的東西,不應該是被拉著娶親,趕緊生育下一代嗎?”


    說到這裏,這個書生更加激動了,他啪的一聲,把手裏的扇子合上,眉飛色舞的說道:“這才是這個廢物最痛苦的地方之一。”


    “他連生育能力都沒有,他是個先天的活太監,是個天閹之人。”


    此言一出,大廳內寂靜一片,片刻後吵了起來。


    “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人?就算出聲不好,可也不可能既沒腦子,又還是個天閹之人啊。”


    “是啊,是啊,不管怎麽說,他也是文聖人後裔啊。”


    “是啊,作為孔軒的兒子,怎麽會無能到這種程度。”


    ......


    三皇子抬起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看著書生道:“你繼續說下去。”


    書生想了想說到:“剛剛說到哪裏了?”


    “嗯,對,孔軒不認他,而且對於整個孔家來說,他都是個恥辱。”


    “對於孔家為何他是個恥辱,在下已經解釋過了。”


    “至於為何孔軒不敢認他,大家想必也能理解。”


    “所以,我現在繼續說,那個中秋節,我把他灌醉,從他嘴裏套話的事。”


    書生娓娓道來。


    那一天,是十四年前的中秋節。


    書生當時已經十一歲了,剛剛考取了童生,全家都在祝賀。


    他卻是個很有心計的,特意找了個安靜的院子,請來了孔軒的兒子,廢物教習先生,孔德勝。


    孔德勝名叫德勝,可為人偏偏相反。


    小氣,善於嫉妒,心眼小,偏偏自視甚高。


    除了書生這唯一一個學生,可以說,從他的同事,到書院的學生,每一個看的起他的。


    因而,書生這次考中之後特意邀請他來喝酒,他還是挺自負的。


    畢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親傳弟子。


    雖然孔德勝也知道書生家中還有幾個老師,一直在各種教習他,但他還是認為一切的功勞都是他的。


    畢竟,書生不是單獨請他來喝酒吃宴席了嗎?


    孔德勝來書生家裏喝酒已經有兩年了,這兩年裏,書生一直對他畢恭畢敬,可以說非常尊敬了,再加上他喝醉之後,書生還會安排婢女服侍他,雖然因此被發現了他是個天閹的秘密,可書生不僅沒有嘲笑他,反而對他更加尊重了。


    因此,孔德勝對這個弟子,可以說是非常非常信任,簡直到了快要把他當成兒子的地步。


    可惜,書生一直在等著,在努力挖出這個孔德勝的秘密。


    直到這個中秋節,孔德勝的嘴,終於被他撬開了。


    明月下,孔德勝不停喝酒,院子外是各種人互相飲酒作樂的聲音,院子裏,卻隻有他一個人。


    眼前蕭條無比,讓他更加心煩,喝酒喝的也是不開心,所幸直接端起酒壇就往嘴裏倒酒。


    不知喝了多少,直到孔德勝已經意識模糊,趴在了桌上,書生才慢慢走來。


    “先生?先生?”


    “你又喝醉了?”


    書生的影子在他眼前模糊,分裂成了四五個人影。


    書生的聲音在響起,都是各種關心安慰他的言語,令他非常感動。


    畢竟是中秋佳節,各家各戶都在團圓。


    唯有他,隻能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外麵,有家不敢回,自己的母親也不想見自己,自己的父親不敢認自己。


    自己壓著各種秘密,無人傾訴,實在苦不堪言。


    一身才華,學富五車,貫徹天人,世間卻沒人賞識。


    所幸上天還是關愛他的,給了他一個非常孝順,聰明的弟子,還在他的教導下十一歲便能考取了童生功名。


    想到這裏,孔德勝止不住流淚。


    “先生,你怎麽了?”


    “為何如此流淚?”


    孔德勝聽到書生喊著侍女拿來紙巾,然後自己給他擦拭,更加感動了。


    “好小子,好小子,你真是我的好弟子!”


    孔德勝原本已經醉的不行,看到書生如此體貼,不知哪來了力氣,竟然又是坐起,一把把書生摟到懷裏。


    緊緊抱住書生,同時吞吐著酒氣說道:“從此以後,我會把你當我的兒子看待,我的一切才華,都會交給你,由你來向世間展示。”


    “我一定會幫你走上最高位。”


    書生掙紮著從孔德勝懷裏掙脫出,看著孔德勝這滿臉通紅,渾身酒氣的樣子,雖然心裏嫌棄的要死,但嘴上還是說道:“先生喝醉了吧,學生我可是一直把先生當成父親兄長一樣看待呢。”


    這話總算感動了孔德勝,也打開了他的心門。


    書生喝退了一眾侍女,又給孔德勝倒了酒:“先生再喝幾杯,便去休息吧。”


    孔德勝迷迷糊糊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隨即便是下定決心,把自己的秘密告知了書生。


    “我啊,天生不凡,我的父親是誰,小子你可知道?”


    孔德勝洋洋得意炫耀道。


    書生很是配合,說不知道。


    當時的孔軒,已經名滿天下,成為太學的老師,雖然不是太學祭酒,但已經相距不遠了。


    孔德勝哈哈大笑道:“是孔軒啊,太學孔軒啊,怎麽樣,厲不厲害?”


    書生聽到這,知道自己釣到了大魚,,又假裝懷疑,說什麽孔軒沒有孩子,先生必定是喝醉了,亂想,惹毛了孔德勝。


    孔德勝一砸酒杯,將桌子上的東西一掃而過,大發脾氣道:“你這個混球,這都敢懷疑我!”


    在書生的演技下,緩緩撬開了孔德勝的嘴,知道了他的母親是孔軒的嫂子。


    說出來之後,孔德勝也知道失言了,立刻閉嘴,轉身想要離開,卻被書生攔住,又是各種花言巧語,甜言蜜語,吧孔德勝哄開心了,得到了各種隱秘。


    比如,孔德勝藏著當年孔軒和他母親之前的情書。


    又比如,孔軒和那個女人之間還有各種信物。


    最後,書生暗下心機,又給孔德勝倒酒去,取來筆墨紙硯,將今日之事全都寫了下來,各種隱秘,都寫在了短短幾百字內。


    從此之後,書生暴露本性,將孔德勝圈禁府中,又找到孔德勝家中,將他說過的所有東西盡數找到。


    又憑著這些東西,成了孔家門徒,一路高歌猛進。


    直到到了京城,在孔軒麵前吃了閉門羹,最終被三皇子招攬。


    書生緩緩說完這些年的事。


    堂內寂靜一片,沒想到這個書生,年紀如此小的時候,便有如此心機。


    同時更是暗中鄙視那個孔德勝,如此大的秘密,隨意被人套出。


    三皇子大喜,容顏大悅,他站起身,走到書生麵前;“先生說的好,幹的好!”


    “真是太好了!”


    “可否將書信還有哪些東西都交給本宮,讓本宮找人聯係孔軒,言明厲害。”


    “有這些東西,必定能馬到成功。”


    書生起身行禮道:“自然,為殿下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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