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歸的小和尚第二天一早總算回來了,還背回來一個受傷昏迷的女人。


    “陳大,陳大,你快救救她!”小和尚這一晚也不知跑了多少路,一隻草鞋跑沒了,另一隻草鞋都是泥水。


    陳凡趕緊讓小和尚把紅樓兒放到床上,洛凝兒也拉著小灰跟過來,瞧著床上姑娘眉目如畫,忍不住打趣道:“小地瓜,在哪撿的姑娘啊?”


    小和尚不說話,隻是盯著替紅樓兒檢查的陳凡,焦急的等待結果。


    陳凡當年在百花穀唯一讀過的書就是神農藥典,神農教曆經幾代人孜孜不倦編纂的神農藥典總共六部十七篇。陳凡隻讀過其中三部五篇,主要都是講花草藥性以及相生相克的藥理。


    後來誤以為李辰月中了魅毒後,翻過毒物篇,雖然最終是個烏龍事件,但陳凡沒有讀書讀一半的習慣,其後花了幾個月斷斷續續的把那本毒藥篇給看完了,憑症狀,他倒也斷個七七八八。


    仔細的檢查完紅樓兒的傷勢後,陳凡道:“好像中的屍毒!”


    屍毒顧名思義是由屍體之中凝練,中者先是傷口潰爛腥臭,然後高燒不退,到最後便會與屍體一樣渾身開始腐爛。


    最擅長毒蠱之術的嶺南苗家列了一個奇毒榜,屍毒在其中根本排不上名號,算不上什麽高明的毒藥。


    奈何陳凡也不是高明的醫家聖手。


    “那怎麽辦?”小和尚期盼的看著陳凡。


    “先去藥店買點子歸、花茸,外敷內服可以暫時壓下毒性蔓延。”


    “那俺去買!”小和尚起身出門,走出幾步又回來朝洛凝兒伸手,“陳小,給俺一點錢!”


    “沒錢!”洛凝兒哼了一聲撇過頭。


    “俺那天拿回來的銀子就是她給的,你就算還給她了!”


    “哦!!!她是甲子巷的姑娘,好啊,小地瓜你可學壞了!”洛凝兒拖著長音打趣小和尚。


    “快點給俺錢!”小和尚這時候可沒心情跟洛凝兒開玩笑,眼圈紅紅的,都快哭了。


    洛凝兒適可而止,當下回房拿出銀子交給小和尚,又交待了一句讓他別去神農醫館。


    “為啥?”


    “傻子,醫館的藥貴啊!隔壁街就有個小醫館,你快去吧!”


    小和尚對陳凡和洛凝兒的話從不細究,揣著銀子噔噔的跑了。


    小和尚走後,陳凡以神識探了探紅樓兒體內氣機流轉,眉頭微皺。


    “怎麽了?這女的什麽來頭?”


    “氣機紊亂,比較奇怪!似乎……”


    “似乎什麽?”洛凝兒一臉八卦的湊上來。


    “不像是個人啊!”陳凡道。


    妖族修成人形但終究不是人,他們走的也不是靈氣化靈力的修煉路子,所以體內氣機流轉肯定有很大差別。


    陳凡沒見過真正的妖,有點拿不定注意。


    但不管怎麽說,這女的身份不明,他們也不敢貿然的去神農醫館請醫家會來診治。


    “你去燒點水,拿把鋒利的刀子來!”


    “幹嘛?”


    陳凡指著紅樓兒肩膀上散發腥臭的瘡口道:“雖然我不知道怎麽解毒,但先把這塊爛瘡剜掉總不會錯!”


    等小和尚買好藥回來,洛凝兒也準備好了一應手術的器具。


    由小和尚按住紅樓兒的雙臂,陳凡操刀,洛凝兒打下手。


    三個人忙活了半個多時辰,總算把紅樓兒肩膀上的傷口清理幹淨了。


    其間,紅樓兒黛眉緊皺,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淡去了,整張臉蒼白如紙。


    小和尚一直雙目通紅,仿佛那一刀刀都剜在他的身上一樣。


    終於結束了,陳凡吐出一口濁氣,接過洛凝兒遞過來的幹淨濕巾擦了擦手。他沒有給人刮骨療毒的經驗,給紅樓兒的傷口連爛瘡帶新肉都挖掉了不少。


    小和尚苦著一張臉,用手背試了一下紅樓兒的額頭,高燒未退,他有點擔心的道:“陳大,俺們還是請個先生來吧!”


    陳凡正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回絕,躺在床上的紅樓兒囁嚅著雙唇說了兩個字,不要。


    紅樓兒的話如同聖旨,小和尚再沒提請醫生的事。


    接下來兩日,小和尚衣不解帶的坐在床前,默默守護幾乎寸步不離。


    ……


    廣安寺最裏間的佛堂,劉石柱跪在了能的麵前,肥碩的腦袋上涔涔的汗珠如瀑布一樣往下淌。


    了能麵色如霜,眼神陰鷙。


    “我已經將手下死士盡數派出,隻要他們還在龍池縣,一定逃不了!”劉石柱膽戰心驚的解釋著。


    了能哼了一聲,像一記重錘敲在劉石柱的心頭,讓他渾身一顫。


    “老衲布局百年,收官在即,若是被你壞了大事,你信不信,我能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信,我信!”劉石柱點頭如搗蒜。


    了能看著眼前這攤肥肉,心中有一萬分想將對方千刀萬剮的衝動。調息半盞茶的時間,才勉強壓下這股殺人的欲望。


    “五日後便是開壇之日,老衲不希望再出什麽紕漏!”


    劉石柱匍匐在地,不敢說話。


    半個時辰後,劉石柱總算出了廣安寺。晚風一吹,他渾身發冷,這才發覺自己全身都已經濕透。


    “老爺,靠江樓早上傳信說在離江捕了一條百斤的江豚,問老爺今天可有空移駕?”劉府的老仆迎上來問道。


    劉石柱平生兩大愛好,一是吃,二是色。那靠江樓專營江鮮,將周北地區傳來的白肉吃法發揚光大,新鮮食材不必大烹,輔以醬油食言簡單調味,吃法簡單,味道卻極美。劉石柱每次去靠江樓,那幾十斤重的江豚,他一個人就能吃上三五條。


    白肉江豚吃法樸素,對食材卻要求極高,越是新鮮的食材吃起來越有味。


    靠江樓就設在江邊,樓下捕魚樓上吃,一條魚抓上來用不了半柱香的時間就能進食客的肚子,最大程度的保證了食材的新鮮。


    美味絕倫!


    劉石柱聽到美食,黯淡的眼神仿佛有了一點光彩,但很快又重新黯淡下去。


    他有點頹喪的揮揮手:“不吃了,回府!”


    ……


    離江江畔靠江樓,得到劉府傳信,掌櫃的頓時失落不已。


    江豚肉貴,百斤江豚得有兩個甲子的壽命了,豚肉不比家禽是越老越有味道。這江豚也是他花重金從一漁民處買的,本想轉手賣給劉大官人,這一來一回少說三五十兩進賬,大官人若是吃的高興,說不定還能多付一點。


    但現在全都泡湯了,這麽貴的江豚沒幾個人吃的起,再則龍池縣百姓受這廣安寺梵音洗禮,多少有點慈悲心,比他們還年長的江豚,便是有那個財力吃得起,也不想吃,怕折壽。


    百年老豚砸在手裏,掌櫃的有點鬱悶,便連招攬客人都沒啥心思了。


    正撥弄著算盤的掌櫃這時聽到自家小二在門口扯著嗓子喊“樓上雅座四位”!


    自家這小二最是活絡,能上雅座定是看起來非富即貴的客人,再配上小二這嗓門,掌櫃便判斷出對方應是攜美同行的少年公子。


    這樣的少年公子最是好麵子,在美眷麵前一擲千金眼皮都不眨。


    百年老江豚有主了!


    掌櫃迎出去,果然看到一白衣翩翩公子帶著三位美眷走進店內。


    掌櫃打眼一瞧,愣住了。


    這白衣公子長的十分俊俏,麵如冠玉,膚如白雪,配上一身白色錦服,氣質卓絕。


    靠江樓經營十幾年,有沉魚落雁之姿的美人掌櫃倒是見過不少,但這樣的美男子,他還是頭次見著。隻覺得這白衣公子走進店裏的刹那,整個店都亮堂了幾分。他又瞄了一眼白衣公子的脖子,有喉結,真是如假包換的公子哥。


    他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會有龍陽之好這種癖好了,若是這樣的美男子,龍陽一下也無妨啊。


    掌櫃的回過神熱情張羅,引著白衣公子一行人上樓。其間又打量了一番公子的三位美眷,其中兩位綠衣青裙姿色堪比天人,擱在甲子巷必然都是花魁品質,另一位紅衣服的就差多了,姿色勉強中上,地位似乎也不高,走在最後,舉止謙卑,隻是看起來幾分麵熟。


    上了二樓,白衣公子挑了一個窗邊觀景的位置,聽聞掌櫃的推薦老江豚的白肉吃法。白衣公子瀟灑的道:“此行就是慕名而來,掌櫃的隻管上,金銀管夠!”


    掌櫃的一聽這話心裏便有了底氣,馬上張羅夥計忙碌起來,上了美酒和幾個前菜,便有一大盆江豚肉配著單獨裝碟的蘸料端上來,鮮香四溢。


    簡單介紹了一下吃法後,掌櫃知趣的退下。


    白衣公子幾人一邊吃,一邊談笑。公子瀟灑,美眷風情,還好今日二樓沒有別的客人,要不然見到這一幕,恐怕靠山樓的佳肴也要黯然失色了。


    “公子,咱們去救小姐吧!我去過甲子巷,煙雨樓的姆媽說小姐走了兩日了都沒回來!”紅衣姑娘對麵前佳肴無動於衷,哭著臉哀求坐在她對麵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笑了笑:“紅玉別急,你家小姐正在相會有緣人呢!”


    公子說完抿了一口清酒,望著江景道:“那人對你家小姐是緣,隻可惜你家小姐對別人卻是孽緣啊!”


    紅玉耷拉著臉,她與這白衣公子不熟,跟自家小姐最親。緣不緣的她不知道,她隻知道以小姐的性子一定會去救那楚人巷的小丫頭,她一個人別說對付那妖僧,便是對付那大宅子裏腦滿腸肥的死胖子也沒幾分勝算啊。


    白衣公子哥放下酒杯瞧見對麵丫鬟還是一臉不滿意的樣子,不由道:“也罷也罷,等吃過這鮮美江豚,咱們就去找你家小姐!”


    紅玉這才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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