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醒來的時候,頭依然疼的厲害,渾身乏力。他艱難的爬起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山洞中,旁邊篝火的餘燼未滅。


    洞外傳來腳步聲,抱著一摞柴禾的蘇子沫走了進來,見到陳凡,淡淡道:“你醒啦!”


    “謝謝你!”陳凡虛弱的回答道。


    蘇子沫放下柴禾,扭頭看著陳凡,一字一句的道:“不客氣,陳凡師兄!”


    陳凡臉色大變,不由自主的就要伸手去抓劍,但看著蘇子沫臉上平靜的神情,終究還是歎了一聲:“你都知道了?”


    “你昏迷了兩天兩夜,昨晚的時候樣貌就變回來了!”


    蘇子沫坐到陳凡的對麵,看著他問道,“當年你帶著辰月師姐跳入寒潭,我們都以為你們死了!”


    陳凡苦笑:“都死了也就罷了,有時候活著比死了難!”


    “辰月師姐,她?”


    “她死了!”陳凡回答道,從乾坤袋中掏出一枚易容丹服下。然後容顏開始慢慢變化,陳凡的臉上隨之露出痛苦的表情。


    易容丹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樣貌,但這個過程是痛苦的。


    一炷香後,陳凡又變成了那個大周寶駿府的朱公子,眉眼間再也看不出陳凡的痕跡。


    “陳凡師兄,你參加將星賽,是為了奪下將星?”


    陳凡搖搖頭:“我對將星沒興趣,我來是為了殺楊淩風!”


    蘇子沫小小的驚了一下,為陳凡的直白,更為他的膽識。她見過陳凡的戰鬥,單論實力,陳凡並不是殺死楊淩風的可能性。


    蘇子沫還想問些什麽,陳凡卻道:“我要調息一陣!”


    “好,我給你護法!”蘇子沫脫口而出。


    陳凡道了聲謝,盤腿開始運氣。


    蘇子沫走到洞口,不時的看向洞內。


    當年在青石宗,陳凡還是個連靈海都開不了的廢柴,時隔十年,他卻有了這樣的修為。且看他吐納平和,神情堅毅。蘇子沫以神識微微探查,即便是在這種極度虛弱的情況下,對方的氣機流轉依然有條不紊,這是底子堅實的表現。


    好的基礎是成功的一半,以陳凡展現的素質,往後隻需穩紮穩打,未來的高度不敢小覷。


    蘇子沫收回視線,又看向洞外,若有所思。


    幾個周天後,天色再次黑了下來,陳凡緩緩收氣後睜開眼。幾個周天的運氣後,陳凡的靈海已經充盈,疲乏一掃而空。


    他看向蘇子沫,發現後者正在怔怔的看著自己出神。看到自己投來的目光,才慌亂的撇過頭。


    陳凡說道:“你還有什麽想問的,都在這裏一並問了吧!等出了這個山洞,我就是朱厚,再不是陳凡了!”


    蘇子沫想了想,問道:“有一年在白馬鎮外的河灘上,一位灰衣劍客使出浩然劍訣,殺了神山一位執法人,那人是你嗎?”


    陳凡笑了笑:“你覺得我有那樣的境界嗎?”


    蘇子沫便不再說話了。


    沉默了一會兒,陳凡起身道:“走吧,比他們落後幾天了,得抓緊趕路才行!”


    “你的傷勢?”


    “不打緊,都是一些皮外傷,要不了命!”


    蘇子沫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山洞,走了幾步,落在後麵的蘇子沫忽然道:“我不會跟別人說的,陳凡師兄!”


    陳凡沒回頭,隻是道:“謝謝,謝謝你還叫我一聲師兄!”


    ……


    陳凡與蘇子沫連夜趕路,到了早上終於到達半山腰,從此處開始氣候愈發寒冷,路邊白雪皚皚,寒風刺骨。


    兩人一路無言,又走了幾個時辰,在路邊遇到七八具凍僵的屍體。


    陳凡上前檢查了對方傷勢,證實這些人在凍僵之前就已經死了。


    “這些人應是遇到妖獸伏擊?咱們都小心點!”陳凡大聲的對蘇子沫道。


    蘇子沫點點頭,緊了緊披風道:“朱公子,你不覺得這山上的風有點怪嗎?”


    “是有點!冷的不尋常!”陳凡回答道。


    修者的身體異如常人,又有靈力護體,極端氣候條件下並不會有太大的不適。但這山上的冷真的是刺骨,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


    再往後的路,陳凡主動走在蘇子沫的右前方,正好替蘇子沫擋住了迎麵的大風。


    蘇子沫看著陳凡的背影,大風呼嘯,她卻覺得暖暖的!


    兩人再行五裏山路,隻覺的地勢愈發陡峭,寒風更加淩冽。二人都不約而同催動體內靈力加速流轉,以保證基本的體溫。


    到了一處狹窄山道上,走在前麵的陳凡忽然站住了。


    這山道陡峭,陳凡走在前麵便比蘇子沫高出半個身子,蘇子沫一個沒停住,差點撞在他的屁股上,鬧了個大臉紅。


    不過這時陳凡可沒心情去想其他的,因為他的神識裏再次傳來異動,由於山頂惡劣的氣候條件,陳凡需要凝聚心力保證自己的身體對抗寒冷,同樣的條件下,他能灑出去的神識距離很有限。


    “有狼群!”陳凡握緊九幽,回頭對蘇子沫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前方便出現一隻渾身雪白,體型巨大的冰霜巨狼。


    緊接著,出現第二隻,第三隻……


    十幾隻冰霜狼將兩人團團圍住,為首的一隻有一匹成年駿馬那麽高,雙目赤紅,渾身白色皮毛上裹著厚厚的冰霜。


    隻出現在極寒氣候下的冰霜巨狼在中州已經極少見,百獸誌上將它歸位中階妖獸。實力或許不高,但它們是集群活動,十幾隻聚在一起也不能小覷。


    陳凡與頭狼四目相對,呼嘯的寒風中,他先出劍。幾乎是同時,頭狼發起攻擊,居高臨下撲過來。


    頭狼的行為極具表率,很快,其餘的冰霜狼紛紛發動攻擊。


    陳凡揮出幾道劍氣打在冰霜狼的身上,卻隻是劈掉一些冰渣,這些冰霜狼皮毛上結著厚厚的冰霜如同鎧甲一般。


    陳凡劈出劍氣的同時,從頭狼身下滑過,繞到了它身後,然後一躍而起自上而下再劈一劍。


    這一劍是追刀斬浪第二劍,頭狼終於吃痛,發出嗷嗚一聲。


    另一邊,蘇子沫被幾隻冰霜狼團團圍住,有點吃吃力。


    陳凡下墜時踩著頭狼身體再次彈跳落在蘇子沫身邊,正好替她擋下從背後偷襲的一隻冰霜狼。


    “此地不宜戀戰,找機會趕緊跑!”


    陳凡囑咐道。


    兩人背靠背與狼群周旋,陳凡瞅準一個時機,一招山水長流先擋住狼群,再橫掃千軍一道劍氣將麵前四五隻狼盡數斬中。


    狼群發出一串哀嚎,弓著腰往後退了幾步。


    陳凡抓住這個機會拉著蘇子沫的手,先踩風雷決走出二十步外脫離狼群的包圍,在一劍拍飛身邊一顆巨石,巨石炸碎後,無數碎石飛射而出,阻隔了狼群的追擊。


    趁此機會,兩人攜手而逃。


    一路飛奔幾裏路,陳凡神識裏沒有發現狼群沒有追過來,這才停下來微微喘氣。


    蘇子沫問道:“朱公子,你的青石劍法用的可真熟練,招式運用如行雲流水一般讓人眼前一亮!青石劍法在宗門裏一直被認為是基礎劍術,大家的重視程度都不夠!但我看你似乎很喜歡用?”


    陳凡笑了笑:“說青石劍術是基礎還不夠正確,我更喜歡說他是一棵大樹的樹幹,青石宗所有其餘的劍術其實都是這棵樹上的枝葉!如果你沒學好這套基礎的劍法,其餘的劍法你都很難學好!”


    “哦!?這種說法倒是第一次聽!這些是你自己想的?”蘇子沫好奇的問道。


    陳凡搖搖頭:“是一位老前輩教的,他對你們青石宗很熟悉,我也驗證過,確實如此!”


    蘇子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的劍道天賦一向被譽為僅次於楊淩風。這些年,她始終鑽研的都是天女劍法,自詡對這套劍法掌握的足夠熟練。


    可那日在山穀,兩隻鋸齒虎從左右同時撲向她時,她一時間卻找不到招數去化解,當時還是身後的陳凡小聲的提醒她,用了青石劍法中的山水長流才成功擋下兩隻鋸齒虎。


    此前與狼群作戰,她見陳凡進退有據,劍法招數並不拘泥於固定形式,卻往往有妙手得春的效果,讓人欽佩。


    “其實青石劍法中,你不必花太多時間練中段的天女劍、點蒼劍,隻需要將青石劍法悟透,往後再將那幾本壓箱底的劍術學好,基本就算劍道大成了!”


    “這麽說來,我這幾年都是在天女劍法上浪費時間了!”


    “也不算浪費時間,天女劍亦有他的妙處,比如其中那招……”


    兩人經過冰霜狼一戰,似乎都打開了話匣子,交談中,蘇子沫發現陳凡對青石宗劍法的了解遠遠在其之上。


    蘇子沫原本就是天賦了得,此刻與陳凡交流,對方三言兩語她便通透,甚至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蘇子沫哪裏知道,陳凡對青石劍法有如此深刻的領悟,一是有青葉大師留下的筆記作為參考,二是這些年他勤練不輟,幾乎夜以繼日。放眼參與將星賽的幾千人,沒有一人能有陳凡這樣的刻苦。


    與他相比,蘇子沫在青石山中那幾年常為宗門瑣事所累,並不能全心撲在修行上,之後離開青石山去了定北城,雖然可以一心修行,但隻能靠自己鑽研和領悟,也沒有前輩在身邊指導。


    “如果有時間,我給你整理一份筆記出來!”


    “謝謝師……朱公子!那我以後就放棄天女劍法,專攻青石劍法嗎?”


    “也可以多看看別的劍譜,書讀百遍,其意自現!多看多想多練,不要拘泥於一家一式,我想一定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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