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一直沒有時間,如今伏羲母子終於歇下,玄都也得了空,開始靠近李長青身邊,對雷澤發生的事情發出了質疑。


    “首先,白澤和鬼車這兩位曾經的妖帥,並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夠對付的。”


    李長青第一句話,便點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玄都頓時便沉默了,但很快便有了反駁的理由:


    “可是既然這樣,讓它們跟在我們身邊不是更加危險嗎?”


    李長青卻是輕輕搖頭,其實早在決定將白澤留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要給玄都做心理建設的準備,如今不過是將早就已經打好的腹稿拿來用而已。


    “你現在有兩件至寶護身,如果一心要走的話,那兩位也留不下你,至於我,也有一點點的小手段,可以保證活命,再加上咱們師父的身份,理論上來說,他們對我們的威脅有限。”


    玄都聞言點點頭,也認同這一點。


    “但是——”


    李長青的聲音突然一轉,繼續道:


    “白澤天生便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今不在大劫之中,更是如虎添翼,伏羲證道的事情瞞不過他,他要是存心搗亂的話,也是相當麻煩,倒不如讓他也參與進來,說不定還能幫上什麽忙。”


    玄都繼續點頭,頓了頓又道:


    “那鬼車呢?當初屠戮人族的時候,他可是親自動手的。”


    李長青微微沉默,隱晦地看了兩位妖帥一眼之後道:


    “鬼車和白澤一起,對我們來說隻是個添頭,暫且忍他到伏羲證道,然後——”


    後麵的話李長青並沒有說完,但玄都卻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畢竟抹脖子的動作,並不是多麽難以理解。


    另一邊,鬼車見到玄都拉著李長青走遠,也開始對白澤在雷澤的決定發出了質疑。


    然而白澤對此卻隻是打著馬虎眼兒,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直到某一刻,他突然定定地看著鬼車,眼神莫名,卻讓鬼車不自覺地打了一個顫:


    “怎……怎麽了?”


    “沒什麽。”


    白澤先是輕輕搖頭,稍稍遲疑之後又道:


    “要不咱們還是分開吧,你向來都不怎麽待見人族,何必跟著我找不痛快呢?”


    鬼車聞言卻是冷冷一笑,道:


    “你死心吧,我是不會離開你的,如今人族成為天地主角,雖然我們暫時不會有事,但是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咱們妖族之後就你活命的本事最強,我不跟著你跟誰?你總不會將自己送到絕路上的。”


    “可是,不同的人,哪怕遇到同樣的事情,也不會有同樣的結果的,或許對我來說是生路,到了你這裏就成了死路了。”


    白澤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著,幾乎已經將話給挑明了。


    然而鬼車卻一副你少糊弄我的表情,對自己的決定充滿信心。


    白澤還要再勸,李長青和玄都這時候卻走了回來,頓時無奈住口。


    算了,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就這樣吧!


    ……


    這些年來伏羲日益沉默,對天地間的一切也越發癡迷,甚至不時地在地上寫寫畫畫,但到底還是差了點兒什麽東西,以至於他終究不能將那冥冥之中的感覺盡數化作自己的東西。


    李長青當然知道他缺的是什麽,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按照原本的劇本來,並沒有因為伏羲看起來比較苦惱就提前上演神龜送書的戲碼。


    如今時間終於到了,地點也剛剛好。


    為了接下來的事情順利進行,甚至就連東海龍王敖廣,也悄悄上了岸,和李長青等人匯合。


    洛書之畔,伏羲一如既往拿著自己做好的漁網前來捕魚。


    這裏附近也有一個小部落,每天捕的魚有剩的話,伏羲都會無償送給這個小部落。


    事實上,他也的確每天都會剩下許多魚。


    小部落平日裏打獵得到的食物雖然也夠整個部落用度,但也隻是餓不死而已,大多數人每天都吃不太飽。


    伏羲的到來,則解決了這個問題,以至於他和母親華胥氏在部落之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迎。


    甚至最近都有人開始打聽他獨有的捕魚的方法,想要向他學習,而伏羲也並沒有拒絕。


    離開原本的部落之後,他一路走,一路傳播自己的技術,讓許多部落人族的生活大大改善,但他從不停留,曾經的事情,他不想再經曆第二遍。


    而沒有了利益的牽扯,他的技術傳播似乎也沒有了阻撓,起碼在他離開那一個個部落的時候,並沒有人倒行逆施,放棄使用他的這種效率更高的捕魚方法。


    然而相比於捕魚,伏羲如今更感興趣的是這天地萬物的本質。


    不知道為何,但是每一個夜晚燃起的每一縷火焰,每一次捕魚時漫過腳底的流水,山間的每一縷風,暴雨中的每一道雷鳴和閃電,總能莫名觸動他的心靈。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但就是有那麽一種感覺,就像是他生來注定要做什麽。


    可是要做什麽呢?


    他不知道,他甚至以為這個問題將永遠困擾著他,永遠也得不到答案。


    但是在看到一隻龍頭龜身,一隻龍頭馬身兩隻奇異的生靈破開水麵來到他的麵前的時候,他突然覺得,也許,他還是有可能找到答案的。


    雖然人族之中一直流傳著關於妖族的種種殘忍暴虐的行徑,但是看到眼前這兩隻生靈的時候,伏羲卻一點兒都無法將它們與殘忍暴虐聯係起來。


    ——目前人族的概念中,凡是表現的異常的生靈,基本上都可以歸為妖族。


    伏羲不知道的是,錯有錯著,眼前這兩隻生靈,也的的確確與妖族沒有一點兒關係。


    即便是在妖族最巔峰的時候,也不敢說龍族也是屬於妖族的一份子。


    除了龍族的底蘊雄厚之外,更重要的恐怕是妖族也不願意沾染龍族的龐大對的業力。


    雖然最後也沒有什麽區別,妖族到底是沒了。


    話說回來,兩隻龍頭獸身的奇異生靈來到伏羲的麵前並不是結束,更重要的是,它們背上分別馱著的那副隱隱散發著寶光的神圖。


    即便是見到兩隻明顯不凡的生靈破水而出的時候,伏羲的神情都沒有任何變化。


    但是在看到它們背上的神圖的時候,他卻愣住了。


    帶著幾分顫抖,伏羲將河圖洛書拿起來攤在眼前,癡迷地看著,就像他曾經看著燃燒的火焰,潺潺的流水時一樣,仿佛在他的眼中,這其實是同樣的東西。


    但是——


    真的不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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