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走死傷者之後,格林維爾警方立即在廢墟周圍實行戒嚴,不許人們進入。沒過幾小時傑克遜市聯邦調查局人員接管了現場,一個拆除小組在天黑前開始徹底清理碎石瓦礫,十幾個聯邦調查局人員神情嚴肅地進行著這項單調乏味的工作:揀起每一塊細小的碎片,仔細觀察,又拿給別的同事看,然後集中收到一邊以待他日拚接組合。城邊的一座空閑的棉花倉庫被租借來存放克雷默爆炸案現場的殘片。


    聯邦調查局最初的假設後來得到確認。凶犯使用的是甘油炸藥、一個定時裝置和幾根電線。那不過是一枚被粗粗組裝而成的最低級的炸彈,安裝者可算夠運氣沒把自己炸死。


    馬文被迅速轉送到孟菲斯的一家高級醫院,他被列入病情嚴重但穩定的病人名單有三天之久。露絲-克雷默由於休克也住了院,先是在格林維爾,後來被救護車也轉送到孟菲斯的同一家醫院,克雷默夫婦同住一室而且同被施以大量鎮定劑。數不勝數的醫生和親友在一旁值班守護。露絲在孟菲斯出生長大,因而有許多朋友前來看望。


    克雷默律師事務所周圍塵埃落定之後,鄰居們,其中有些是商店老板及其他辦公室的職員,清掃著人行道上的玻璃。他們一麵觀看警方和救援人員著手挖掘,一麵竊竊私語。格林維爾城裏盛傳一名嫌疑犯已經落網。就在爆炸當天的午間,旁觀的人群就全都知道了那人的名字叫薩姆-凱霍爾,來自密西西比州的克蘭頓,是三k黨成員,他自己也在爆炸中受了傷。有一篇報道提供了凱霍爾在其他爆炸事件中所犯罪行的可怕細節,描述了種種令人發指的傷害行為及殘缺不全的屍體,盡管那涉及的全是黑人。另一篇報道對格林維爾警方在爆炸後數秒鍾就循蹤抓獲這個狂人的英勇之舉備加讚頌。格林維爾電視台的午間新聞證實了大家已經得知的消息,那便是兩名小男孩死亡,他們的父親受重傷,而薩姆-凱霍爾已被拘留。


    薩姆-凱霍爾差點就可以交三十美元獲得保釋。當被火速押往警察局時他已清醒過來,所以他向那兩個盛怒的警察說足了好話,為自己沒有為他們讓路而一再道歉。他被控以很輕的罪名,隨後被送往拘留所等候辦理獲釋手續。那兩個拘留他的警察則急速前往爆炸地點。


    一個兼作獄醫的看守帶著一隻破舊的急救藥箱來看薩姆,給他把臉上已幹的血跡洗去。血已經不流了。薩姆又重複了一遍他在酒吧打架的故事。狂暴的夜啊。獄醫離開後一個小時,一個助理看守帶著文件出現在拘留室的推拉窗前。給薩姆定的罪名是未給執行緊急任務的車輛讓路,最高罰款是三十美元,如果他能以現金結清這筆賬,那麽一旦文字具結完畢並且車子驗檢通過他就可以自由離去了。薩姆神經質地在牢房裏踱來踱去,不時瞟著他的表,輕輕撓著麵頰上的傷口。


    他一定得銷聲匿跡。這次被捕已被記錄在案,用不了多久,這些鄉巴佬就會把他的名字和爆炸聯係在一起,而到那時,是的,他得逃走。他得離開密西西比州,或許和羅利一同逃亡巴西或某個地方。道根會給他們錢。他一旦離開格林維爾就先打電話給道根。他的車還在克利夫蘭的卡車停車點停著。他將在那兒換車,然後到孟菲斯乘灰狗巴士。


    這就是他的打算。在返回現場這事上,他簡直就是個白癡。但他認為,隻要他保持冷靜,那些蠢貨就會放了他。


    過了半個小時,那個助理看守拿了另一張表來。薩姆遞給他三十元現金,換回一張收據。他跟著那人穿過一條狹窄的過道來到拘留所的前台,收到一張兩周後到格林維爾市法院出庭的傳票。“車呢?”他一麵折起傳票一麵問。


    “他們會開過來,你就在這兒等著吧。”


    薩姆看看表,等候了十五分鍾。通過鐵門上的小窗戶,他望著在拘留所門前停車場進進出出的車。兩個醉漢被一名粗壯的警察拖到台前。薩姆心神不安地等著。


    從他背後的什麽地方有一個陌生的聲音慢吞吞地叫他:“凱霍爾先生。”他轉過身,與一個小個子男人打了個照麵,那人穿一身褪色很厲害的套裝。一枚警徽在薩姆眼前晃動。


    “我是艾維,格林維爾警察局的偵探,需要問你幾個問題。”艾維朝沿走廊一字排開的木門揮揮手,於是薩姆順從地跟在他後麵。


    自他隔著一張髒桌子和偵探艾維對麵坐下那時起,薩姆就很少說話。艾維才四十出頭,可已經頭發灰白,眼角堆滿皺紋了。他點起一支不加過濾嘴的駱駝牌香煙,又遞給薩姆一支,然後問他的臉是怎麽受的傷。薩姆擺弄著香煙,卻不點它。他幾年前就已戒了煙。盡管在這樣的關口他也感到有種想要抽煙的衝動,但他隻是拿煙輕輕在桌子上磕著。他眼睛看也不看艾維地說,也許是打架打的。


    艾維在喉嚨裏短促地笑笑,似乎這樣的回答是在意料之中,這下薩姆明白自己所麵對的是行家了。現在他惶恐起來,雙手開始顫抖。艾維自然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架在哪兒打的?跟誰打的?什麽時候打的?為什麽你在離居住地三小時路程之外的格林維爾打架呢?你從哪兒弄到的這輛車?


    薩姆一言不發。艾維向他發出的一連串問題全都是薩姆不能回答的,因為謊話會導致更多的謊話,這樣不出幾秒鍾他就會落進艾維的圈套。


    “我希望跟律師談談,”薩姆終於說。


    “好極了,薩姆。我想這的確是你該做的。”艾維又點了一支駱駝煙,衝著天花板噴出濃濃的煙霧。


    “今天早上發生了一件小小的爆炸案,薩姆。你知道這事嗎?”艾維問,他的聲音稍有抬高,帶著嘲弄的口氣。


    “不。”


    “真慘。有人把一個姓克雷默的本地律師的辦公室炸得支離破碎。大約在兩小時前出的事。你知道,這也許是三k黨的傑作。我們這兒附近並沒有三k黨,不過克雷默先生是猶太人。我猜,你對此事一無所知,是吧?”


    “是的。”


    “真的,真是淒慘,薩姆。你知道,克雷默先生有兩個小男孩,喬希和約翰。也是命該如此,炸彈爆炸時他們正在辦公室和他們的爸爸在一起。”


    薩姆屏住氣望著艾維。把其餘情況告訴我吧,他的眼神在說。


    “這兩個小男孩是一對雙胞胎,才五歲,簡直可愛極了,可被炸得粉碎,薩姆。死狀可怕極了,薩姆。”


    薩姆緩緩垂下頭,下巴差一點抵到了胸口。他被打垮了。兩項謀殺罪、律師、審判、法官、陪審團、監獄,所有這些都向他一齊襲來,他閉上了眼睛。


    “他們的爸爸也許運氣會好。他現在正在醫院接受手術。男孩們已經停放在殯儀館了。真是個悲劇,薩姆。你恐怕不知道炸彈的事,對不對,薩姆?”


    “不知道。我想見律師。”


    “當然可以。”艾維慢慢起身,離開了房問。


    薩姆臉上的玻璃碴被醫生取出,送到聯邦調查局的實驗室。化驗報告不出所料,就是那棟辦公樓正麵窗戶上的玻璃。由綠色的龐蒂亞克很快追查到默裏迪恩的傑裏邁亞-道根。在車後箱裏發現了一根十五分鍾的引信。一名送貨人前來報告警方,他曾在淩晨四時左右看到這輛車在克雷默事務所附近。


    聯邦調查局立即告知新聞界薩姆-凱霍爾早就是三k黨成員,而且他還是其他數樁爆炸案的主要嫌疑犯。他們覺得案子已破,因而對格林維爾警察局大加嘉獎。聯邦調查局局長胡佛親自就此案發表了講話。


    爆炸後兩天,克雷默家的雙胞胎被安葬在一個小小的墓園裏。格林維爾的一百四十六名猶太居民,除了馬文和其他六人,全部出席了葬禮。來自全國各地的記者和攝影師是其人數的兩倍多。


    薩姆次日早上在他小小的囚室裏看到了照片和報道。頭腦愚鈍的助理看守拉裏-傑克-波爾克此時已是薩姆的朋友,因為正如他早些時曾小聲告訴薩姆的,他的幾個表兄弟都是三k黨而且他自己也總想加入,隻是他的老婆不支持。他每天清早都給薩姆送來新鮮的咖啡和報紙。波爾克早已表示了他對薩姆爆炸技術的讚賞。


    除了出於要利用波爾克的需要而勉強應付幾句,薩姆實際上一言不發。爆炸後的第二天他便被控犯有兩樁一級謀殺罪,所以他滿腦子都是毒氣室的景象。他拒絕同艾維和其他警察講話,對聯邦調查局的人也一樣。自然有記者來采訪,不過都沒通過波爾克這一關。薩姆打電話給他妻子囑咐她鎖上大門待在克蘭頓。他獨自坐在他的空心磚結構的囚室裏,開始寫日記。


    如果羅利-韋奇被發現與爆炸有牽連,那麽他會被警察自行找到。薩姆-凱霍爾曾作為三k黨員發誓,對他來說立誓是神聖的。他永遠永遠不會告發三k黨人。他熱切希望傑裏邁亞-道根對自己誓言的態度也和他一樣。


    爆炸案兩天後,一個留著鬈發、名叫克洛維斯-布雷澤頓的律師首次在格林維爾出現。他形跡詭秘,是三k黨秘密成員,在傑克遜市一帶由於總是代理形形色色的暴徒殺手而臭名昭著。他想競選州長,聲稱將施行維護白種人利益的政綱,聲稱聯邦調查局罪大惡極,聲稱黑人應當受到保護但要與白人隔離,等等等等。傑裏邁亞-道根派他來為薩姆-凱霍爾辯護,不過他更重要的任務是叫薩姆閉上嘴巴。由於綠色龐蒂亞克的關係,道根已被聯邦調查局監視,所以他擔心會被以同謀犯的罪名起訴。


    同謀犯,克洛維斯單刀直入對他的新客戶解釋道,罪名就跟直接動手的人是一樣的。薩姆默默地聽著。他聽說過克洛維斯,但對他還不太信任。


    “你看,薩姆,”克洛維斯像對一年級新生那樣解釋著,“我知道是誰安裝的炸彈。道根告訴我了。如果我計算得準確,知情的就咱們四個人——我、你、道根和韋奇。道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韋奇是永遠不會被找到的。他們沒有交談過,但這小子機敏得很,此刻恐怕已經跑到外國了。這樣就剩下你和道根了。坦白說,我預料道根現在隨時會被起訴。不過警方要給他定罪是很難的,除非他們能證實是你們合夥把那個猶太人的辦公室炸掉的。而他們隻有一個途徑可以證實這一點,就是你告訴他們。”


    “所以就由我全承擔了?”薩姆問。


    “不。你隻要絕口不提道根。否認一切。對那車子的事我們會編造一個故事。讓我來操心這個。我會設法把案子挪到其他縣審理,也許挪到山區或者沒有猶太人的某個地方。隻要咱們有一個清一色白人的陪審團,我就會把這案子料理得妥妥當當,你我二人會因此案的勝訴而成為英雄的。就讓我來操持此事吧。”


    “你不認為我會被判罪吧?”


    “哪裏會。聽著,薩姆,相信我的話。我們會有一個全是由愛國人士組成的陪審團,全是你這樣的人,薩姆。全是白人。全都擔心他們的小孩會被迫跟黑鬼的小孩一起上學。全都是好人,薩姆。我們將從中挑選十二人,把他們送上陪審席,向他們說明那些臭猶太人如何鼓吹所有那些有關民權的胡說八道。相信我,薩姆,事情會很順利的,”克洛維斯說著,隔著搖搖晃晃的桌子探身過去拍拍薩姆的手臂,又說,“相信我,薩姆,這樣的案子我以前就辦成過。”


    那天晚些時候,薩姆被帶上手銬,在一群格林維爾警察的簇擁下鑽進一輛等候在那裏的巡邏車。從監獄到車前他被一小群攝影記者頻頻拍照。另外一群執著的人則在法院前等候薩姆和他的隨從人員到來。


    他和他的新任律師,可敬的克洛維斯-布雷澤頓一起在法官麵前報到,律師提出放棄預審,但辦理了其他一些無須開口的例行法律手續。薩姆離開監獄不到二十分鍾就又回來了。克洛維斯答應過幾天再回來與他著手謀劃對策,隨後就趕忙去到記者麵前作了一番精彩的表演。


    格林維爾的新聞媒介整整熱鬧了一個月才算冷下來。一九六七年五月五日薩姆-凱霍爾和傑裏邁亞-道根雙雙被以一級謀殺罪起訴。當地地區檢察長高聲宣布他將要求對犯人處以死刑。羅利-韋奇的名字始終沒有提到。警方和聯邦調查局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克洛維斯如今同時代理兩名被告,他據理力爭,成功地達到了轉移審判地點的目的,於是乎一九六七年九月四日案子在離格林維爾兩百英裏遠的內特爾斯縣開庭。結果審判成了鬧劇。三k黨竟在法院前的草坪上安營紮寨,幾乎一小時來一次鬧哄哄的抗議。他們從其他州用船運來三k黨徒,甚至還請來一些客人講演。薩姆-凱霍爾和傑裏邁亞-道根被視為白人至上主義的象征,因而他們可愛的名字被他們蒙麵的崇拜者千百次地呼叫著。


    新聞界關注並等待著事情的進展。法庭上報刊記者擠得滿滿的,所以,運氣差些的就隻好在前麵草坪上的樹蔭下等待。他們注視著三k黨徒並聆聽演講,而知道有記者旁觀和拍照,那些演講者就更是沒完沒了。


    法庭裏麵事情的進展對薩姆-凱霍爾和傑裏邁亞-道根而言頗為順利。克洛維斯施展神通,搞到了十二個白人愛國者——他更樂意這樣稱呼他們——坐在陪審席上,隨後便開始針對起訴書論據的重大漏洞發難。最重要的證據是間接推測出來的——沒有人真正看見薩姆-凱霍爾安裝炸彈。克洛維斯在開場白中大聲指出了這點,贏得極佳效果。薩姆-凱霍爾實際上是受雇於道根,出差到格林維爾辦事,他隻是碰巧在這個最為不幸的時刻來到了克雷默辦公樓的附近。當克洛維斯想起那兩個可愛的小男孩時他差點落了淚。


    車後箱裏那根炸藥的引信極有可能是前車主、默裏迪恩的髒土承包商卡森-詹金斯先生留下的。卡森-詹金斯先生出庭作證說他幹的這一行不時要用炸藥,所以那引信顯而易見隻是他賣車給道根時忘在車後箱裏的。卡森-詹金斯先生是教堂主日學校的義務教師,他個子不高,寡言少語,工作努力,是完全可以信賴的社會中堅。他還是三k黨,不過聯邦調查局不知道。他的證詞被克洛維斯安排得滴水不漏。


    薩姆的車曾經放在克利夫蘭卡車停車點這一事實警察局和聯邦調查局始終沒發現。他在獄中第一次給家裏打電話時就指示妻子叫他兒子埃迪-凱霍爾立即驅車前往克利夫蘭取車。在這件事上的幸運對於被告一方意義重大。


    不過克洛維斯-布雷澤頓提出的最有力的論據很簡單,既然沒有人能夠證明他的當事人曾共謀做過任何事情,那你們,內特爾斯的陪審員們,怎麽可以把這兩個人送去處死呢?


    開庭四天之後陪審團退席商議如何判罪去了。克洛維斯向他的當事人保證,結果一定是無罪釋放。原告方差不多也是一樣的看法。三k黨徒們風聞勝利在望,在前麵草坪上更是加緊了攻勢。


    結果是既非無罪釋放,亦非判定有罪。值得注意的是有兩名陪審員堅持自己的立場迫切要求判罪。經過一天半的商議,陪審團向法官報告,意見不統一且僵局無望打破。法庭宣布審判結果為未決。於是,五個月來薩姆第一次得以回家。


    六個月後案子再度開庭審理,地點在另一農村地區,是距格林維爾四小時車程的威爾遜縣,此地與第一回的審判地相距一百英裏。在第一個審判地有人申訴三k黨對未來的陪審員加以騷擾,所以法官,出於何種原因始終不明,將審判地改在一個到處都是三k黨及其支持者的地區。陪審團還是清一色白人並且當然沒有猶太人。克洛維斯老調重彈,連原先所用的妙語警句都一成不變。卡森-詹金斯先生則把原先的謊言重述一遍。


    這次審判的策略有所改變,然而徒勞無益。地區檢察官放棄處以死刑的意見,隻是堅持要求使殺人罪名成立。不處死刑,並且陪審團如果願意,可以選擇按過失殺人給凱霍爾和道根定罪,罪名還是殺人但罪過卻輕得多。


    第二次審判有些新情況。馬文-克雷默坐著輪椅,在前排盯著陪審團聽了整整三天。露絲強撐著去看了第一次的審判但回到格林維爾家裏就再次因為激動過度而住進醫院。馬文自從爆炸以後動了幾次手術,他的醫生不許他到內特爾斯觀看那種場麵。


    大部分陪審員都不敢看他。他們的眼睛避而不看旁聽席,作為陪審員,他們對證人作證的關注出乎尋常。然而有個年輕的婦人、一對雙胞胎的母親沙倫-卡佩珀卻不由自主地不時瞟一眼馬文,有許多次他們的視線相遇。他用目光懇求她主持公道。


    沙倫-卡佩珀是陪審團十二人中唯一從一開始就投票主張定罪的。一連兩天她遭到其他陪審員的謾罵和斥責。他們指名道姓地把她罵得哭出來,可她仍然堅持自己的主張。


    第二次審判陪審團以十一比一的票數相持不下。法官宣布審判未決,大家各自打道回府。馬文-克雷默返回格林維爾,隨後去孟菲斯繼續做更多的手術。克洛維斯-布雷澤頓在新聞界麵前醜態百出。地區檢察官對於重新開庭未作許諾。薩姆-凱霍爾悄悄回到克蘭頓,鄭重發誓不再與傑裏邁亞-道根打交道。而這位三k黨黨首本人卻以凱旋的姿態返回默裏迪恩,在那裏向他的追隨者吹噓這場維護白人至上的戰鬥才剛剛開始,善已戰勝惡,等等等等。


    羅利-韋奇的名字隻有一次被提起。那是在第二次審判時道根借午餐休息低聲告訴薩姆說那小鬼捎來的口信已經收到。捎信人是陌生人,他是在法庭外麵的走廊裏對道根的妻子說的。口信簡單明了。韋奇就在附近,在樹林裏,密切注視著審判進程,隻要道根或薩姆提到他的名字,那他們的房子和家人就會被炸彈送進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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