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潤府。


    深秋的早晨,霧氣極重。


    晨起一碗熱食,是當地百姓習慣。


    楚軼先回軍營報平安,幽篁坐在雲吞攤前,慢慢悠悠享受美食。


    雪尊麵前也擺著一碗雲吞,那是幽篁強行要求,理由是在人間行走,就得活得像個人樣,不吃東西是不對的。


    “東君帶你去秘境,所為何事?”


    雪尊放下湯勺直接問,他猜到東君找幽篁,不可能隻是為了問話。


    幽篁不緊不慢咽下口中的雲吞:“他們重回秘境,是為了找一頭五階妖獸,我把他們帶到遇上五階妖獸的位置。”


    “秘境內不可能有五階妖獸。”雪尊平靜地提醒幽篁,幽篁不緊不慢道:“那天追著我跑的就是一頭五階古猙。”


    “當時為何不告訴本尊?”


    “當時晚輩也不知道,秘境不可能出現五階妖獸。”


    前往秘境的路上,自己一直在睡覺,根本沒有人跟她說秘境內的情況,不然能錯九品化形丹藥。


    “他們可有告訴你,你看到那頭五階妖獸是什麽嗎?”


    “說了,是九品丹藥。”幽篁也不隱瞞,漫不經心道:“可惜沒達到仙丹級別,作用還不如渡靈果。”


    “九品丹藥也十分難得了,你就沒有一點點懊惱,它本來應該屬於你。”沒看到幽篁後悔得捶胸頓足,雪尊覺得有些意外,這可不像是她的性格。


    幽篁懶洋洋道:“晚輩如今用不上,把九品丹藥帶在身上,就是帶著一張催命符,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及笄。”


    “本尊有些奇怪,東君竟會輕易放你走。”雪尊滿腹疑惑地看著幽篁,幽篁卻抬頭看著她道:“前輩是想問,為何染海沒有像上回一樣,一路都不停地折磨晚輩,還讓晚輩毫發無損的離開吧。”


    幽篁早就猜到,沒有他的許可,東君不可能輕易帶她走。


    “你都猜到了呀。”


    雪尊不覺得意外,也沒有覺得尷尬。


    幽篁冷哼一聲道:“因為在人界他的修為被壓製,晚輩趁他弱用附魂花的花刺紮了他,然後他就報廢。”


    “你竟然給染海下情花毒!”雪尊嘴角的笑容消失,幽篁撇撇嘴道:“從他把我推進附魂花叢,晚輩就暗暗地發誓,遲早讓他也嚐嚐情花毒的滋味,結果他直接報廢。”


    “什麽叫直接報廢?”雪尊不解地問。


    “染海被花刺紮後,情花毒不僅沒發作,還像被施了定身術一動也不動。”


    “您知道是怎麽回事嗎?”幽篁不解地看著雪尊,雪尊沉吟片刻道:“你知道什麽是身外化身嗎?”


    “知道一點,通俗來說就是除了自己外,再造一具完全相同的真我之身,簡單一點來說就是分身。”


    幽篁隨口解釋一句。


    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驚訝道:“您的意思是說北君染海是一具化身。”


    若染海隻是一具化身,再結合東君的話,幽篁不可思議道:“我聽東君說,染海是魔尊親自提攜到四君之一,莫非他是魔尊的化身。”


    “魔尊的化身不可能這麽弱。”


    雪尊一句話打消幽篁的想法,遲疑一下道:“能得魔尊親自提攜,或許是某位故人的轉世之身吧。”


    “什麽故人的轉世之身,還有可能是魔尊渡劫時的肥料。”


    幽篁不鹹不淡回一句,上輩子魔尊渡劫不僅沒有成功還留下了暗傷,不知這世又會如何。


    雪尊疑惑地看一眼幽篁問:“你似乎很不太看好魔尊,是算到他渡劫不會成功,還是單純得覺得他不會成功?“


    “他若真有把握,哪用得著到處搜羅天材地寶。”幽篁不以為然地回一句,看著雪尊道:“雪尊當年渡劫飛升,可像魔尊這般費勁,可有到處尋找神器、靈果、丹藥?”


    “自然是沒有,但魔尊渡劫會比較困難。”雪尊意味深地看著幽篁,目光裏竟有一絲期待的情緒。


    “魔尊渡劫為何會比較困難?”幽篁從善哪流,故作不解地問,雪尊歎了口氣,淡淡道:“魔尊一路走來殺孽太重,天道為了洗淨他的殺孽,給他降下的天雷也會更重,很少有魔修能扛得過。”


    “原來如此。”


    幽篁說完,吃掉碗裏最後一顆雲吞。


    盯著雪尊麵前的碗道:“前輩要是不吃,不如給晚輩吃吧。”


    “你吃吧。”


    雪尊怔一下,把碗推到幽篁麵前。


    看著吃得正香的幽篁,露出一絲疑惑道:“你有胃口似乎恢複了很多,已經忘記結丹時看到的畫麵。”


    “信不信我把吃下的都吐你身上。”幽篁冷冷警告一句道:“別那壺不開提那壺,能吃是福分,像你我這樣壽元漫長的人,下次再來此地時,不知道還能不吃上同一碗雲吞。”


    “本尊知道你給父母吃了朱顏果,可保他們容顏不老,但終有死亡的一天,屆時你又當如何麵對?”


    普通人生老病死不可避免,楚幽篁看似是對父母沒有太深的感情,但在她心裏卻不是全然沒有地位,所謂紅塵劫不僅是男女之情,還有血濃於水的親情。


    “修行乃逆天之舉,生老病死才是常情。”幽篁想一下才回答:“晚輩是可以接受他們慢慢老死,甚至是意外死亡,再說我們修行之人看的不是一世,隻要還在輪回裏總會相遇。”


    “雪海前輩把你教育得很好。”


    這番回答讓雪尊非常意外,他沒想到幽篁思想境界如此高。


    幽篁聽到他的話隻是笑笑:“跟老道姑沒關係,是晚輩自己一直都這麽想,但是有一點晚輩非常的固執:我的人生得由我自己做主,絕不能由他人來安排,哪怕是天道也不行。”


    “比如?”


    雪尊好奇地問,嘴角上揚的角度變淺。


    幽篁想一下道:“比如做什麽不做什麽,得由我自己來決定。”


    盯著她倔強的小臉,雪尊遲疑一下緩緩道:“假如有一天我們的世界即將被外魔占領,需要得犧牲你才能拯救,你願意獻出自己嗎?”


    “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幽篁認真想一下道:“如果我們的世界不存在了,我活下來又有什麽意思,不過有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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