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很久,我選的兩門課早已下課之後,我像一條在灌木叢中爬行的蛇,偷偷摸摸溜進法學院。現在還學什麽體育法?還讀什麽拿破侖法典選讀?簡直可笑!我鑽到圖書館底層無人光顧的那個角落,潛伏在我那個小洞裏。


    布克把我從沙發上喚醒。他帶來了一個蠻有希望的消息:他已經和馬爾文-香克爾談過,事情正在進行之中,有人在給一個警長之類的人打電話。香克爾先生對問題的解決頗為樂觀。他的兄弟是某個刑事庭的法官,萬一對我的指控不能撤銷,還有別的門路可走。不過,究竟警察是否在追捕我,依然消息全無。布克將再打幾個電話,並把情況不斷地告訴我。


    布克已經在香克爾事務所擁有一間辦公室。他在那兒已經當了3年的職員,課餘去那裏工作,學到的東西比我們其餘人中隨便哪5個加在一起都多。他在課間休息時給秘書打電話,與人們聯係約見的時間,並且把這個或那個客戶的情況告訴我。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名聲顯赫的大律師的。


    由於昨夜酗酒的影響,我無法理清混亂的思緒。於是我便在拍紙簿上把重要的事情寫下。例如,我已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成功進入這座大樓,下一步該做什麽?我將在此呆幾小時,等法學院的人慢慢走光。現在是周五的下午,是一周內時間過得最慢的時候。然後我要悄悄走到學校就業辦公室,拿出渾身解數去和主任糾纏。如果交上好運,也許會有某個清水衙門,由於沒有哪個畢業生願去,現在仍可以向一位聰明能幹的法學院高材生提供一個年薪2萬美元的職位呢。或者有某家小公司也許突發奇想,要再找一位公司專職律師。事已至此,留給我的選擇已經不多了。


    在孟菲斯流傳著一個神話般的傳說。這個法學院有個畢業生,名叫喬納森-萊克,他和我一樣,在市區大事務所裏也找不到工作。事情發生在20年以前。由於得不到聲名卓著的事務所的寵幸,萊克自己租了一個地方,掛出了一塊小小的律師招牌,宣布已做好一切準備,隨時可以替人打官司。他先是挨了幾個月的餓,接著騎的那輛輕騎又在一天晚上闖了禍。他斷了一條腿,醒來時已躺在名叫聖彼得的慈善醫院裏。過了不久,他隔壁那張病床上來了個小夥子,也是在摩托車禍中受的傷。那人從頭到腳都是傷,而且燒得很嚴重。他女朋友的燒傷甚至更重,幾天以後便不治而亡。萊克和此人交上了朋友,並且把這兩個案子統統接下。後來發現,是一輛豹牌轎車撞著了停車標牌,接著又將萊克那兩個委托人騎著的摩托撞翻的,那輛車的駕駛員恰恰就是市裏排名第三的大事務所的資深合夥人。而且6個月前,就是此人主持了對萊克的麵試。他醉酒後開車,撞上了停車標牌。


    萊克懷著報複心理對他提出了起訴。那位喝醉酒的資深合夥人,在保險公司投保的金額數目巨大,因而公司立刻將大把大把金錢擲向萊克。誰都想把案子迅速了結。通過律師資格考試6個月之後,喬納森-萊克結案時獲得了260萬美元賠償金。而且是現鈔,沒有一張長期支票,全是明晃晃的現鈔。


    根據這個傳說,兩人都還躺在醫院裏的時候,騎摩托的那位就曾對萊克說過:鑒於萊克那麽年輕,剛出校門,不管賠償金是多是少,他都可以分得一半。萊克認住了這句話,摩托車手也沒有食言。因而萊克拿走了130萬。傳說如是說。


    假如我是他的話,我會帶著我的130萬駕著自備的雙桅縱帆船,啜著朗姆烈酒去加勒比海。


    可萊克沒有這麽幹。他建了一座寫字樓,把裏麵塞滿了秘書、律師幫辦、跑腿打雜和調查人員,認認真真地幹起了訴訟這一行當。他每天工作18小時,哪個幹了壞事他都敢起訴。他努力學習提高自己,沒用多久就成了田納西州最紅的出庭律師。


    20年後的今天,喬納森-萊克依然每天工作18小時。他的事務所有11名律師,但沒有合夥人。承接的大案比誰都多,每年的收入據說高達300萬左右。


    而且他又喜歡大手大腳地花錢。300萬一年在孟菲斯這樣的地方很難不引人注意,因而他總是成為熱門話題。關於他的傳說也越傳越神。每年不知有多少學生,因為他的緣故,才進了這家法學院。他們都做著這個夢。有些畢業生離開法學院時並不找工作,他們隻想在市區有一個門上貼著自己名字的狹窄小天地。他們願意忍饑挨餓,艱難謀生,就像萊克開頭那樣。


    我猜,他們也像他那樣騎一輛摩托。也許這就是我注定要走的路。也許這有希望。我和萊克都有希望。


    我去找馬克斯-勒伯格的時間選得很不合適,他正在打電話,兩隻手不停地揮動,像喝醉了的水手一樣罵著髒話。通話的內容與聖保羅市的一件官司有關,他必須去出庭作證。我假裝在寫寫畫畫,眼睛看著地板,盡量不聽談話的內容,由他一邊在寫字台後腳步重重地走來走去,一邊不停地拉著電話線。


    他掛了電話。“你可是牢牢地卡住他們的喉嚨啦。”他一邊伸手在亂成一團的桌上摸索,一邊飛快地對我說。


    “抓住誰?”


    “大利公司呀。昨天晚上我把那疊文件全看過了。典型的借方保險欺詐。”他從角落裏拿起一個活動文件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知道借方保險欺詐是怎麽回事嗎?”


    我想我是略知一二的,但我怕他會追根究底,於是就說:“不太清楚。”


    “黑人稱之為‘街頭保險’,挨門挨戶賣給收入低的人,十分便宜的那種保單。賣保單的經紀人每個禮拜來收保險費,記在投保人交款卡的借方名下。他們靠欺詐沒有受過教育的人養活自己,等到投保的人憑保單要求理賠的時候,他們無一例外地一口拒絕。對不起,由於這個或那個原因,你的要求不在保險範圍之內。他們編造拒賠的理由,那可是很富有創造性呢。”


    “人家不會告他們嗎?”


    “這很少,研究表明:在拒賠欺詐的糾紛當中,僅有三十分之一是在法庭上解決的。保險公司對此當然了解得清清楚楚,而且把這作為一個重要的考慮因素。你要記住,他們的對象是下層的人民,是害怕律師和這個法律體製的那些平民百姓。”


    “假如被人告了,他們會怎麽樣呢?”我問。他不知道是朝一隻臭蟲還是蒼蠅打了一巴掌,兩張紙從桌子上飛了起來,飄落到地板上。


    他把指關節掰得咯咯作響。“一般地講,不會有什麽大不了。在全國範圍內,有幾次保險公司確實曾被判付出巨額懲罰性賠款。我本人就參與過兩三次。但是,陪審團是不會樂意讓買廉價保險的小百姓成為百萬富翁的。譬如說,有這麽一位原告,他有一張5000美元的醫療費賬單,雖然明顯屬於保險範圍,保險公司卻拒絕支付。而該公司的財產,譬如說,卻值兩個億。庭審時原告律師要求陪審團做出裁決,除了5000美元外,讓這家公司再賠兩三百萬,作為對其不良行為的懲罰。這種要求很少會被接受。陪審團會同意給那5000塊,外加1萬美元罰款,結果贏家還是保險公司。”


    “可唐尼-雷-布萊克快要死啦。而這完全是因為他不能做骨髓移植手術,可根據保單規定,他是有權做這種移植手術的。我說得對嗎?”


    勒伯格朝我不屑地笑了笑。“你也真是的。你這是在假定他的父母把一切全都告訴你了,但假定總是靠不住的。”


    “可是,假如這一切都在那上麵呢?”我指著保單問道。


    他聳聳肩,點點頭,又笑了笑。“那麽這就是一樁好案子。談不上了不起,但卻是好案子。”


    “我不明白。”


    “這很簡單,魯迪。這裏是田納西。本州的賠償裁決不超過5位數。誰也不會得到懲罰性損害賠償的。陪審團保守至極。人均收入又相當低,所以指望陪審員們會讓他們的鄰居成為富翁,真是困難之至。想在孟菲斯得到一個像樣的裁決,更是難上加難。”


    我敢打賭,喬納森-萊克肯定可以讓陪審團作出一個像樣的裁決。假如我把這案子交給他,他或許會給我小小的一份。盡管昨夜醉酒的後遺症未盡,我的心情卻已在好轉。


    “那麽我該怎麽辦呢?”我問。


    “起訴那些混蛋。”


    “我還沒有拿到正式律師執照呢。”


    “不是叫你自己去起訴。你在市裏找一個大紅大紫的出庭律師。代表布萊克家打幾個電話,跟那位律師當麵談談。再寫一張兩頁紙的報告給斯穆特,你的任務就算結束了。”這時,電話鈴響了。他跳了起來,將文件夾向我麵前一推,說道:“這兒是州裏幾樁欺詐案的名單,如果有興趣,你可以看看。”


    “謝謝。”我說。


    他揮手打發了我。我離開他的辦公室時,他又已開始對著話筒大聲吼叫。


    法學院教會我厭惡研究工作。我在這裏生活3年了;這痛苦的3年當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是化在發黃的故紙堆中,搜尋古代的案例,來論證原始的法律理論,而這些理論卻是任何一個神經正常的律師幾十年都不會想到一次的。他們喜歡把你打發到這兒來尋覓寶藏。我們的教授們幾乎全都是因為在現實世界中無法發揮作用才在這兒教書的,他們認為讓我們追蹤雞毛蒜皮、無足輕重的案例,寫出毫無意義的摘要,是一種很好的訓練,這樣我們就可以拿到高分,作為訓練有素的年輕律師進入法律界。


    進入法學院後的最初兩年,情況尤其是如此。但現在不那麽糟了。或許這種訓練有辦法使人達到瘋狂的地步,因為我聽說過許許多多與大事務所有關的故事,它們把新錄用的生手派到圖書館去,像奴隸一樣在那裏寫兩年案例摘要和審訊備忘錄。


    一個人在酒醉以後做法律方麵的研究時,時間對他已不再有任何意義。頭痛在加劇,手在繼續顫抖。布克星期五傍晚在我那個小洞裏找到我時,我麵前亂七八糟地攤著十幾本翻開的書,那是勒伯格開的必讀案例。“你感覺怎麽樣?”


    布克穿著上裝,打著領帶。他顯然已去過辦公室,像真正的律師那樣接電話,使用錄音電話機。


    “我很好。”


    他在我身邊跪下,眼睛睜得大大地瞪著那一堆書。“看這些幹什麽?”他問。


    “不是準備律師資格考試,是為斯穆特的課做點兒研究。”


    “你可是從來沒有為他的課做過研究呀。”


    “是的。所以我感到很內疚。”


    布克站了起來,靠在書架上。“兩件事,”他幾乎耳語似地說。“香克爾先生覺得發生在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的那樁小糾紛,已經處理完畢了。他打過幾個電話,確信所謂的被害人並不想堅持提出指控。”


    “好,”我說,“謝謝你,布克。”


    “不客氣。我想你現在出去不會有什麽問題了,如果你可拋下你的研究的話。”


    “我試試。”


    “第二,我跟香克爾先生談了很久。剛離開他的辦公室。不過,呃,此刻他那裏沒有空缺。他已經雇了3位律師了,我一個,還有兩個是華盛頓來的。他正在為沒有地方安頓我們而發愁,還在想法找辦公室呢。”


    “你沒有必要和他談這件事的,布克。”


    “是沒有必要,可我樂意。這算不了什麽。香克爾先生答應把觸角伸出去,幫你試探試探。你知道,他認識的人可多哩。”


    我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24小時以前,我還有獲得一份報酬可觀的工作的可能,如今我卻在讓從未謀麵的人幫忙找一個微不足道的就業機會。


    “謝謝,”我咬緊嘴唇,望著自己的手指說。


    他瞧了瞧表。“得走了。你想在明天早晨準備資格考試嗎?”


    “是的。”


    “我給你打電話。”他拍拍我的肩,轉身走了出去。


    剛好5點差10分時,我上樓梯到了大廳,離開了圖書館。我現在不擔心警察會在我麵前出現,不害怕麵對莎拉-普蘭克莫爾,甚至也不為傳票送達人會再次光臨而犯愁了。我幾乎一點兒都不怕會和同學們不愉快地相逢,今天是周五,他們都已離開了學校,法學院空無人跡。


    就業谘詢處設在離行政大樓正麵附近的大廳裏。我一邊向前走,一邊瞧著走廊上的布告牌。那兒通常都貼滿了各種各樣的招聘啟事,有的來自大中型事務所和政府機構,有的來自個體開業律師或私人公司。我迅速瞧了一眼便已明白:不出所料,布告牌上沒有一張招貼;在一年的這種時候,沒有人才市場。


    馬德琳-史金納在這兒負責就業谘詢處已有許多年。有人說她即將退休,又有人說她每年都以退休作威脅,企圖從院長手裏擠出點兒什麽來。她今年60歲,但看上去卻有70歲。她骨瘦如柴,花白的短發,眼睛周圍的皺紋一層疊著一層,寫字台上的煙缸裏總是擱著一支燃著的香煙。據說,她一天要抽4包煙,這聽起來未免有點滑稽,因為這座樓裏早已正式宣布嚴禁吸煙,但誰都鼓不起勇氣指責馬德琳。她是個影響很大的人物,能把提供工作機會的那些人帶進法學院。而沒有工作機會,也就不會有法學院。


    再說,她對於自己的工作又十分精通。她在最合適的事務所裏認識最合適的人。在正為自己的事務所搜羅人才的那些要人當中,有許多人的工作當初都是由她一手包辦的,而且她的手段又很了不起。假如孟菲斯州立大學的一位畢業生在為一家大事務所負責招聘人員,而這家大事務所偏愛常春藤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卻歧視我們的人。遇到這種事,據說馬德琳就給孟菲斯州大校長打電話,向他提出非正式的投訴。而這位校長據說就會去拜訪市裏各家大事務所,和事務所的合夥人共進午餐,從而把事情擺平。馬德琳對孟菲斯的所有職位空缺都了如指掌,而且誰填補了空缺她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但她的工作如今越來越難做。擁有法律學位的人實在太多,而本校又非常春藤聯合會中的一員。


    她站在水冷卻器旁邊,注視著門口,仿佛是在等我。“你好,魯迪。”她用沙啞的聲音說。辦公室的人全都走光了,她獨自一個,一隻手端著一杯水,另一隻手上夾了支劣質香煙。


    “你好。”我邊說邊很甜地笑著,就像天底下數我最幸福。


    她用手中的杯子指了指辦公室的門。“我們進去談吧。”


    “好的。”我跟著她走進辦公室。她關上門,朝一把椅子點了點頭。我遵命坐下後,她也在桌子對麵的椅子邊上坐下。


    “日子很難過,啊?”她好像知道過去24小時當中發生的一切。


    “更難過的日子我都過來了。”


    “今天上午我和勞埃德-別克談過了。”她緩慢地說。我巴不得他已經翹了辮子。


    “他怎麽說?”我盡量裝出一副傲慢的樣子。


    “呃,我昨天晚上聽說了兼並的事。對你的事我們很關心。你是我們推薦給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的唯一畢業生,所以我急於了解你的遭遇。”


    “那麽他說了什麽?”


    “說是兼並發生得非常迅速,機不可失,如此等等。”


    “這和我聽到的完全是一模一樣的廢話。”


    “後來我問他第一次把兼並的事告訴你是什麽時候。他回答非常含糊,說是某個合夥人給你打了幾次電話,都未能打通。”


    “電話不通有4天了。”


    “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問他能否把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與你魯迪-貝勒之間,有關這次兼並和兼並發生後你的表現的書麵通信傳真給我。”


    “根本沒有這種東西。”


    “這我知道。他也這樣承認了。他說的大意是,在兼並結束之前,他們什麽也沒有幹。”


    “是這樣。什麽也沒有幹。”馬德琳站在我一邊,這使我感到一絲暖意。


    “所以我非常詳細地向他解釋,他是如何卑劣地欺騙了我們的一個畢業生。結果我們在電話上大幹了一仗。”


    我忍不住笑了,我知道贏家是誰。


    她繼續說道:“別克賭咒發誓說,他本來是想把你留下的。我不知道他的話該信還是不該信,但是我說他們本來早就該和你討論這個問題的。你是個快要畢業的學生,眼看就要到手的職位卻泡湯了,而且又沒有一點財產。我說我知道他開的是血汗工廠,可現在奴隸製早就結束了,他可不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隨心所欲地擺弄你。”


    真是個好樣兒的老太太!和我的看法一模一樣。


    “跟他吵完以後,我去找了院長。院長給延利-布裏特事務所的主管合夥人唐納德-赫克打了電話。通過幾次話以後,赫克重彈了同樣的老調:別克本想留你,可是你不符合廷利-布裏特聘用新律師的標準。院長表示懷疑,赫克於是又說他再看看你的簡曆和成績單。”


    “特倫特與布倫特對我不合適。”我說,口氣傲得就像自己現在有很大的選擇餘地。


    “赫克也有同感。他說廷利-布裏特寧願這件事就此了結。”


    “好嘛。”我說。我想不出比這更聰明的話了。但她看透了我,她知道我現在痛苦得如坐針氈。


    “我們對延利-布裏特沒有什麽影響力。過去3年他們才錄用了我們5個畢業生。他們事務所這麽大,所以誰都不買賬。坦白地說,我是不會想到那兒去工作的。”


    她是在想法安慰我,讓我覺得我碰到的倒好像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好事。特倫特與布倫特有啥了不起,他們給的起步年薪不就5萬美元嘛!


    “那你這兒還剩什麽?”我問。


    “不怎麽多,”她不加思索地答道。“實際上是沒有。”她翻了翻筆記。“我給認識的人都打過電話了,原來倒是有個公設辯護律師助理的位置,兼職,12000元年薪,可兩天以前我已經讓霍爾-帕斯特裏尼去了。你認識霍爾嗎?真為他高興,他最後總算是找到一份工作啦!”


    我猜,人們此刻也正在為我高興吧。


    “有兩家小公司很可能要聘請法律顧問,不過兩家都要求首先得通過律師資格考試。”


    資格考試在7月份舉行。幾乎所有事務所都是在法學院學生畢業後便立即把他們招聘進去,付給工資,讓他們準備參加律師資格考試,而他們通過後,便也擠命為事務所幹活。


    她把筆記本放在桌上。“我再想想辦法,或許會找到點兒門路的。”


    “我現在該怎麽辦?”


    “上門去一家一家打聽。城裏有3000名律師,大多數人不是個人獨立開業,就是兩三個人合夥開一家事務所。他們不和我這個就業谘詢處打交道,我不認識他們。找他們去。找那些小事務所,兩三個人或者四五個人的小事務所。設法說服他們,使他們給你一份工作。你還要主動表示願意辦那些‘死魚案’……”


    “‘死魚案’?”我不解地問。


    “對。哪個律師都有幾樁‘死魚案’。他們把這種案子甩在角落裏,時間越長,就越難辦。是律師們接了就會後悔的那種案子。”


    這在法學院可沒有學過。


    “可以提一個問題嗎?”


    “當然。什麽都可以問。”


    “你剛才叫我上門去一家一家打聽。這樣的建議,在過去3個月中,請問你重複過多少遍?”


    她淡淡一笑,敲了幾個微機的鍵盤。“我們大約有15名畢業生還在尋找工作。”


    “那麽就在我們談話的此時此刻,他們還在外麵踏馬路。”


    “有此可能。不過也很難說。他們當中有些人別有打算,但並不一定就會告訴我們。”


    時間已經過了5點,她想要走了。“謝謝你,史金納夫人。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知道有人關心自己,總是很愉快的。”


    “我會繼續幫你找的,我保證。下星期你再來看看。”


    “我會來的。謝啦。”


    我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又回到圖書館地下室那個小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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