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放棄審理該案前所做的最後一項公務是在辦公室即興聽市各種未明確之事。聽審時被告律師和檢察官均不在常案卷將載明無聽審記錄。在三個司法助理的護送下,帕特裏克急速穿過法院的後門,悄悄地上樓進了卡爾的辦公室。卡爾正在那裏等候,他沒有穿法官的黑袍。由於沒有舉行審判,法院顯得相對平靜。不過淩晨四位知名律師的被捕引起了強烈反應,流言正在各辦公室迅速蔓延。


    帕特裏克穿著寬鬆的淺綠色手術服。這一方麵是因為傷口尚未拆去繃帶,不能穿緊身服裝,另一方麵也是提醒眾人,他在住院,並非是在押的罪犯。


    門被鎖上,辦公室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卡爾遞給帕特裏克一頁紙。“你看吧。”


    這是由法官卡爾-赫斯基簽署的一項法院指令,上麵僅有一段話,內容是:根據他本人的提議,取消其審理密西西比州起訴帕特裏克-拉尼根一案的資格。指令從中午12點起生效,離開此時還有一個小時。


    “今天上午我和特魯塞爾法官談了兩個小時。事實上,他剛走。”


    “他會關照我嗎?”


    “他會盡量做到公正。我對他說,照我的看法,這不是一級謀殺案的審判。他表示十分欣慰。”


    “不會有審判,卡爾。”


    帕特裏克注視著牆上的掛曆。卡爾老是用掛曆來做記事牌。隻見10月的每,天都排有聽市和審判。他出庭的次數比其他任何一個法官都多。


    “你還沒買電腦?”他問。


    “我的秘書有電腦。”


    數年前卡爾和帕特裏克在這個辦公室相識。那時帕特裏克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律師,正為一個在車禍中慘遭不幸的家庭打官司。主持該案審判的正是卡爾。三天審判期一過,兩人成了朋友。陪審團判處保險公司賠償帕特裏克的委托人230萬美元。在當時,這是沿海地區賠償額最大的裁決之一。


    該案上訴期間,博根等人違反帕特裏克的意願,同意以200萬美元的賠償額同保險公司和解。該法律事務所收取了三分之一的訴訟費。這筆錢除去還債,添製若幹設施,剩下的由四個合夥人瓜分。帕特裏克當時不是合夥人。他of被迫給他2.5萬美元的獎金。


    正是在這場審判中,克洛維斯-古德曼表現得極其出色。


    帕特裏克看到牆角有剝落的油漆,又發現天花板有黃澄澄的水漬。“你應該叫縣裏來整修一下。這個辦公室同四年前沒有什麽兩樣。”


    “再過兩個月我就要卸任了,何必操這份心?”


    “還記得胡佛那場官司嗎?我第一次在你主持的法庭當辯護律師,那是我最輝煌的時刻。”


    “當然記得。”卡爾疊起雙腳擱在辦公桌上,又叉起兩手的指頭托著腦袋。


    帕特裏克向他說起了克洛維斯的故事。


    故事快結束時,響起了有力的敲門聲。午飯來了,非拿進來不可。一個司法助理拎著硬紙盒走了進來,辦公室頓時飄起香味。帕特裏克站在旁邊,看著司法助理把硬紙盒裏的東西放到辦公桌上:秋葵湯和蟹資。


    “馬奧尼餐廳的鮑勃送來的。”卡爾說,“他向你問好。”


    馬奧尼餐廳不僅是星期五下午律師和法官聚會的場所,還是沿海地區最古老的餐館。那裏有美味可口的食物和出名的秋葵湯。


    “請替我向他問好。”帕特裏克說著,伸手去拿蟹委,“不久我要去那裏用餐。”


    正午,卡爾打開了安放在一排書架中央的小電視機。兩人默默地看著四個知名律師被捕的爆炸性新聞。這四個律師均保持沉默,沒有誰發表看法。事實上他們已經鎖上了辦公樓的大門。令人驚訝的是,莫裏斯-馬斯特也表示無可奉告,聯邦調查局的答複也是這樣。由於沒有任何材料,播音員隻能使出慣用伎倆,大談小道消息和傳聞。正是這時候,帕特裏克被牽扯進去了。她聲稱據未經證實的消息,這四個律師的被捕是拉尼根案件的延伸和拓展。為此屏幕上特地出現了帕特裏克去比洛克西法院聽市的連續鏡頭。接下來她的熱心的同事以神秘的0音宣稱,此時他站在參議員哈裏斯-奈在比洛克西的辦公室的門外。唯恐觀眾不知道該參議員是查爾斯-博根的大表哥,他還特地加了注。奈先生已去吉隆坡開展貿易活動,以期給密西西比州百姓創造更多的能維持基本生活的就業機會,所以他不可能就此事發表看法。辦公室裏的人從來不過問任何事,所以都無可奉a口。


    這則新聞持續了10分鍾。


    “你笑什麽?”卡爾。


    “今天我很開心。我隻希望他們有勇氣揪出那位參議員。”


    “聽說聯邦政府已經撤銷了對你的一切指控。”


    “不錯。昨天我在大陪審團麵前作了證。我很高興,因為終於把隱藏多年的包袱通通卸掉了。”


    看電視新聞時,帕特裏克已經停止進食。他突然有了厭食感。卡爾注意到,他僅吃了兩隻蟹螫,沒有喝秋葵湯。“吃吧。你已經瘦得皮包骨了。”


    帕特裏克拿了一塊鹹餅幹,向窗戶走去。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吃不下東西。”卡爾說,“離婚間題解決了。聯邦政府撤銷了一切指控,已經同意隻讓你交還9000萬美元,外加很少的一些利息。”


    “總共是1.13億美元。”


    “由於不存在謀殺,也就不存在一級謀殺指控。


    密西西比州不能控告你盜竊,因為聯邦政府已經提出了這方麵的起訴。兩家保險公司的訴訟均已撤銷。


    佩拍還活著,在遠離這裏的某個地方生活。汽車裏被焚毀的實際上是克洛維斯的屍體。這留下了一個該死的盜墓罪。”


    “別說了。那叫毀屍。刑事法典裏能找到。到現在,你該熟悉這個詞的。”


    “不錯。我想,這屬於重罪。”


    “比較輕的重罪。”


    卡爾一麵攪動自己的秋葵湯,一麵注視著清瘦的朋友邊吃餅幹邊凝視窗外的情景。無疑,他又在思考下一步計劃。


    “我能跟你去嗎?”他問。


    “去哪裏?”


    “你去哪裏,我也去哪裏。你從這裏出去,會女友,取錢,逛海灘,開遊艇。我也想跟在後麵開開心。”


    “那還早著呢。”


    “但一天天地近了。”


    卡爾關掉電視機,將吃剩的東西移開。“我很想了解一件事。”他說,“克洛維斯死了,後來被埋葬,或者被形式上埋葬。這當中的時間你幹了些什麽?”


    帕特裏克撲味一笑。“你想知道詳細情況,對不對?”


    “我是法官,看重事實。”


    帕特裏克坐下來,把自己的一雙光腳擱上了辦公桌。“要知道,偷一具屍體是不容易的。我差點被發現了。”


    “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


    “克洛維斯在世時,我再三要他對身後安葬之事作出安排。我甚至在他的遺囑末尾加了一段關於殯葬要求的附注——不用無蓋棺材,謝絕向遺體告別,不奏放音樂,守靈持續一夜,用簡單的木棺,安葬禮儀從簡。”


    “木棺?”


    “是的。克洛維斯喜歡那種塵歸塵土歸土的殯葬方式。用廉價的木棺,不建墓穴。他的祖父就是這樣安葬的。反正,他死後,我繼續呆在醫院,等候威金斯的殯儀館老板開靈車來拉屍體。這人叫羅蘭,確實和常人不一樣,他擁有全城唯一的殯儀館,還出售壽衣等全套設施。我把克洛維斯的遺囑給他看,該遺囑授權我處理一切殯葬事宜。羅蘭看了並不在意。這時到了下午3點左右。羅蘭說過需要幾個小時做屍體防腐處理。他問克洛維斯有無壽衣。這事我01從未考慮過。於是我說沒有,沒看見他有壽衣。羅蘭說他那裏有幾套舊的,這事他會去辦。”


    “克洛維斯想葬在自己的農場上。我反複向他解釋,在密西西比州,這是辦不到的。死後必須葬在經政府核準登記的公墓。他的祖父曾在南北戰爭中打過仗,而且據他說,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他7歲那年,祖父死了。家人按照傳統的方式,給他祖父守了三天靈。他們將他祖父的棺材擱在前廳的桌子上。各位鄉親排成隊,依次和遺體告別。克洛維斯喜歡這樣。他決定做些類似的事。他要我發誓,一定為他守一天靈。我把這些說給羅蘭聽了。羅蘭說了幾句話,大意是,這種事他見得多,並不奇怪。”


    “我坐在克洛維斯的家門口等候靈車。天剛黑,靈車來了。我幫助羅蘭把棺材卸下車,搬進屋,擱在電視機前麵。我記得當時還想過棺材的分量為什麽這樣輕。克洛維斯死前已經不到100磅了。


    “‘這兒就你一個人?’羅蘭看了看四周。”


    “‘是的,隻守一天靈。’我說。”


    “我請他開棺,他遲疑了一會兒。我對他說,我忘記把南北戰爭的紀念品放入棺內。克洛維斯希望有這些東西陪葬。我在一旁看他用什麽工具打開棺材。


    那是一把普通的小扳手。有了它,什麽棺材都能打開。克洛維斯看上去和以前沒有兩樣。在他腰部,我放上了他祖父的步兵帽和一麵破爛的密西西比十七團的團旗。羅蘭重新關上棺材後就走了。


    “沒有其他人來守靈。除了我,什麽人也沒有。半夜時分,我關了燈,鎖上門。開槍工具不過是一把普通的扳手,而我早就買了一套。不一會兒,我打開了棺材,把克洛維斯搬了出來。屍體很輕,已變得僵硬,腳上無鞋。我想你就是出3000美元也無法給他配一雙鞋。我把他輕輕放在沙發上,將四塊煤渣磚放進了棺材,然後合上了棺蓋。”


    “我把克洛維斯搬出屋,放到我的汽車的後排座位,驅車去我的狩獵小屋。一路上我很小心。倘若碰見巡邏的警察,那將是無法說清的事情。”


    “一個月前,我買了一隻舊冰櫃,放在小屋的門廊下麵。我剛把克洛維斯的屍體塞進冰櫃,就聽見樹林裏有什麽動靜。原來是佩拍,悄悄地走了過來。雖說這是淩晨兩點,但他察覺我到了小屋。於是我對他說,我剛剛和妻子大吵了一通,情緒很壞,請他不要122打擾。我認為他沒有看見我把屍體搬上小屋的台階。”


    在這之後,我將冰櫃上了鎖,遮了一塊油布,並在上幾個舊箱子。我一直等到天亮,因為佩拍就在附近某個地方。然後我溜出小屋,驅車回家,換了衣服,於上午10時回到了克洛維斯家裏。羅蘭興衝衝地來了。


    他想知道昨晚守靈的情況。挺好,我回答說,悲痛已經控製到最低限度。我們一道把棺材放回靈車,去了公墓。”


    卡爾凝神傾聽,一麵微笑,一麵慢慢搖頭。“你真是個狡猾的家夥。”他輕聲說。


    “謝謝。星期五下午,我去小屋過周末。我先是和佩用一道搜索了一會兒火雞,然後打開冰櫃察看克洛維斯的屍體。他似乎躺在那裏很安寧。星期天,我沒等天亮就出了小屋,藏好了山地摩托車和汽油。接著,我驅車送佩用去傑克遜的汽車站。天黑後,我把克洛維斯的屍體從冰櫃搬了出來,放到壁爐旁邊化冰,並於10時左右裝入汽車的行李箱。過了一小時,我就死了。”


    “有沒有感到後怕?”


    “當然吸,這是可怕的。但我已經決心失蹤,總得想出一個辦法。我需要一具屍體,又不能去殺人。事實上,這樣安排是合情合理的。”


    “無懈可擊。”


    “克洛維斯一死,我失蹤的時候也就到了。很多事情是碰運氣,要不然,我不會這麽順利。”


    “你一直很走運。”


    “到目前為止,是這樣。”


    卡爾看看手表。又拿了一隻帶螫。“以上說的有多少可以告訴特魯塞爾法官?”


    “你可以把一切告訴他,但克洛維斯的名字暫時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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