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爺爺看風水的本領,在鳳來鎮以及周邊,家喻戶曉,誰家死了人,要挑個墳地,全都是請爺爺去看。


    這看風水可是門技術活,聽說一些半吊子的風水先生,幫人點穴,要麽點瞎了死者後代的眼睛,要麽就點滅死者全家的命火。


    聽說我爺爺點過的幾處大穴,如今其後人要麽已經身家過億,要麽當上大官“造福”百姓。


    其實小時候我挺納悶的,當時我家的條件真的非常艱苦,學校都是看著別家的孩子,一臉幸福的吃著辣條,而我隻能流著口水幹看著。


    既然爺爺點穴那麽厲害,為啥不給我們家點一個?


    其實關於這個問題,我爸早就當過先驅了,我爸小時候,生活更加艱苦,家裏吃的是南瓜葉,鍋裏就放半勺米,吃了稀稀拉拉的米湯後,等一泡尿撒了,又他娘的餓了。


    所以我爸就問爺爺,為啥不給自己家點個穴,可爺爺回應他的是狠狠的一大耳瓜子。


    後來我知道,要給自己家點穴,除非家裏有人先死,老爸不是自己找抽抽嗎?所以我慶幸自己,當時沒問爺爺那個問題。


    爺爺本的事雖然很厲害,但是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不得不委曲求全,盡管如此,爺爺還是被鬥過一次,而且還是自己的小兒子,也就是我的幺爸。


    爺爺有三個兒女,我爸,後麵還有二姑和幺爸。


    我老爸叫楊孝,老實本分,算是遺傳了爺爺的性格。


    二姑到年紀也就嫁人,相夫教子。


    可唯獨我幺爸楊順,是個活閻王,惡名昭彰,那時候誰家聽到幺爸楊順,就避之不及,甚至差點害的我爸取沒取到我媽。


    因為在幺爸初三的時候,他參加了鎮上的紅小兵,而且憑借著膽子大,有闖勁兒,不到一年,就成了紅小兵中的領袖。


    在我們鎮或者附近鎮上,胡作非為,搞打倒孔老二,破四舊,給老師掛尿壺,帶尖尖帽,還到處放火燒廟,隻要帶有舊社會氣息的人和事都痛搞一番,惹的鎮上人人自危。


    甚至有一次他在外麵惹事,逼著一名老教師,上吊自殺了。


    爺爺聽說後,火急火燎的衝到鎮上,狠狠扇了幺爸幾耳光,罵他要是再這樣下去,楊家幾代人的背脊骨都要被人戳斷!


    幺爸當時正處於叛逆期,一怒之下,把爺爺是風水先生的舊事當眾抖出來,活活把爺爺打成封建迷信份子遊街。


    幺爸幹出那麽忤逆的事兒,結果縣裏還給他發了獎章,獎勵他大義滅親,是人民的好衛士,那次傷透了全家的心,爺爺也大病一場,而幺爸繼續在外叱吒風雲。


    不過好景不長,沒過幾年,局勢就變動了,幺爸手頭幾條人命,被關了十年,他決定重新做人,跪著給爺爺認錯。


    爺爺看在畢竟都是一家人,血濃於水,漸漸地原諒他了,又過了幾年,家裏添了我,不過那也是九二年的事了。


    改革開放的春風從沿海吹到我們鳳來小鎮,家家戶戶奔小康,很多人開始出門打工,我爸媽為了家中生計,丟下我去了沿海一帶打工,所以家裏就爺爺、奶奶、幺爸,還有我。


    幺爸待在家裏,無所事事,也跟著爺爺學打石頭,可是他學了不久就覺得沒意思,掙錢那麽太慢又那麽累,決定找點來錢的路子。


    說到找錢的路子,不得不說村裏的老秦,木匠老秦,比幺爸大二十多歲,經常晚上來我家,我小時候挨著幺爸睡的,他倆經常在晚上碰頭議事。


    有一天晚上,我正睡的香,茫茫夜色中,居然傳來一陣老貓叫,那聲音嘶啞,就跟被狗幹了似得。


    幺爸聽了連忙打開了電燈,然後被窩縫中的我,看到老秦偷偷摸摸的進來。


    進門後,兩人嘀嘀咕咕,似乎在合計什麽,從他們的談話裏,我隱隱間聽到他們幾次提到了爺爺,還說到太爺楊鐵的事兒,至於具體的,當時我聽很模糊。


    自從那以後,幺爸經常在夜裏消失不見。


    等到回家,總是第二天淩晨,或者上午,白天才疲憊的回到家裏。


    回到家裏的他身上都髒兮兮的,就跟貓鑽了灶孔似得,我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去哪裏挖煤了,他就對我笑了笑,也不解釋。


    後來突然一天,幺爸從外麵回來,穿著大花襯衫,理著村頭,帶著大金鏈子,而且開了一輛小車,那時候才98、99年的時候,農村家庭誰能買得起車?所以一時間他風光無二。


    又經過了幾年,幺爸更有錢了,不但給家裏拿錢補貼生活,甚至還拿錢蓋房。


    這時候,爺爺就覺得奇怪了,就憑幺爸的心性,短時間搞到那麽錢,肯定有問題的,爺爺問幺爸是怎麽賺的錢,是不是幹什麽歪門邪道了?


    幺爸聽了氣惱的很,說爺爺就不希望他出人頭地,還說有錢用就是,怎麽那麽多廢話?


    見此,爺爺更加懷疑幺爸了。


    於是有一天中午,幺爸出門了,突然爺爺找到我,扛著鋤頭蹣跚的將我帶進老屋裏。


    我很好奇,爺爺帶我去老屋幹什麽?


    隻見他不停地在老屋的灶台下挖,挖了很久後,之後我居然親眼看到他從灶台下麵,挖到兩具人骨,我差點被嚇哭了。


    然後爺爺一把按住我的嘴巴,從兩具人骨裏,拿出一個小木盒遞給我,同時語重心長的對著我說:“乖孫啊,爺爺今天告訴你兩件事兒,第一,這盒子就由你守護了,要是家裏遇到什麽事兒,你就把盒子打開,裏麵有能幫家裏的東西!你要記住,千萬要藏好!要是弄丟了,任何人都不能給,特別是你幺爸。”


    “第二,就是,我們家廚房的米缸,要及時填充,千萬不能吃光了米,不然我們楊家的命運就算走到頭了。”


    我當時被嚇懵圈了,關於也沒問這盒子裏是什麽,爺爺也沒有解釋,就稀裏糊塗的接過盒子,而至於我家的米缸為什麽不能吃光米呢?我後來知道,那和爺爺曾經給工人家立碑的那件事兒有關。


    就在爺爺吩咐兩件事兒,就得了怪病,送到成都醫院後,檢查出他已經是食道癌晚期,幺爸想拿錢給爺爺做手術,可是爺爺對幺爸沒有好臉色的搖頭說,是天要亡他,誰都救不了他。


    最終在兩個月後,爺爺氣息奄奄,臨死前讓我們一定要在他棺材上用柳條掃一掃。


    爺爺死後,我們將他葬在,他身前自己看好了一塊地,下葬的時候,奶奶也按照他說的,把他的棺材用柳條掃了掃。


    我不知道爺爺這是什麽意思,不過我想他是風水先生,他這麽做,肯定是應該是有原因的。


    可盡管我這樣想,但是爺爺的墳最後還是鬧問題了。


    就在爺爺下葬後,頭七第六天夜裏,是一個雷雨夜,那晚上雷聲轟鳴,電如紫光,嚇得被窩裏的我抱著幺爸,動都不敢動。


    不過第二天,天氣晴朗,不過鄰居家張嬸兒匆忙的來到我家。


    當時我正在寫作業,張嬸拉著大嗓門,在我家院壩裏喊道:“劉媽,劉媽,你家出大事了!”


    我聽到聲音,連忙出去,奶奶也蹣跚的出了屋,接著爸媽也出來,而幺爸也抽著一杆煙,從老屋裏出來,手裏還拖著鋤頭,我感覺這一幕很熟悉,爺爺之前也拿著鋤頭進去,幺爸也這樣,頓時我就知道幺爸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他肯定再找那個盒子。


    奶奶聽到張嬸的話,蒼老消瘦的臉上頓時不悅:“小張,你怎麽了?我家是出了事,但是你也用不著特地跑來,再來提醒我家一遍吧?”


    “不是的,不是的!”張嬸急的直搖頭,差點都把舌頭咬到,說:“劉媽,我在淩晨四五點上茅房的時候,看到窗子外麵,五六個打著白傘的人,往北麵山嘴去了,把我可嚇慘了,我就知道村裏有人要出事,等到天亮的會兒,我去山嘴放羊的會兒才發現,楊老叔的墳被人拋了,棺材也好像被人撬了!”


    “啥子?”


    我們全家聽後,又怒又怕,放下手頭的事兒,急忙趕到村北邊的山嘴,爺爺墳所在的地方後,張嬸說的果然都屬實!


    爺爺的墳被刨了,棺材也被撬了,甚至就連屍體都不翼而飛了!


    奶奶看到這,嚇的人都暈倒在墳前,我和幺爸也嚇得不輕,加上張嬸之前說的話,我感覺更加恐怖了,但是我更擔心爺爺的屍體去哪裏了?


    幺爸看著墳坑和打開的棺材,皺眉道:“爸以前就是風水先生,這墳地是他自己選的,總不可能屍變了吧?”


    幺爸的話,無疑是又加重了恐怖氣氛,我抱著奶奶,辯解道:“幺爸,你胡說什麽呢,我想肯定是那五六個人偷走的!”


    我爸愁眉苦臉的說:“老幺,你別胡說,我看阿澤說的沒錯,前幾天新聞上說河南有人說盜屍配陰婚呢!我看爸也是……我們還是報警吧?一定要把爸找回來啊!”


    可是幺爸看到爺爺的棺材周圍環境,很疑惑的說:“你們別小瞧了我們的老爹啊,堂堂風水先生,摸不準是他自己爬出來的呢?”


    聽到幺爸這麽說,奶奶從暈厥中,氣的醒過來,脫了鞋子對著幺爸的背就是一陣猛打:“你說啥子?你個忤逆玩意兒,你爸爸死了,屍體都不見了,你還在這裏說風涼話,消遣你爸爸!我打死你個狗東西!”


    幺爸被揍的狼狽不堪,一甩袖子閃到一邊,大聲嗬斥:“媽,大哥大嫂,阿澤,你們自己看嘛,昨晚下那麽大的雨,地上全是稀泥,一踩一個腳印,要是今天早上有人盜屍體的話,怎麽也得留下腳印,可現在你們看地上腳印都沒有,怎麽說是人偷的?我們又怎麽報警?”


    我們一看,爺爺墳前全是新土,除了我們踩的幾個腳印,其餘地方都沒有任何足跡。


    看到這我呆愣起來,這時一邊張嬸顫聲的說:“那五六個打白傘的人,走動肩膀都不帶動,感覺就像是飄得,會不會……是鬼把楊老叔帶走了?”


    此話一出,我們嚇的一愣一愣的,爸爸拿捏不準,現在村裏四周找完了,然後不得不去鎮上報警,可是警察基本作廢,采證後也證明沒有人來盜屍。


    結果這個案子不了了之,奶奶終日以淚洗麵,我們隻能請來一個先生,這個先生最後讓我們家殺了一隻公雞,放在爺爺的棺材裏,先生說這樣,爺爺的陰魂才能去投胎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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