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望東再次消失了。


    他把李知圓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


    跟她說了“對不起”。


    但李知圓很生氣,反手就把他拉黑了。


    拉黑兩分鍾,不忍心,又把他放了出來。


    他有什麽錯?


    他也左右為難。


    他說,讀研究生的機會是秦叔叔幫他爭取的。


    秦叔叔完全可以用他的前程與愛情做交換。


    比如,秦叔叔可以說——我幫你讀研了,你欠我個人情,那就讓圓圓陪朝陽一段時間吧!


    但秦叔叔並沒有那樣做。


    他什麽都沒透露。


    是許望東的導師告訴他這一切的。


    秦叔叔是個很純粹的人,惜才心切,不忍心許望東的才華被埋沒,這才極力推薦……僅此而已。


    許望東無法辜負這些情義,他隻能努力出成果。


    他對好友秦朝陽的關懷,也隱藏在了心裏。


    這些,李知圓全都明白。


    她身邊的這兩個大男生,都是最好的人。


    她坐在黑暗的樓梯間,把自己破碎的心補好,然後才回到了病房。


    秦朝陽困得東倒西歪,但強撐著沒睡。


    家人們很識趣地把時間留給他們。


    秦朝陽說道:“老許會恨死我吧?”


    “他怎麽會恨你?他隻會恨命運。”


    ……


    李知圓把祝福轉告給他:“許望東說了,祝你長命百歲,歲歲平安。你們是最好的朋友,這是他對你最真誠的祝福。”


    “好了別再說了。”秦朝陽把頭轉向一邊:“再說下去,我要內疚死了。”


    “朝陽哥,快睡吧。”李知圓勸道:“明天起來,我們要積極做康複訓練,做有意義的事情。老天爺讓你活下來,那就是讓你完成你的使命。”


    又是使命……


    但秦朝陽不抗拒。


    如果沒有使命,他又要心灰意冷了。


    李知圓給他蓋好被子,幫他把衣領的扣子係好。


    秦朝陽不自在,把臉轉向一邊。


    “這樣的肌膚之親,你就害羞了?”李知圓說道:“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我還幫你換過衣服……當然,我隻是搭把手。”


    秦朝陽很不好意思。


    “我們是朋友,是兄妹。”李知圓寬慰道:“你不要感到不自在。”


    怎麽可能會自在?


    一想到那些狼狽的瞬間全都暴露在她麵前,秦朝陽就不好受。


    他想回到舞台上,像以前那樣散發魅力,找回自信。


    即便不可能回到舞台,那他要做到生活自理。


    第二天一早,秦朝陽剛醒來,李知圓就從衛生間出來,頭發濕漉漉的。


    很顯然,她剛洗完澡。


    “圓圓真勤奮呐!”護工叔叔說道:“她早上六點起床,繞著醫院跑了十圈,還爬了兩趟樓梯。我從窗戶裏往下看,她正在下麵的小花園裏做引體向上。”


    這才早上八點,她的運動強度就這麽大?


    而且,她運動完之後,精神還這麽好。


    秦朝陽自愧不如。


    吃完早飯,李知圓又在外麵的陪護室裏做俯臥撐,平板撐。


    護士進來打針,吃了一驚。


    還以為病房改成健身房了。


    李知圓有著詳實的訓練計劃。


    盡管,教練都說了,他們這屆太倒黴了,今年的重大比賽全都取消了……


    但李知圓牢記許望東跟她說過的話。


    哪怕在最平凡的日子裏,也不要忘記夢想。


    在休息時,李知圓就訓練秦朝陽。


    她讓秦朝陽抓她的手機鏈。


    她在病房住了三天,秦朝陽的右手能抬高到二十公分了。


    姐姐來醫院探望時,秦朝陽已經能抬起手,跟姐姐打招呼了。


    秦熙陽佩服地對李知圓豎起大拇指,說她是朝陽恢複的頭號功臣。


    “這個不敢當。”李知圓說道:“朝陽哥本身也很努力的。”


    秦朝陽左半邊身體還是一點都動不了,每次想接受這個現實,他都免不了沮喪。


    “還好右手能動。”李知圓說道:“你的右手可以寫字,也可以吃飯……這就很幸運啊!”


    秦朝陽總是被她的樂觀打動。


    在22歲生日來臨之前,秦朝陽已經開始工作了,他每天都跟張瀚文通話,承擔起“秦總”的責任。


    許望東發起的讀書活動,在“玩轉”上人氣非常高。


    以至於張瀚文重新規劃了一個app,也招募了新的四人團隊,專門做“玩轉讀書”,預計七月份會上線。


    “宣傳語寫什麽好呢?”張瀚文頗為苦惱:“保持獨立思考的能力?學會深度思考的方法?這些太教條了,沒什麽吸引力。而且大多數人讀書,都不想思考。”


    “‘我的人生,不被算法左右。’”


    秦朝陽脫口而出。


    張瀚文眼前一亮。


    秦朝陽說道:“眼下的app都是根據算法推薦機製運作的,玩轉也不例外,因此很多人都被困在信息繭房裏,眼界隻能看到係統給推薦的一切……但是讀書會打破這個繭房。書中有廣闊的世界,多樣的人生,多讀書能讓人保持思考的能力……隻要能獨立思考,人生就會有多種可能,不會被算法左右。”


    張瀚文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秦總,真有你的!”


    秦朝陽笑了笑。


    “‘玩轉商城’也快上線了,我把方案發給你。朝陽,你不要累著,有時間再看。”


    “好。”秦朝陽喘口氣,問道:“上次找你投資動畫電影的那位學長,叫什麽來著?金川?他的項目開發得怎麽樣了?”


    “說是把故事推翻重寫了……”張瀚文苦惱地直抓頭發:“他對自己要求太高了,所以進展緩慢。”


    “你介紹一下,讓他跟程銳認識。”秦朝陽說道:“程銳的編劇團隊很強大,金川的動畫製作很強,說不定他們倆可以聯手創造奇跡。”


    張瀚文很擔憂:“這能行嗎?雖說遊戲和動畫電影不是同一個領域的,但他們在某種程度上也存在競爭關係,故事模型存在相似性。尤其是現在的輿論氛圍很喜歡拉踩,如果捧一踩一,那不是會破壞他們的關係嗎?”


    “如果他們連這點兒胸襟氣魄都沒有,那他們就擔當不起‘文化複興’的重任。”秦朝陽簡單說道:“李知圓告訴過我,頂尖武林高手的氣度,不是你死我活,而是和諧共生。”


    張瀚文再次豎起了大拇指:“行啊,秦總,我把這句話轉告給他們。”


    李知圓在一旁曬著衣服,糾正道:“這句話是汪若曦說的,我隻是轉述!”


    秦朝陽便認真地跟張瀚文說道:“注明出處啊,原文出自汪若曦語錄,秦朝陽從李知圓語錄中間接引用。”


    李知圓被逗得哈哈大笑。


    “朝陽哥,你寫論文呢?一板一眼的。”


    話一出口,李知圓立刻捂住了嘴。


    她不應該提論文的。


    秦朝陽沒寫畢業論文,他無法畢業。


    “你那麽敏感幹嘛?”秦朝陽說道:“我早就接受現實了,沒你想得那麽脆弱。再說,沒有畢業證,我照樣是計科院一哥。”


    秦朝陽靠在床上,慵懶中又帶著一絲氣定神閑。


    他自信的時候,天下無敵。


    在這樣的情形下,李知圓總覺得他沒事的,他會好的,或許他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但是,他在醫院住了半年多了,可能,以後也要一直住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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