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柳白默然。


    他再有權勢,也無法改變人心。


    蕭何的話說得還是保守了一些,這甚至算不上挪用,隻是將軍費進行另一種調配。


    一統天下方才幾年,如何能將人心中的觀念徹底扭轉過來?


    降卒再入伍,想要和老秦人的軍卒一般,享受同等撫恤金,在這些底層軍官的心中,絕對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但從整個大秦出發,此事又是必須。


    “難辦....”


    蕭何也隻有這麽一個結論。


    哪怕是王翦,也無法強硬懲處那些軍官。


    “難辦就更要辦了。”


    柳白眉宇微微皺起:“軍伍改製本就是大秦必須要走的路,因為一些人心的阻撓就停滯下來,那大秦還如何變得更好?”


    “現在沒有什麽魏國齊國楚國,隻有秦國!”


    “法律能限定的,是人心的最陰暗一麵,既然如此,那就用律來限製。”


    “將軍伍的撫恤部分劃分,必須要有基礎撫恤,然後再加上各項補貼。”


    “補貼上麵他們花點心思敢挪,但基礎撫恤敢動,那就是明目張膽的觸犯律令。”


    柳白對此,有的也隻有最為底線的辦法。


    這就是身為人的無奈,不可能事事順心。


    但,


    他柳白還有身為人的良心,隻能在自己能力的最大範圍內,給出相對公平。


    “此事王老將軍已經在辦了,雖然與柳公所言有些許差異,但大體上還是草擬了,送到咱們丞相府,無非也就是走個流程。”


    蕭何苦笑道:“可....哪怕是這位老將軍,頭疼的也是如何處置這些人。”


    “這可不是一個兩個,甚至不止是雍城的軍伍有,咱們大秦的軍伍,在早些年此事都習以為常了。”


    “家國仇恨固然讓人勇猛,但....撫恤金又如何能落下腳步?”


    說白了,這就是個軍伍的潛規則。


    將領最為信任的,始終是自己手下的老秦人軍卒,將其他國家的降卒的撫恤貼補給老秦人軍卒,如此一來,便有了一支能壓住整個軍陣的核心骨。


    真要按照‘挪用’的標準一刀切,恐怕整個大秦,也沒幾個將領能逃過去。


    畢竟....哪怕是王離,也是從最底層的軍卒做起的。


    “此事倒是簡單,老將軍不方便做,就讓曹參這小子做。”


    “讓曹參以國庫名義撥款,給那些被挪用了撫恤的陣亡軍卒補發撫恤。”


    “而真正發撫恤的,就是讓那些挪用的將領親自發。”


    “甭管他幾等軍功,都老老實實在軍營之中,站在萬千軍卒之前,親手將撫恤發出去。”


    “打不了屁股,本相還打不了臉了?”


    柳白淡淡開口。


    軍人有傲骨,柳白這麽做,就相當於是國庫出錢,為這些將領認錯。


    而國庫都站出來了,將領腦袋也隻能低下去。


    畢竟明麵上,文官已經夠給武將麵子的了,想要撕破臉,都找不出什麽理由了。


    這種暗下的扇臉,才最疼。


    “是。”


    蕭何微微歎氣。


    軍伍改製,確實瑣事甚多,也怪不得自家柳公謀劃了這麽久。


    如今軍紀,撫恤方麵都已經到位,再加上北方代郡一場大勝,廣發軍功,讓軍伍改製不會如此生硬。


    “行了,此事就這樣吧。”


    柳白雙手負於身後,他一個文相,能做的也就是這麽多了。


    軍伍上麵,王翦已經將他保護到了極致,若是再不適時鬆開,反倒是會引來大批武將的敵視。


    “對了,蕭何。”


    柳白忽然開口,蕭何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這個東西你拿著。”


    柳白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蕭何。


    蕭何伸手接過一看,頓時瞳孔猛顫。


    隻見手中,是一方兩根手指粗細大小的印章,上麵篆刻‘丞府舍人’四個字。


    “這是本相定下來的,也該讓你開始熬官場資曆了。”


    “就是個名分,也沒有廣發群臣邸報,就是存了個檔,有個官身。”


    柳白淡淡開口。


    蕭何猛然抬眸,眼眶之中,已然霧氣升騰:“柳公....”


    這一刻,這位沛縣出身的主吏掾,心情澎湃,如何能不激動?


    官身!


    他追逐了這麽多年的官身,這一刻得到了!


    丞府舍人,算不上什麽官,甚至連沛縣的縣守都不如。


    但是....自家柳公的用心深遠,蕭何如何能不知曉?


    用最為簡單的官身,替他隱下,但是這當官的資曆,卻是實打實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深厚。


    隻要時機成熟,就會直接被拔擢入朝堂之內,正式出現在天下人的眼前。


    而且....還沒人能說出半分毛病來!、


    “蕭何苦困多年,逢柳公指點,今枉居官身,蕭何...心中感激!”


    蕭何沉聲,眼淚卻是簌簌而下。


    士為知己者死,更何況柳白這樣,非但知,還竭盡心力,用自己的謀劃為他蕭何鋪路?


    “行了,本就是本相虧欠你的。”


    “之前不讓你上官身,原因也是怕樹大招風。”


    “現在朝堂之上的目光,不會注意到你,自然而然就給了。”


    柳白伸手入懷,掏出一封錦帛,遞給蕭何。


    給大男人擦眼淚這種事情,他柳白可做不來。


    “蕭何明白。”


    “蕭何明白。”


    蕭何點頭,眼眸之中,滿是感恩。


    “記住,蕭何。”


    柳白拍了拍蕭何的肩膀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何人不識君。”


    “你的路,遠遠比天下人想的要長得多。”


    說罷,柳白轉身,走向內堂。


    隻有蕭何,左手持錦帛,右手持舍人官章,默然流淚。


    一切,如夢似幻,卻又如此真實。


    他蕭何,對於功名利祿,可以做到古井不波,但....對於柳公的恩情,做不到!


    .....


    東海郡,三艘大船終於下海。


    立於旗艦之上的白發男子,麵色冷峻,雙手環抱一劍,眼神銳利無比。


    不知為何,柳相交代下來的任務,總讓他有一種並非是殺人這麽簡單的感覺。


    “大秦頭艦,牽星術。”


    “啟航!”


    一聲令下,大秦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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