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離開時,宋頌跟老肖已經和好如初,我有心勸她離開,但一看到她那雙腫成桃兒的眼睛就說不出口了。


    我讓老肖好好照顧她,他滿口答應。可等我問他準備以後怎麽辦時,他又沉默了。


    回到家後,我感覺身上一陣陣發冷,抱著膝蓋在黑暗中肚子坐在沙發上發呆。


    我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進化成了一顆災星?跟周瀟分手,荒唐的偷拍視頻,後爸的前妻兒子出現,宋頌還突然成了小三……好像跟我親近的人都在遭罪,就連謝聿銘也因為我而把跟艾柏的合作搞黃了。


    我好像突然鑽進了牛角尖,越想越難過,可是我的眼睛又幹又澀,根本就哭不出來。胸口悶悶的,就算大口呼吸也還是排解不掉那種壓抑的感覺。


    鍾紅英問我辭職後讓他們住在哪?我想想不由得苦笑,自己的家被他人侵占,我跟我媽卻像受氣包似的忍著,值得嗎?


    我也問過我媽這個問題,她除了沉默就是歎氣,因為她根本不想和後爸撕破臉。


    我也試圖跟後爸談過,可他沒有哪一次肯耐心聽我說道理。


    他現在看我的眼神永遠都帶著那種毫不掩飾的嫌棄,仿佛我很髒,多看我一眼都會汙染他的眼睛。我覺得他配不上我媽,可我為了不讓老媽傷心,愣是忍到了現在。


    我也不知道自己發了多久的呆,等門“啪嗒”一聲輕輕開了時,心裏那片死寂才突然開始有了活躍的跡象。


    黑暗中,我像瀕死的魚兒突然得了水,喜悅地輕輕喚了一聲:“阿銘?”


    他似乎有些受驚,開了燈後準確無誤地跑到沙發邊將我抱住:“怎麽了?好好地也不開燈,是不是又有人對你說什麽難聽的話了?”見我搖頭,他微微鬆了一口氣,把我的頭發溫柔地挽到耳後,“做噩夢了?”


    我心頭一熱,緊緊擁住他的腰,悶悶地埋在他懷裏說了一句:“我想你了。”


    我突然害怕他會厭煩我,明明在外麵忙得要死,卻還是時時擔心我的安慰。這樣的自己讓我很不喜歡,我要成長到足夠強大,起碼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他低沉的笑聲像動人的隱約一般在我耳裏蕩漾,過了很久才疲憊地拍拍我:“乖,我先洗個澡。艾董那邊談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話,艾柏下個禮拜就要重新跟我滿談合作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做的遠不止談合作,還在醫院裏躺著的朱韜也正式收到了艾柏的通知:他要被開除了。


    不僅如此,艾柏還會發通知函正式向我道歉。


    聽他說完這些,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因為好幾天沒看到他了,心裏又亂得很,所以他進洗手間洗澡的時候我都忍不住跟了過去。


    他見狀,挑著眉頭衝我拋了幾個媚眼,一把將我拉到蓮蓬頭下陪著他一起淋雨。


    身上的衣服被打得透濕,貼在身上特別難受。


    我想起來自己還沒洗澡,揣著如小鹿般砰砰亂跳的心,大膽地把濕衣服都脫了。跟他肌膚相親的時候,我感覺全身的細胞又重新活了過來。


    他驚訝於我的主動,喘著粗氣進來時,我忍不住抱住他的脖子問了一句:“阿銘,你會一直都對我好嗎?”


    宋頌的事情突然讓我意識到一件事,愛情就像天上的風雲,變化多端。


    他加快了速度,咬著我的耳垂一個勁地說會永遠愛我,會一直對我好。


    我就如不會遊泳的人在風浪中打飄,緊緊摟著他這塊浮木,幸福地在波浪中顛簸前行……


    周一靠近午飯時,總經理笑嘻嘻地來銷售部找謝聿銘。


    據說艾柏的總經理親自打電話給他,說明了想重新合作的意願,還說之前他不清楚下麵的人掐斷合作的事情,所以特地打電話表示抱歉。


    而且,艾柏總經理還一直誇讚謝聿銘能幹。我能想像他說這種話的時候是多麽地咬牙切齒,要說換供應商這種大事他不知情那是假的,所以他所謂的能幹當然是指謝聿銘逼得他親自拉下臉來吃回頭草的事。


    總經理抑製不住開心,他這一通表揚很快就鬧得全公司都知道了這事,原先謝聿銘在回憶上替我出頭的不快也徹底掩埋在了灰塵中。


    謝聿銘趁機跟總經理談了我們被偷拍的視頻,不知道他是怎麽說服總經理的,總之人事部當天下午就發了通知,但凡再有人在公司胡亂編造謠言,一旦被發現就要在年終評審時扣減相應評分。最狠的是,舉報者有獎勵。


    年終評審的評分直接影響到年終獎,所以一時間那些謠言竟然真的全部止住了。


    能讓我耳根子清靜當然是好事,不過下班後謝聿銘又被留下開會了。


    我發了條短信給他便準備先回去,結果一出公司就看到了宋頌的車,趕過去一看,她又變回了光彩照人的樣子。妞兒示意我上車,一臉雄赳赳氣昂昂地揚起下巴:“走,帶我回那家,我幫你們把那兩個不要臉的人趕走。”


    “跟老肖和好了?你打斷就這麽下去嗎,他給不了你未來。”


    我知道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可忠言逆耳,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看著她一步步泥潭深陷。


    宋頌臉上的笑容停滯了下,旋即閃躲開眼神笑了:“能怎麽樣呢?你知道他昨晚為了讓我原諒他都做了什麽嗎?他一個大男人,一個企業老總,在床邊跪了三個多小時的搓衣板。他跟我說了好多,他跟我保證……”


    她壓根不敢看我,我知道她已經陷入了自欺欺人之中,肖鵬保證再多,她也隻能做個見不得人的三。肖鵬肯定不會離婚娶她,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這點特別肯定。


    她看我一直不吭聲,突然伸手過來拉我:“冉冉,你別不理我。我知道這樣下去有可能會熬到人老珠黃顧影自憐,可我不忍心離開他,我愛他。你就隨我吧,我已經想清楚了,我願意沒名沒分地跟著她。”


    “妞兒,停車。”我真氣了,她在愛情上給我一個樣,認準了就算是抹黑也要一路走到底。不,她可能比我還要死心眼,我撞到南牆能回頭,她是那種磕得頭破血流都未必肯回頭的類型。


    她看我真生氣了,聽話地把車往路邊一停,趕緊撲過來抱我想撒嬌。


    我用力推開她,恨鐵不成鋼地逼她跟我對視:“你真願意這樣?你說老肖騙了你多少回,我隨便回想都發現他撒謊的次數用十根手指都數不過來。這樣的男人你真的還愛?妞兒你聽我說,離開他,你剛開始會覺得痛苦不習慣,可時間久了就好了。你不是最討厭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嗎?你忘了你爸媽是為什麽離婚的嗎?你……”


    “我沒有破壞他家庭,我沒有,”她用力地搖著頭,試圖捂耳朵不聽我的話,“冉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不知道他有老婆有兒子啊,我……根本不想這樣的。可我愛他啊,我要怎麽離開?一想到要離開,我這裏就疼得喘不過氣來。”


    她開始用力地捶胸口,眼淚水不斷地往外溢著。


    我心疼地跟著眼睛發酸,哪裏還舍得說她半句。


    人嗬,一旦陷入愛情的漩渦,就沒救了。


    我無奈地幫她擦幹眼淚,半句逼她的話也說不出來,這種事隻能慢慢開導。


    她討好地衝我擠出一個笑容來,我心酸地差點落淚,忍不住推了她一把:“我都是為你好,別這麽小心翼翼的。我們說好做一輩子的朋友,永遠不離不棄的不是嗎?”


    她豪爽地吸了下鼻涕,伸出小手指跟我拉鉤:“走,咱去你家趕人去。”


    回去之前我特地跟我媽打電話商量了下趕人的事情,她很糾結,雖然千萬個不願意繼續讓鍾紅英母子住在我家,但她真的不願意因此傷了她跟後爸之間的感情。


    我實在忍不住了,把對肖鵬的不滿趁著這件事一並發泄了出來:“媽,你僅僅付出感情是沒用的,你們是夫妻,他收留錢晉我可以理解,但他這樣不清不楚地一直留著鍾紅英算怎麽回事?您要是不趕,他們肯定會就這樣一直賴在家裏不走。”


    我媽頓住了,因為她知道我說的是事實。不是我們不願意見死不救不管這對母子,我說過多少次在外麵給他們租房子住,可倆人跟狗皮膏藥似的死活不樂意。


    宋頌看我不說話,知道我跟我媽沒談妥,扯著嗓子就喊:“阿姨,今晚我請你吃飯,隻請你跟叔叔。”


    結果我們到家準備接我媽跟後爸走時,錢晉居然酸溜溜地來了一句:“爸,你走了我跟媽吃什麽啊。要不,我們也跟著一起去嘛,不就是多添兩張嘴嗎,又吃不了幾個錢。”


    宋頌冷笑一聲,當即翻了個白眼:“行啊,不過我不認識你倆,你倆要吃自己付錢就好。不過既然花不了幾個錢,不如你們請冉冉他們吃吧,你們倆死皮賴臉地麻煩人家這麽久,也沒說表示表示。”


    鍾紅英一聽這話就來氣了:“你算老幾啊,又沒吃你的喝你的。”


    我媽本來就看鍾紅英不順眼,本來還心軟想叫上這對母子一起的,一聽她這麽說話立馬橫眉豎眼起來:“宋頌是幹女兒,她要是算不上老幾,你在我家就更算不上老幾了。老錢,你愛來不來,這頓飯你要是不吃,我們明天就離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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