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殘陽漸落,許輕舟坐在石階上,身前的孩童圍了一圈又一圈。


    年齡大小不一。


    可是即便聚集滿了孩童,這裏依舊很安靜,聽不到多餘的聲音。


    小孩子不懂什麽是尊重,更不懂如何去報答這個給了他們一個家,讓他們吃飽穿暖的先生。


    所以他們選擇安靜的坐著,不吵不鬧,收起了所有的天性,就這麽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先生,他們的恩人。


    聽著他說話。


    先生很好看,說話也很好聽,他們愛聽,很有耐心。


    “在說之前,我問大家一個小問題,你們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


    話音剛落,人群中大部分的孩童積極回答,聲音有些雜亂,但是大多數喊得是。


    “國師大人。”


    許輕舟眼中笑意更濃,回道:“不對。”


    大半孩童詫異,小半孩童興奮,高舉手,繼續喊道:


    “是忘憂先生!!”


    雖然聲音沒有方才的大,也參差不齊,但是卻也絕非少數。


    許輕舟繼續晃動手指,搖著頭,語氣溫和道:


    “不不不,這也是錯的。”


    又是一群孩童茫然,麵露狐疑之色,皆是年歲較小的。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小的腦瓜裏是懵的。


    錯的嗎?可是大人們都是這麽叫的啊。


    國師大人,忘憂先生,一直如此啊,為什麽不對呢?


    坐在前方的四歲小男童,吸了吸鼻子,超小聲道:


    “是叫大恩人嗎?”


    “當然不是。”


    “那是青天大老爺。”


    許輕舟哭笑不得,這些小家夥的腦回路還真是大啊。


    可是他始終保持著耐心,去麵對這群天真的孩子。


    “當然不是了,還有沒有人有不同的答案?”


    視線四下掃過,大多孩童也和他一樣,左看看,右看看。


    不知道答案的他們也想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答案。


    這時,靠後一點的孩童中,一個看著十二三歲的男孩,慢慢的舉起手,弱弱的說了一句。


    “我知道。”


    許輕舟眼中一亮,當即將目光投了過去。


    “好,那你來說,我叫什麽?”


    四周的孩童很識趣的給那舉手的男孩讓出了位置,也有人配合著將他推到了人群前,來到了許輕舟的對麵。


    男孩顯得有些拘謹和害羞,始終低著頭,默默的放下了手,小心翼翼的道:


    “我不敢說,直呼國師之名,是冒犯,有罪。”


    許輕舟墨眉微挑,看著這個皮膚黝黑的大男孩,興致更濃了些,沒想到,這孩子還懂這個,不錯,難得。


    當即蕩起袖袍,很是霸氣的道:


    “隻管說,我恕你無罪。”


    即便是有了許輕舟的許諾,男孩依舊麵露難色,很是糾結。


    在他看來,直呼國師的名字,恩人的名字,總歸是有些忌諱的,特別當著國師的麵?


    許輕舟雖然一直給人一種隨和,平易近人的感覺,可是他是國師啊。


    是他讓人殺盡了天下公卿。


    富甲鄉紳,談之色變,他一個孩子,自然也是有些怕的。


    不過周圍的孩童卻是慫恿了起來。


    “快說啊。”


    “對啊,國師都說了不怪你了。”


    “快說,快說。”


    在群童的慫恿下,男孩暗暗咬牙,似是鼓足了勇氣,眼睛一閉,大聲的將那三個字喊了出來。


    “許輕舟。”


    三字一出,對於大多數的孩子是陌生的。


    不過暗中負責保護國師的甲士和錦衣衛卻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些年長的孩子,和大人也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許輕舟現如今在江南三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那是神一般的存在,是他們的皇帝去天上請下來救這人間的。


    誰敢直呼其名,就是說半句不是,都有被打殘的風險。


    這可是大忌諱,特別是在這忘憂坊中。


    更甚。


    這也是為何那麽多孩子不知道他叫許輕舟的原因。


    這也是為何那些知道的孩子都不敢說的原因。


    當然這些,許輕舟自然是不知道的。


    新律施行兩年,雷霆之手段席卷整個江南,他的名字豈有人敢呼。


    善者敬重,不允許它人直呼。


    惡者畏懼,提之膽寒。


    然在此時,寂靜中卻是響起了悅耳的掌聲。


    “啪啪啪!”


    許輕舟並沒有別人揣測一般的小氣,更不會吃人,反而笑得很溫柔,也很燦爛,那雙眼眯成了一條縫。


    道:“沒錯,你答對了,我的名字就叫許輕舟,你很不錯。”


    男孩感受到許輕舟釋放的善意和讚賞,先是劫後餘生一般鬆了一口氣,接著喜上眉梢,眼中瞬間裝滿的是自豪與得意。


    孩子嘛,大多是藏不住情緒的。


    許輕舟投過去一個讚賞的眼神,開始在場中踱步,一邊走一邊聲情並茂的與孩子們說起了正題,解釋起了什麽是名字。


    “名字其實很簡單,就是人的稱呼,你們剛說的忘憂先生,那不是名字,是我的名號,至於國師大人,那是我的官職。”


    “但是它們和名字一樣,都是我的稱謂,可是名字和他它們卻又不一樣。”


    “名字不僅可以區分誰是誰,也不僅可以讓別人知道你是你。”


    “更可以登記造冊。”


    “以後你們上學也好,從戎也罷,或是參加科舉,加官進爵為朝廷效力,都會用到。”


    “當然,若是為國爭光,史書上也能為你單開一行。”


    “名字是獨有的,由姓和名兩部分組合而成。”


    興許是怕孩子們太小聽不懂,許輕舟便拿自己舉了一個例子。


    “就比如我,我叫許輕舟,這許便是我的姓,以後也是你們的姓,這輕舟二字便是我的名了。”


    “人的名字大多都是長輩給起的,它除了可以用於剛剛我說的那些以外,它也蘊含著不同的含義。”


    “寄托著長輩對晚輩的希望,期待和祝福。”


    說著他又指向人堆裏的小無憂,帶著玩笑的意味繼續道:


    “比如許無憂,姓許名無憂,無憂無憂,我給她取名無憂,便是希望她以後能無憂無慮。”


    “還有許小白,嗯——因為她的長得白,頭發也白,所以叫小白。”


    無憂眯著眼,向四周之人招手示意,臉上洋溢的是意氣風發,無憂的名字是師傅給取的,也是師傅送給她的所有東西中,她認為最珍貴的。


    小白卻就不樂意了,抱著雙手氣鼓鼓的道:


    “你才白呢,你全家小白,我叫許大江,大江載輕舟,瞎說。”


    一群孩童本是聽得聚精會神,格外認真,癡迷在許輕舟口中的世界裏。


    如同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令人向往,心神往之。


    很嚴肅,很認真,可是小白的一句吐槽的話,還是沒來由的將他們逗笑出了聲。


    大江載輕舟,載的是先生,是國師。


    他們覺得這個名字很厲害,很好,比許小白好聽好多好多。


    也牛很多。


    許輕舟卻是不以為然,小小的插曲被他直接無視,繼續著他對於名字的理解。


    “好了,我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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