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詩淡然一笑,眼中欣賞依舊,越看越覺得,這少年似乎比劍臨天要順眼一些。


    首先,便是看不透了。


    當一個人看不透另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產生好奇的心理,好奇使人神秘。


    其次,資質方麵。


    一劍斬洞玄,雖是元嬰,資質卻絕非劍臨天可比。


    便是名譽浩然的那位天才劍仙,年少時怕也不過如此了。


    在然後,便是這孩子身上獨特的人格魅力。


    溫文爾雅,飽讀詩書氣自華,那種氣息是由內而外的。


    與其相處,不僅舒心,還會漸漸讓人對其心生敬仰。


    此感無關強弱。


    也難怪身邊會跟著那麽多的小家夥了。


    雖說他就是一柔弱書生,看著也就幾分凜然氣。


    可是別忘了,即便是王霸之氣側漏的那兩個小家夥,卻也對他言聽計從。


    這種霸道,是無形的。


    並且淺笑之下,亦是寧折不剛之脊。


    自然,這外表嘛。


    雖不及她心中那位,比之劍臨天,倒是也不差。


    頭一次覺得,原來書生,也能生得這般順眼。


    她在想,若是自己的徒兒能與其結成道侶,似乎也是個很不錯的事情。


    嗯,怎麽說呢,不能把你招進宗門當我的弟子,退而求其次,當我徒弟的夫君也不是不行。


    當然啦,這終究隻是她的臆想。


    至於能否終成眷屬,還得看年輕人自己,她頂多也就順勢推上一推什麽的。


    許輕舟自然也捕捉到了雲詩眼中異樣的目光,被她這般看著,多少有些不自在。


    坐立難安。


    他現在隻想著,趕緊結束交談,至於解憂之事,得過且過是最好的。


    不然也不至於說那麽一大堆廢話,無非就是給自己找好一個台階下罷了。


    畢竟相思這東西,他一開始就說了,真不好弄。


    他自己都沒轍,還能管得了別人,特別是一位大乘境的存在。


    這憂,不解也罷,他並不覺得有什麽可惜的。


    所以此刻,雲詩不語,他也不語,視若無睹一般,望著遠方。


    就這樣想坐兩無言,些許時刻。


    雲詩收回了那異樣的目光,許輕舟也暗暗鬆了一口氣,舒服了許多。


    雲詩烹茶換水,竟是主動給許輕舟倒了一杯,輕輕推到他的麵前,雲淡風輕的說道:


    “嚐一嚐吧,這可是仙音閣上好的花茶,錯過了,以後可就未必能喝得到了。”


    許輕舟不在含蓄,也為了緩解這些許尷尬的氣氛,謝道:


    ‘前輩盛情,晚輩卻之不恭。’


    端起玉杯,一聞二抿三入喉。


    劍眉輕橫,“嗯—確實不錯,好茶。”


    雲詩為自己也倒了一杯,頭也不抬,嘴角輕壓,淡然一笑,緩緩道:


    “說說吧。”


    許輕舟一愣,握杯子的手懸在半空,抬眉迷茫道:


    “說什麽?”


    雲詩端起杯子,放在鼻息處輕輕吹了口仙氣。


    “呼—”


    “你不是說能忘嗎?說說怎麽個忘法。”


    說完紅唇吻玉杯,花茶入喉澗,半張朱顏甚愜意。


    許輕舟卻是麻了,嘴角下意識的抽動數下,手中的茶瞬間變得了然無味。


    輕輕放下。


    “前輩真舍得忘?”


    忘憂水,在凡州很神奇,可是這裏是上州。


    若是誠心尋,想來也是有類似的替代品的,在不濟,大乘境的修士,抹除一小段記憶,也不是什麽難事。


    這也是為何,她一開始話不說滿的原因。


    解憂書一直以來,本就不是無所不能。


    當真舍得忘記嗎?


    雲詩小飲數口,唇角輕揚,笑意比這滿河畔的山色都要濃些。


    不止一次,許輕舟都在懷疑,你當真有相思病。


    還是入骨那種?


    看著不像。


    “舍不舍得,自然是我的事,你無需操心,隻用告訴我,怎麽個忘法。”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問也已沒什麽意義。


    既然這大乘期的強者非要送上門來,那這行善值也好,這人情也罷,許輕舟也隻能含淚收下了。


    輕咳一聲,故作神秘道:


    “怎麽忘,還要取決於前輩這相思病到底有多深,我才能對症下藥。”


    雲詩美目一蕩,帶著一絲猶豫。


    “小先生是要聽我的故事咯?”


    長眉輕蹙,很不情願的說道:


    “可是故事很長,說起來可有些麻煩。”


    相思之苦,本就是人間最痛之事,既是痛事,沒人願意拿出來與他人訴說。


    人這一生。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


    誠然,這一件,便是那二三裏的。


    許輕舟又豈看不透眼前之人所想。


    任你是大乘境的前輩又如何,愁容一掛,姑娘的心事就已經寫在了臉上。


    淡然一笑。


    “無妨,我有一本書,可將卿愁染墨中。”


    說話間,繡袍於桌前一拂,風輕輕,茶飄香,一本古籍現桌上。


    雲詩放下手中盞,視線柔柔落於那書中。


    尋常書籍,神識洞察數百頁,空空蕩蕩。


    其封無字,其內無痕,尋常一書,有何不同,當真如許輕舟所言,那般神奇乎。


    遂抬眉,長長的睫毛掃過眼角,好奇問:


    “當真?”


    許輕舟眯眼道:


    “何不試試?”


    尋詩點頭。


    “好。”


    許輕舟拱手一拜。


    “勞駕,晚輩鬥膽,可否觸前輩掌背一刻。”


    雲詩並未多想,點頭應下。


    “可。”


    然後便將右手大大方方放在桌上,雪紗滑落,其下肌膚竟是比那雪紗還要白皙細膩些。


    纖纖五指,一絲不苟。


    “右手可否?”


    許輕舟答:“都可。”


    而後亦抬起又右手,左手挽過長袍,並指往那雲詩手背上一探,如診脈一般,卻又一觸即離。


    許輕舟匆匆收回手掌,笑道:


    “可以了,前輩。”


    雲詩麵容上好奇更甚,淺笑愈濃,收回了手掌。


    還別說,有些意思。


    雖然這奇奇怪怪的要求,讓人難以看懂,可是世間事,她看不懂的多了去了。


    她隻要結果就可以了。


    雲詩收回玉手,許輕舟翻開書籍,顯露空白一頁。


    不經意間與雲詩對視,平靜笑笑,目光收回,落在書中。


    指尖自上向下,輕輕一劃。


    白色宣紙起光,匯字成行。


    許輕舟輕輕擰眉,小聲自語。


    “黑色?”


    憂有七色,黑色順位第五,勉強可入前三甲。


    卻是許輕舟這一生,第一次遇到。


    “不愧是大乘期,就連這相思苦都要比尋常人的要高級一些咯。”


    相思不可治,他在凡州解了卻不止一次,多為紫色,黑色卻是第一次見。


    不禁有些期待,黑色的相思,到底是眼前之人境界使然。


    還是當真有過人之處。


    ps:周末了,小小四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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