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夜晚。


    月明星稀,風急且剛,大戰過後,那片竹林倒了大半,剛露頭的新筍又被埋進了土裏。


    金光消散,不見神將。


    仙丹真人被捶進了土裏,早已奄奄一息。


    艱難的把頭拔出來,癱坐在地上,生無可戀的望著頭頂皓月,絕望在他眼中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當了一輩子老六,到頭來,卻是被一個小輩扮豬吃了老虎。


    穩妥了小半輩子,卻是馬失前蹄丟了命。


    許輕舟半蹲在他的麵前,眯著眼,一襲白衣,依舊是那般幹淨,不見半點塵埃,就好像剛剛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跟他毫無關係似的。


    樂嗬嗬道:“老頭,你挺陰啊。”


    老道不再掙紮,選擇坦然接受死亡。


    “成王敗寇,你贏了,動手吧。”


    許輕舟輕輕嘖舌,將老道的儲物袋取出,放在手中掂了掂,利用係統將其上的神識抹除。


    意念一掃。


    笑道:“嗯,你挺富有啊,平日裏沒少陰別人吧。”


    仙丹真人閉口不言。


    許輕舟搜所一翻,將其中的(三昧真火)取出。


    “找到你了。”


    起身,將其收入懷中,又將儲物袋仍還給了那老道。


    “還你。”


    老道一臉懵逼的接過儲物袋,茫然了,完全不明白眼前的少年到底要幹什麽,怔怔的望著許輕舟。


    許輕舟又將一本煉丹術一同扔到了老道的身上,淡淡道:“不白拿你東西,這個,給你。”


    老道徹底麻了。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你不殺我?”


    許輕舟不答反問。


    “我為何要殺你?”


    老道愣了一下,道:“因為我要殺你啊。”


    許輕舟笑笑。


    “你不是也沒殺成。”


    老道張了張嘴,竟是不知該說什麽。


    許輕舟調侃道:“行了,我念你修行不易,又有些煉丹的天賦,故此留你一命,記住了,江湖不止是打打殺殺,這長生路也不一定非要爭,你好自為知吧。”


    說完一擺褲袍,小手一背,折扇一開,輕輕一舞,瀟灑離去。


    唯獨留下那老道呆愣原地,眼中神色交錯變化,千年道心,在這一刻近乎崩塌。


    他艱難的爬起身來,對著那道黑夜中的背影問道:


    “你到底是誰?”


    回答自遠處飄來。


    “不是跟你說過了,我叫許輕舟。”


    老道凝望著手中的煉丹術,愣愣發神,小聲嘀咕。


    “許輕舟。”


    許輕舟揍了老道一頓,耗費行善值二百萬,得了一團天火,搭進去了一本煉丹術。


    小虧。


    卻也賺了。


    有了這團天火,小白六條獸脈重鑄,寒毒將不會在發作,這是他想要的,也值得。


    至於為何不殺那老道。


    隨心而為。


    這天州的地界都是一個尿性,你陰我,我陰你,本就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


    而且,殺與不殺,對自己沒太大的影響。


    隨他去吧。


    天下之大,人之多,自己也殺不過來。


    留他一命,且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格局打開。


    就留著他,將自己的名字在這天州傳唱吧。


    當然,這隻是說說罷了。


    最真實的想法就是不屑,不屑於殺對方。


    皓月豈會與螢火爭輝,又豈會在乎來自螢火的挑釁呢。


    自己隻管璀璨,讓它人黯淡無光。


    殺人不如誅心。


    渡人不單單隻渡對自己好的人,對自己壞的人也渡得。


    歸根結底,就是許輕舟在玄州待的太久了,受了佛家的影響,也信了那放下屠刀,回頭是岸的那一套吧。


    “嘖嘖,打架,勞民傷財啊……”


    許輕舟離開了是非地,走出竹林遇小溪,停在溪畔,落坐小憩,撐著下巴望天際,瞅著明月思故人。


    卻見小溪的另一邊,竹林稍頭。


    站著一人影,借著淡淡的月光,能隱約辨出,應是一女子,很不尋常的女子,許輕舟隻是瞥了對方一眼,便就如同沒看到一般,自顧自的飲了一口酒。


    心中暗暗說了一句。


    “總算舍得現身了。”


    竹稍上的姑娘,擰了擰眉,她很確定,少年看到了自己,可是卻又裝作看不到一般,這讓她很詫異。


    足尖輕點,借著竹子的那力道,徐徐飄向了溪畔。


    自高處而下時,如飛天的仙女自月中落下人間,不染纖塵。


    她輕輕落到了許輕舟的身側,站定,手負身後,望著水麵,不曾言語。


    許輕舟視若無睹,自顧自的飲酒,同樣不語。


    月光下,溪水畔。


    兩襲白衣,一男一女,一個坐著喝大酒,一個站著隻發愁。


    也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相對久無言,看著少年喝完一壇酒,姑娘忍不住了,率先開了口。


    “你看不到我嗎?”


    姑娘的聲音清亮,初聽似餘音繞梁,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許輕舟微微側目仰望,看了身側的姑娘一眼。


    從這個角度。


    她的模樣清晰明亮,自是看了個真切。


    白衣非紗非裙,是修身的束裝。


    那雙腿,纖細且長,顯得姑娘的身材很高挑。


    皮膚很白。


    在這月光下,似渡了一層霜,青絲長發用一條白色的發帶緊緊纏繞,紮了一個很高的馬尾。


    風吹過的時候,便跟著晃動,看著很颯。


    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一件多餘的裝飾,就連腰間都不曾掛著香囊或者玉帶,僅僅隻是一塊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白布腰帶罷了。


    簡簡單單。


    純白一色。


    很樸素,卻又很別樣。


    不過最讓許輕舟眼前一亮的,則是少女的那雙眼睛,很大,而且很亮,眸子裏似乎不止一種顏色。


    還有那雙耳朵,尖尖的,長長的。


    給許輕舟一種很奇怪的錯覺感,既覺得她是一個行走江湖的俠女,又覺得她是一隻剔透玲瓏的精靈,可是她身上那種清塵脫俗的氣質,卻又像那仙。


    三者皆有,三者卻又分不出長短來。


    但是許輕舟很清楚。


    眼前之人,當是第三者。


    仙。


    因為,她的境界是仙。


    沒錯,浩然真的有仙人,並不在那天上,也不在那天邊,就在自己眼前,一隻手就能觸碰到的距離。


    許輕舟的目光並未過多停留,轉過頭來,淡淡道:


    “當然看到了。”


    姑娘擰眉,問:“那你怎麽沒點反應?”


    許輕舟晃了晃酒壺,笑問:“什麽反應,要我問你,姑娘,喝一口否?”


    姑娘歪著頭,瞪著眼,沒在說話。


    許輕舟笑笑,飲了一口,也沒有說話。


    這姑娘跟了自己一百多年了,他早就習慣了,現身與不現身,看到與看不到,本就沒有什麽區別。


    許輕舟又何須大驚小怪呢?


    寄語:白茶清歡無別事,我在等風也等你。


    星河之於他人耀目,君至於我螢火入夢,七夕是中國人獨有的浪漫,在這個別樣的日子裏,祝福大家。


    今朝遇良人,予你歡喜城,長歌暖浮生。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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