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山頂風聲中,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有些低沉。


    雖不突兀,卻還是打斷了仙的思緒。


    抬頭看去,見了道人影,正蹲在一柄古劍上。


    那是一個中年大漢,長得有些粗狂,長發繚亂,於風中遊蕩,臉上是粗且短的胡茬,眉毛也很粗。


    眼眸黯淡。


    身著黑金甲胄,火紅色的披風自劍端拖到了地上。


    此刻。


    正一手壓著腰間劍柄,冷冷的望著姑娘。


    “幹嘛的?”


    仙半歪著腦袋,眼眸平靜如水。


    “嗯?”了一聲。


    中年男子話音繼續,警告道: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速速離去。”


    仙輕輕擰眉,抿了抿唇。


    挑釁道:


    “我要是不呢?”


    中年大漢眼神凜冽,手中用力一抽,腰間劍峰出鞘三分。


    但聽曾的一聲,寒光閃過群峰。


    冷聲道:“你覺得呢?”


    仙輕聲一笑,玩味的問道:“嗬...你打得過我?”


    中年漢子卻是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打過,怎麽知道。”


    眼中透著決絕。


    仙耐心道:“你打不過。”


    中年男子肅穆道:“打不過,也要打。”


    仙有些好奇,問:“為何?”


    中年男子眼眸掃視四周,問道:


    “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仙眯著眼,手指了指山下的方向,慢慢說道:


    “當然,葬劍峰,山下石碑上不是寫了嗎?”


    “那你可知,此地為何叫葬劍峰?葬劍峰又有何規矩?”


    仙搖頭,假裝不懂。


    “不知道。”


    中年男子沉聲道:


    “葬劍峰巔,葬的是劍,劍從何處來?”


    中年男子自問自答:“葬劍峰巔,一劍一劍官,我劍氣長城曆來有個規矩,凡是劍官戰死,或者離去,劍官之劍,便要葬於劍峰之巔。”


    “這裏有劍二百四十九,便有劍官二百四十九人留劍於此。”


    說著中年男子舉起另外一隻手,指向姑娘,隨後拇指翻轉又指向自己,繼續說道:


    “你身前那柄劍,叫聽雪,乃是劍氣長城第二百四十九代劍官,江雲畔之劍。”


    “而我…叫步溪橋,是劍氣長城第二百五十代劍官。”


    聽聞此的仙,突然想到了許輕舟的一句話,頓時笑出了聲來。


    “噗,二百五。”


    中年大漢眉梢一擰,很是不悅,質問:“你笑什麽?”


    仙眼神重新打量著眼前人,嘖舌道:


    “沒什麽,就是想笑,不過,嘖嘖...你確實看著挺二百五的。”


    步溪橋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沒聽懂。


    但是,想來應該不是什麽好話。


    氣罵道:“少廢話,要麽走,要麽幹一架。”


    仙倒是也不生氣,依舊玩味道:


    “幹一架,然後在這劍鋒上在插一柄斷劍嗎?”


    中年大漢絲毫不懼,沉聲道:


    “大可試試。”


    仙有一刹那的恍惚,看著眼前的漢子,就像看到了一柄劍,一柄銳不可當的劍。


    拔出來,便能斬碎三千裏風雪。


    很強。


    可惜。


    比起自己,卻是太弱。


    眯著眼,“今日我若是非拔此劍不可呢?”


    目光一橫,步溪橋暗喝一聲,“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隨後。


    拔劍。


    且聽龍吟,劍鋒一晃,寒光獵獵,風起,人動,朝著仙便殺了過來。


    仙眼含笑意,神念一動。


    那遁於虛空中的中年大漢身形停滯,隨後狠狠砸落地麵。


    發出一聲悶響。


    整個山峰似乎都抖了抖。


    仙俯身,笑眯眯的看著整個身子死死貼在地上的男子,笑道:


    “我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不過,小夥勇氣可嘉。”


    步溪橋整個人懵了,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姑娘,鋼牙暗咬。


    一股淩駕於法則之上的力量,此刻就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似是一座巨大無比的山川,從天而降,躲無可躲,瞬間將他鎮壓。


    無力感自心中源源不斷湧出,而後充斥全身。


    這樣的力量。


    超出了他的認知。


    他想過眼前的姑娘很強,可是從未想過,會這麽強。


    在她麵前,自己猶如螻蟻,而她則是青天一片。


    “好強。”


    仙並未繼續理會他,轉身回頭,輕鬆拔起了那把聽雪劍。


    步溪橋目睹了一切,麵容變得扭曲,眼底猩紅一片,可是任憑如何掙紮,卻是動彈不得分毫。


    嘴角溢出一抹鮮紅,身側長劍,隱隱作祟。


    “該死,放下那劍。”


    仙充耳不聞,拔出斷劍後打量一番,又折返到那步溪橋的眼前,蹲了下來,好奇問:


    “這好像很在意這柄劍?”


    “放回去!”中年大漢近乎咆哮。


    仙拒絕道:“那不行,這劍我有用。”話音一頓,仙莫名的保證道: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對這劍怎麽樣的,相反,我還會將它重鑄,然後把交給該給的人。”


    中年漢子依舊在掙紮,眼角泛起血霧,姑娘的話,他聽不明白,姑娘為何那麽做,他更不明白。


    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仙站起了身來,收起了斷劍,拍了拍手掌上的塵埃,笑盈盈道:“我啊,是那仙人唄。”


    說完淺淺一笑。


    轉身。


    離去。


    行雲流水,轉眼空空無也,消失天地間,似是從未來過一般。


    仙走後。


    許久,那道壓製的力量消散,中年男子方才爬起身來,緊握劍柄,猛捶地麵。


    “可惡可惡可惡。”


    再抬起頭時,眼底滿是悲愴,踉蹌起身,凝望手中劍鋒處,自言自語道:


    “還是不夠強嗎……”


    緊握的拳頭,浸出了鮮血。


    說最狠的話,挨最毒的打。


    他苦澀一笑,搖了搖頭,眼底滿是無奈,手掌緩緩鬆開。


    長劍歸鞘,他走下了山,那背影像極了一條老狗。


    狼狽不堪。


    以前。


    他守護不了在乎的人。


    後來。


    他守不好這座城。


    現在。


    他守不住一柄斷劍。


    仙離開後。


    直奔蠻荒,尋到了兩個老家夥,也來了一場賭局。


    贏了。


    得了一根棍子和一杆長槍。


    後來。


    漫長的時間裏,仙近乎走遍了整個蠻荒,最後在一座小鎮,終於找到了那斷掉的半截劍峰。


    重塑了聽雪劍。


    在那座小鎮裏,仙看到了人與妖共存。


    這是一座剛誕生不久的小鎮,至少,她以前從未知道。


    不過。


    小鎮裏,卻是留存著江雲畔和白狼的氣息。


    並且他們構築了一道結界。


    一道很強的結界。


    若非自己是仙,還當真察覺不到。


    後來。


    她在那小鎮聽了一些故事。


    聽那裏的老人講,講的就是那個姑娘和那隻白狼。


    很感人。


    並且,讓她向往。


    故事裏講的是:


    一屋,兩人,三餐,四季,朝曦,晚霞,暮雪,白頭。


    仙很癡迷,念了一首詞。


    寫的是。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她也想要這樣的愛情。


    再後來。


    仙離開了哪裏,動身跋涉千裏。


    她想。


    也該回去看看那先生了,見一麵,然後,去做那件事情。


    哪怕最後。


    這也隻是她一個人的故事,哪怕永遠都隻有一個人知道。


    她也沒關係。


    君心向水,吾心向山。


    水流山還在。


    喜歡的人目光隻管遠去,而她隻管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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