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覺不對,傷狂急匆匆繞過屏風來到後麵,隻見一個白衣的背影頹然地坐在地上,背對著傷狂,發髻都有些偏了。


    豆包進來一看,先是看到床榻,見蘇玉璞躺著,緊張道:“十三王爺他……”


    傷狂緊忙掃向床榻,雖然璞兒臉色不好,但他仍是感受到了璞兒身上微弱卻均勻的呼吸——他沒事!


    鬆了口氣的傷狂,對豆包搖搖頭,上前一步,“千水?”


    隻見白衣人猛地轉過頭來,一雙含恨的眸子瞪著傷狂,仿佛傷狂是他的幾世仇人。


    “千水?”傷狂錯愕地看著千水,見他眼窩深陷,眼袋浮腫,麵色烏青,極其頹廢。那雙陌生的充滿怨恨的雙眼和昔日裏陽光的千水截然不同,他不明白千水怎會如此憤怒。心虛道:“怎、怎麽了。”


    千水幾日來的頹喪怨恨仿佛找到了發泄口一般,噌地一下站起身麵向傷狂,“你還有臉來!”


    傷狂一震,才看清千水剛才那奇怪的坐姿是因為懷裏抱了東西,因也是白色,所以剛才自己就沒有留意,這一看,他的心竟然漏跳了半拍。


    “你、你抱得是……什麽。”傷狂的眼裏近乎驚恐,紅唇都失了血色,輕輕地顫抖著。那雪白的絨為什麽看著這麽熟悉……


    千水一顫,淒冷地笑道:“這是什麽你認不得麽?”說著他雙手向前一伸,那白絨絨的東西就挨近了傷狂的身子。


    傷狂慌亂地後退,踉蹌地險些摔到,豆包趕緊將他扶住,“皇上!”


    傷狂躲著千水的眼睛,“我不認得,我不認得……我不相信……”


    豆包看了眼千水手裏的東西,他自幼在宮裏,見過很多東西,這人手裏拿的不就是幾條罕見的白狐尾巴,怎麽將皇上嚇成這個樣子?


    千水冷然一笑,將狐尾收回懷裏,“你不認識,你不相信,嗬,當初是你跪著求他救的你弟弟。可他也是我唯一的弟弟啊!你怎麽能這麽自私!”


    “不會的!”傷狂喊道,又不相信地看向千水的懷裏,匆匆躲開了眼睛,“不可能,最多隻用他一條命,他還有四條命的,怎麽可能全沒了……”


    傷狂記得千下說過,他的一條尾巴就代表他的一條性命。


    千水哈哈地笑著,眼裏充滿了淚花,“隻用一條?哈哈……因為他的性命多於常人就該為你的弟弟而死嗎?這裏是嵇康,不是北國!你搞清楚!”


    傷狂一驚,難以置信地看著千水,突然明白了什麽,“你、你是說,從前他救我都是在北國,靈氣環繞,而嵇康卻沒有……所以,他消耗得就要比北國多數倍麽……”


    千水閉著眸子深深地吸著氣,不想讓自己對傷狂發火,痛苦地說:“他開始救人那天就發現這裏幾乎沒有天地靈氣,也就是他必須全部用自己的修為來。你知道,你說的話對他來說就像聖旨,何況還是你跪下哀求他,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會去。你知道的吧!”


    麵對千水的質疑,傷狂心虛到不敢麵對。他當然知道千下對他的感情,對他的守護,對他的一切付出,所以他才敢求千下救璞兒,因為知道他一定會滿足自己的要求。


    可自己這太自私了不是嗎。明明知道這對千下不公平,卻還是用他對自己的感情綁架了他。


    “他努力了十三天!如此不尋常的時間,你居然連問也不曾問過!”千水終於沒能忍住,憤然地吼道。


    這吼聲對於傷狂如一道驚雷,激得他全身僵直麻木,隻有胸口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揪痛。


    “昨天是什麽日子你可知道!”千水仍是喊著。他從未對誰發過這樣的怒氣,沒想到第一次居然是對這個他曾愛過的人。


    傷狂已經悲痛羞愧到不能自已,完全依靠著豆包才能勉強顫栗,豆包實在看不下去,喝到:“不就是十五嘛!神醫!皇上他不是不來,政務太多啊,你怎麽能這樣和皇上說話!”


    千水淩厲地眼神掃去,雷霆電掣之間,千水青筋突跳的手已是卡在了豆包的脖頸之上,“你算什麽東西!”


    “千水!”傷狂幾乎是用了半生的力氣喊了出來,一下子重心不穩跪在了地上,千水睨眼看他,他睜著滿含血絲的眼睛留著淚,哀求道:“不要……他是無辜的。”


    豆包也顯然沒想到這個“神醫”居然武功如此了得,渾身汗毛乍起,一陣驚悚。


    千水不屑地將他丟了出去,他一下撞在屏風上,屏風轟然倒地,豆包也被摔得不省人事了。


    氣息尚存,傷狂鬆了口氣,隻是再看到千水手中的狐尾時還是一陣難以置信的痛。


    怎麽會死了呢?


    千下怎麽會死呢?


    他可是有九條命啊!


    他可是神仙啊!


    “他是無辜的,可你不是。”憤憤地說著,千水立即閃到傷狂的身前,寬大溫熱的手掌一把將傷狂細白的脖子勒得漲紅。


    傷狂皺著眉頭,極其痛苦,口中隻能發出微弱的氣流聲,“你、殺了、我。”


    千水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你以為我不敢!”


    隻見傷狂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看得千水一陣悲戚。


    千水驀地放開傷狂,一個閃爍,人就從殿門急竄而出了。


    傷狂一驚,睜開眸子,看著狼狽的殿宇,他悲痛地哭了。


    怎麽會這樣。


    千下怎麽可能死呢?


    千水一定恨死我了……


    他這樣回去,帝君他……


    怎麽會這樣……


    -----


    “帝後。”


    帝君虛弱地喚道。


    “帝後去上早朝了,帝君。”幣元端著藥湯來到床榻邊,扶起要起身的帝君,“先把藥喝了吧,帝後交代過的。”


    帝君看他一眼,“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帝後監國嗎?”


    幣元一怔,以為帝君要怪罪午川,忙道:“帝後也不是刻意要這樣,隻是二王爺不知去哪了,三王爺大人們又不敢去請,帝君又沒有子嗣……”


    “行了,孤不是怪罪。”帝君接過湯藥,緩緩地喝著。


    幣元歎了口氣,“帝君明白帝後的苦心就好。”


    帝君喝完藥,把湯碗放在幣遠手裏,“孤知道,你讓膳房去煮點燕窩,等帝後下了朝讓他喝點補補。”


    幣元一喜,忙應了一聲,跑著下去了。


    因為傷狂的緣故幣元本是不喜歡午川的,但這些日子見他沒日沒夜的照顧帝君、批改奏折,應對宮裏宮外的流言蜚語,每日進了承歡殿還要受帝君的責罵,他實在是同情這帝後,也感念帝後的苦心。


    他對帝君是真愛。


    幣元如是想。


    獨自臥榻的帝君想著當日午川要將蠱毒過在他自己身上的模樣,不禁苦笑,“傻瓜。”


    恍惚地又睡了一會兒,忽然感覺有人影遮住了光線,不禁眸子輕動,“川兒。”


    “躺著就好,別起來了,我開了窗,進風。”午川緊忙扶住了要起來的帝君。


    帝君仍是坐了起來,輕咳幾聲,笑道:“今日不用再綁著孤了吧。”


    午川難為一笑,“昨日熬過去,帝君這癮就戒得差不多了。那蠱已經有沉睡的跡象,隻是要取出來……我想還是要請一趟三王爺了。”


    “嗯,等好些了,孤就去。”帝君目無焦距地說著,似乎隻是敷衍。


    午川心中歎息一聲,不是帝君怕自己這副模樣見到三王爺會難堪,而是他昔日武功超凡,憑著輕功可以無聲無息地出入許多地方,但現在,他再想去做什麽自己的事,就必須要經過無數雙眼睛。


    帝君隻是不願出門了。


    “不如還是我去吧。”午川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般地說道。


    其實如果他是個普通人,為了帝君他當然會義無反顧去找千下,可他不是。他的氣息一直用秘法封存著,遠距離還能騙過世界武學第一人的千下,但近距離他就沒有把握了。


    發現他深藏武功事小,可若是因此牽連出他的身世就得不償失了。


    可帝君不願去,這世上還有誰願意為他去呢?


    隻有自己了。


    如果蠱毒不除,帝君一輩子也無法再修煉,他還會比世人老得快,此生再想有孩子也不可能了。


    帝君得到的本就不多,如果再把這些常人都有的一切奪去,帝君就幾乎是個廢人了。


    他怎麽能讓這個驕傲的男人受這樣無聲的屈辱?


    “你不怕麽。”帝君似乎看到了他眼中那隱隱的慌張。


    午川凝視著帝君,忽然笑了,“綁一國之君也是殺頭的罪吧。”


    帝君一怔,啞然失笑。


    午川看著他,“不管怎樣,帝君都不能再見……”


    “孤知道。”


    午川沒有說完帝君就打斷了他。


    午川心領神會地避開陳唐修,說道:“那等帝君再穩定幾日,我就去紅樓請三王爺。”


    “嗯。”帝君似乎不願句句都在說這件事,佯作不經意地問:“最近後宮中有沒有什麽事?欣宮主怎麽樣了。”


    “我告訴他們你病了需要修養,他們都很安分,還去過宮裏的神宮祈福。每個人都盼著帝君早點康複。”午川笑著說,那模樣像極了傷狂,帝君看得有些恍惚。


    但午川沒有注意,繼續說:“至於欣宮主,畢竟沒了孩子。”午川哽咽了,“整日坐在屋裏不見人,有時候一整天都不吃飯,被履霜哄著還能好點,唉。”


    “都走了……”


    想起自己接連失去兩個孩子,千水離去,傷狂離去,帝君也不禁悲痛起來。


    午川握著他的手,“帝君,無論怎樣,川兒都陪著你。”隻是他心裏還在說,殺帝嗣的凶手,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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