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寧一怔,趴在梁辰逸的肩膀上扯動一抹苦澀,極輕的聲音:“謝謝。”


    從他在自己身邊那天起,她對他說得最多的,似乎就是這兩個字了。


    “傻瓜,不論什麽時候都不用跟我客氣,你隻要記得我一直在你身後就可以了。”梁辰逸揉著喬一寧的頭發溫柔而深情地說著。


    可惜懷裏的人隻聽見了他的溫柔,卻沒有看到他的深情,或許是知道了也裝作不知道吧。


    片刻之後,喬一寧冷靜了下來。既然已經死心了,又何必再去為不值得的人傷懷呢?


    悄悄地抹掉眼淚,喬一寧抬頭挺胸,重新打起精神,笑著對梁辰逸說道:


    “你去給我買條絲巾吧,我不想讓外公看到了,為我擔心。”


    “好,那幹脆晚飯我們就在外麵吃,晚點回家,這樣老爺子就不會發覺了。”


    梁辰逸一想起上次的月子湯,心裏想的和喬一寧一樣一樣的,如果老爺子看見了這些傷痕,指不定又要讓人燉那月子湯了呢。


    梁辰逸出去後,喬一寧終於忍不住趴在病**上大哭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這麽多年的感情,不管她多麽努力,最終還是走到盡頭了,從此以後便再無瓜葛了。


    門外,梁辰逸點了根煙,大口大口地吞雲吐霧。他看得出來,淩浩晟今天是真傷了寧寧的心了。按說寧寧對淩浩晟之間的關係越惡化,自己應該越高興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寧寧在自己麵前笑得比哭還難看的樣子,心卻疼得更厲害了。


    哭了半晌,喬一寧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砰砰”


    突然的敲門聲,將噩夢中的喬一寧驚醒,不會是梁辰逸這麽快就回來了吧。


    “辰逸,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喬一寧趕緊跳下**,開門。


    當房門拉開的瞬間,喬一寧就黑了臉,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耳光。小孩子都知道的,不要隨便給人開門,可她到好,問也不問就直接開門了。


    門外是一身禮服皺巴巴的淩浩晟,原本整齊有型的頭發因海水的浸泡而耷拉在額頭上,半遮著微眯的右眼,不似平日裏的整潔幹練卻又多了幾分慵懶而魅惑,兩隻手上的鮮血早已幹涸,分不清哪些是他,哪些是喬一寧的。


    門外的淩浩晟望著麵前的女人,嬌小的身子包在梁辰逸的外套裏,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樣,脖子上很明顯的一圈淤青,兩隻手上都裹著紗布,隱約能看到斑駁的血跡,傷得應該不輕。


    “你來幹什麽?”喬一寧沙啞著嗓子,麵無表情地說道。


    “我……”


    淩浩晟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剛剛他看到梁辰逸匆匆離去,就猜到她在裏麵,他便來到門口想看看她傷得怎麽樣,沒想到卻聽到她傷心欲絕的哭聲,好一會又沒動靜了,鬼使神差地他莫名地害怕了,怕她一個人出什麽意外才敲的門。


    隻是沒想到,她一開門就喊梁辰逸,淩浩晟黑沉著一張臉,雙手握拳,怒氣騰騰的。


    什麽時候開始,她對梁辰逸竟是如此依賴了?


    “怎麽?還真打算掐死我才罷休?”瞧著淩浩晟黑著一張臉找上門來,喬一寧當下也沒了好臉色。


    對梁辰逸可以親熱地喊辰逸,對自己的態度卻是尖銳得厲害,這差別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喬一寧,你別以為破壞了我的婚禮,我就會放棄娶妍妍!”也不知怎麽的,一想到梁辰逸抱著她離開時,她乖巧柔順的樣子,他就氣得沒了理智,出口的話就完全變了樣。


    “淩先生,婚禮是你自己的,至於你要娶誰也和我沒關係,不用通知我,你自己看著辦!”說完,喬一寧便沒有再看他一眼,狠狠得將門給關上了。


    他,還是以往如此地不相信自己,所以特意跑來警告自己嗎?喬一寧頹然地滑坐在地上,用包得像熊掌一樣的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淚珠滾滾而落。


    門外,淩浩晟一拳砸得牆上的白灰簌簌而落,鮮血四濺卻渾然不覺得疼。


    梁辰逸不僅給喬一寧買了一條真絲的圍巾,還特意為她挑了一條明黃色的連衣裙。喬一寧穿上剛剛好,讓原本暗淡的小臉也明媚了幾


    “真靚,像個高貴的公主。”梁辰逸真心地讚美道。沒想到喬一寧穿著比店裏的模特穿著有氣質多了,也不枉自己跑了那麽多幾家店才買到了這條新出款的裙子。


    “這裙子真漂亮,我很喜歡。”喬一寧對著鏡子,係好絲巾後認真打量了一番,鏡中女子年輕美麗,可眉間濃濃的憂傷,竟讓這鮮亮的顏色也暗了幾分。


    “公主喜歡就好,不知道小的是否能有這個榮幸邀公主共進晚餐?”梁辰逸笑嘻嘻地甩了兩下袖子,才躬身將右手遞到喬一寧身邊。


    “噗!”


    喬一寧瞧著梁辰逸那不太標準的太監樣,沒忍住笑出了聲,卻又趕緊開口道:


    “小梁子帶路,本宮給你這殊榮。”


    兩人沒去多奢侈豪華的地方,隻是在醫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廳隨便點了點東西。期間,梁辰逸的妙語連珠,可喬一寧卻笑得很勉強,甚至連盤裏的牛排也沒吃上幾口。


    飯後,梁辰逸本來打算帶喬一寧去市裏新開的一家電影院看電影,打發時間的。可喬一寧興致缺缺,腦子裏不受控地全是淩浩晟,他發怒的樣子,缺氧的樣子甚至是他和喬詩妍在一起的樣子,最後竟決定回喬家住。


    梁辰逸見她始終悶悶不樂、心不在焉的樣子,心裏也跟著沉悶了,隻能將她送回了喬家。


    喬家別墅門口,一輛黑色的攬勝緩緩停下。


    “你真打算今晚住在這裏?”梁辰逸不放心地看著一臉呆滯的喬一寧。


    如扇的睫毛抖了抖,喬一寧望著那熟悉又陌生的小樓,感覺就像個冰冷的鐵籠子,將她和喬天海一家三口牢牢地關在裏麵,鬥得頭破血流。


    “放心吧,我不痛快也不會讓他們痛快。”


    喬一寧推開車門,像視死如歸的戰士般,邁著堅定的步伐下了車。


    梁辰逸也知道這小祖宗不是省油的燈,可還是不放心地衝那單薄倔強的身影喊道:


    “有事給我打電話,不論什麽時候都可以。”


    也不知喬一寧聽見沒有,總之她就那麽昂著頭,挺著背脊進了門。梁辰逸也隻能搖搖頭,發動車子,走了。


    隻是誰也沒發現,跟了他們一路的賓利慕尚在梁辰逸的攬勝走後,緩緩地停在了喬家門口。


    “喬一寧,你還敢回來!”抱著一個青花瓷瓶正要摔下去的喬詩妍,率先看到了遊魂一般的喬一寧,立馬將滿腔怒火都撒向了她。


    喬一寧瞟了眼客廳裏滿地狼藉的碎瓷片和玻璃片,再看看臉色不善的喬天海和董蕾,突然覺得心情要好點了。這些害得她和梁辰逸反目成仇的人,似乎也沒自己想的那麽高興嘛。


    “這屋子和這屋子裏的所有物件都是我的,砸碎了多少你得賠我多少,明天我會讓律師給你送賬單,我失陪了,你繼續。”


    說著喬一寧便頭也不回地上樓了,“砰”地一聲將喬詩妍氣急敗壞的咆哮和喬天海的怒罵全關在了門外。


    今晚她沒心情陪他們鬧,如果那些人識趣的話也最好別來招惹自己,否則她不介意讓他們搬家。


    可惜喬一寧還真就低估了那三個人的挑事能力。就在她準備換衣服,把衣服脫了一半的時候,門口就想起了喬詩妍的叫喊聲:


    “喬一寧,你給我出來,你以為破壞了我的婚禮就這樣算了嗎?”


    “寧寧,大家都是一家人,出來給你姐姐道歉,這事就過去了。”喬天海也跟著在門外符合著。


    喬一寧不得不匆匆穿好衣服來到房間門口,不耐煩地吼回去:“滾!都給我滾!要不然我立馬報警將你們都轟出去!”


    門外喬詩妍還在不甘心得嘟囔這什麽,可聲音卻越來越遠,應該是喬天海硬將她拉走了。喬一寧沒心思管門外的人在幹什麽,轉身進了密室。


    四麵牆上都做了展示台,每一個展示台上都是他送的擺件,屋子中間是一個鏤空的架子,上麵擺滿了花花綠綠、大小不一的盒子,這些也都是送的。他送的所有東西都在,可惜物是人非,唯獨他的心不在了。


    隨手拿起一個琉璃做的海豚,兩隻一大一小的海豚彎身躍起的樣子,很漂亮精致。海豚下麵有張精美的藍色卡片,遒勁有力的筆跡寫著:“海闊天空,我帶你一起遨遊——你愛的晟”。


    這是中學畢業後,淩浩晟帶她去看海底世界時送她的畢業禮物。當時淩浩晟非得讓她大聲地念出卡片上的內容,羞得頭滿臉通紅,打死也不肯念。


    “乖,把上麵的字念給晟哥哥聽聽,哥哥給你買更多的禮物。”


    那時的淩浩晟笑得甜蜜,眼裏時不時地閃過亮光,像星星般一眨一眨的,看得喬一寧深深地沉醉在那璀璨的流光裏無法自拔。


    “你要是再不念的話,我可要吻你咯!”


    ……


    曾經甜蜜的時光那麽多,這些禮物承載了他們所有的美好回憶,喬一寧每拿起一件,就回憶一遍,淚水早已打濕了衣裳,可仍舊止不住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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