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反應,沒有出乎墨離的意料之外。因此墨離根本就不擔心他們會出什麽其他的花樣。


    畢竟,洛水蘭的指控太大了,讓他們沒有辦法不應承下來。


    如果他們不答應,洛水蘭倒是可以不用死,雙方也不必分個高低。可說出去,謝家就明顯有了做賊心虛的嫌疑。


    難道要讓洛水蘭就這麽逃了,然後到處去胡說,說那水神說了,是謝家弄出來的水災,卻讓水神背了黑鍋嗎?


    因此,他們是必定要犧牲掉一個人的,也隻能當作是為拆穿那個瘋女人做了貢獻了。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大家也都想得明白。可究竟派誰去,卻成了一個大問題。


    站在這裏的可都是本家掌權的人,也怪他們運氣不好,非好死不死地擠在同一處短棚之下,若是平時,隨便找個護衛,許上點兒銀錢,便能夠解決的事情,偏生如今有個墨離盯在這裏,他們哪敢明目張膽的臨時弄個替死鬼來。


    這一遭卻是連謝祖江也覺得頭疼了。


    當然,劉塘謝氏能夠躋身六大世家之中也不是全無能力。不多時,他們竟弄了一個清瘦的婦人出來。隻說是謝家二房的當家主母。


    洛水蘭看著這個可憐婦人一副決絕赴死的模樣,不覺就撇了撇嘴:“這婦人,剛才還不是一副幸災樂禍,恨不得別人早死的囂張模樣嗎?哦,看我投江的時候,就看得熱鬧,叫罵得痛快。這回換了他們自己,就是這麽一副要死不活,世界末日了的樣子。原來,就隻有別人的命不是命,他們的命就是命了?!”


    “哼——!”洛水蘭衝著那謝家人群丟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便重新坐回了石床邊上。看著被自己攪亂,弄得一片狼藉的供桌,不覺讓洛水蘭很有些意動。“反正被我吃過,他們也不會再用不是嗎?這要是讓我裝進了機甲,可不知能多吃多少時候呢?”


    不管怎麽說,謝家就是無恥也好,卑鄙陰險毒辣也罷,總歸他們也算是出了一個人了。


    洛水蘭淡定的洗了手臉,又淨了三遍手。不是因為她有多勤快,而是因為她也是實在沒辦法,她抓了一手,糊了一臉的油,也實在是對那莫須有的水神大人太大的不敬了。隻得先伺候著將她洗剝幹淨了才好下鍋不是嗎?


    洛水蘭好整以暇淨了手臉,打發了那些想要給她更衣的婢子,待那些伺候另一個女人的婢子也都戰戰兢兢地從高台上退下,她再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始終哭喪著臉,用屁股對著自己的那絕望而淒愴的婦人。


    “還真是無趣,自己本來是想要找那個一直叫囂的糟老頭兒來陪葬的,卻不料想被弄了一個替死鬼上來。這女人剛才倒是也看到過,雖然剛才的樣子也很囂張,很討厭,但好歹也沒真的如那老頭兒一樣地逼迫人。倒是不好要了她的性命。”


    洛水蘭想了想,有些於心不忍,她剛要走近那女人,勸她離開,卻聽那墨離的傳音又至:“等會兒我會派好手去江裏救你,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就是放再多的人下去,我也一定救你上來。”


    這個時候的洛水蘭才記起要抬頭去看看那對麵高台上的男人。這一看,卻發現那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怎麽那麽像是要吃了自己那次一樣的嚇人了。


    她卻不知道,在墨離此刻的心中已經如倒海翻江一般,這個他心目之中一直背後有人的奸細,幾次在生死關頭救了自己,現在更是為了他自投羅網,還要親身赴死,世上哪有這樣的奸細?


    “莫不是她當真有奇能,可以如魚一般身在水中而不死?”


    墨離雖然仍舊猜不透洛水蘭的身份和想法,但無疑,這女人迄今為止對他是確實沒有什麽惡意,甚至可說是一心一意,盡職盡責保護著他也不為過。可即便是如此,墨離依舊有一種很不踏實的感覺。


    這一方麵是他多疑的個性,另一方麵是他自出生所接觸的人中間,還真沒有一個像是如此行事和心性之人。


    隻不過,想起這一路來的種種事,此刻的墨離對洛水蘭倒是有了幾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樣感覺。不過,他對這種情感已經太過於陌生,所以,那感覺都是稍縱即逝,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此刻隻想說,這女人既然如此做法,那他就想盡了辦法,當真保她一個時辰不死,到時候,坐實了謝家水淹區鄂之實,讓他索性將這一灘水攪混,讓劉塘謝氏徹底遺臭萬年。這一次他一定要讓這狗屁的六大家族缺胳膊少腿,讓那冷眼旁觀,坐收漁翁之利的人,知道算計他墨離的下場!


    父皇沒有完成的事業,就讓他來替他完成,想想看,這個過程,一定會是相當得精彩……


    洛水蘭聽到墨離的傳音卻是有些為難了,她說話男人聽不見,但她又不想讓他無端端派什麽狗屁的人來水裏救她。


    開什麽玩笑?到時候,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了還是小事,萬一,那些人中間再來個奸細什麽的,趁著她不注意再來暗算一下她。就算是沒有奸細,這麽多人為救她要淹死了,她總不好見死不救的吧,到時候還要讓她去救別人……想想就讓洛水蘭煩不勝煩了。


    洛水蘭抓耳撓腮想了半天才衝著對麵的男人在胸口比了一個交叉的動作。她也不知道那男人能不能看懂,隻是對著那男人一個勁地搖手做動作。


    肖旃站在男人的身後,鼻子都要氣歪了。看著那女人絲毫不知廉恥地勾引自家主子,一會兒托著自己的胸部比劃著什麽,一會兒又撅著屁股擺出一副羞人的樣子,這……這簡直是傷風敗俗,無恥之極……


    洛水蘭確實在做著各種讓別人誤解的動作。但那是她在和墨離對話的動作。


    “你說什麽?不要我救你。”


    “是的。我會遊泳,我還會憋氣,我的肺活量很大。”洛水蘭手托著胸部,做出一副肺活量大的表現。


    “你這是幹嘛?到底要不要救你?”


    “不要不要。我自己能管好自己,你們這些人來隻會給我添麻煩,我不要累贅,不要爛尾巴。”洛水蘭又崛起了屁股,意思是你派來的人隻配跟在我屁股後麵,到時候弄不好我還得救他們。


    ……


    諸如這樣的對話,兩個人樂此不疲的一直進行到了底下有人上了高台。


    洛水蘭看見墨離總算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她幾乎是立即就拉著那個女人從高台上一躍而下,姿態優美的入了水。


    幾乎是立刻的,江水就將二人的身影淹沒在了其中。現場一片安靜肅穆,卻突然有一聲淒厲的哭嚎聲猛然間響了起來:“娘親——!”


    卻是一個才四五歲的男孩兒趴在了江邊哭泣。


    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理會這個剛剛失去了母親的孩子,隻有謝祖江步履輕鬆地走到了那孩子的麵前,貌似溫柔的將那孩子一把抱在了懷中,不顧他的踢打,將他帶到了自己的身邊。


    水中的洛水蘭指著那孩子,對著那已嚇傻的女人道:“就是為了他!你兒子啊!”


    女人還沒有從錯愕的現實之中醒過來,眼睛驚駭地望著自己和洛水蘭身周流過的江水。神奇的用手從那江水之中穿過。


    洛水蘭不想跟這個土著解釋這麽多,隻是聳一聳肩:“我說過了,水神說了不讓我死的。一個時辰就放我出去,可你們都不信我呢。”


    女人突然跪倒在地,險些沒將洛水蘭也一起拉倒了。嚇得洛水蘭驚跳了起來:“你幹嘛?一驚一乍的,一個時辰之後,你就上岸去和兒子團聚了,幹什麽又跟我來這一套。”


    女人顫巍巍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謝家不信你會安然脫險,又怕你當真活著出去了,會讓他們遺臭萬年,所以,給了我這種毒藥。聽說叫“一傾傾城”,是一滴就可以死一湖水的絕品毒藥。他們不是人,他們為了名聲,是要毒死這條江裏所有的人。他們要我一投入江中,就立即拔了這蓋子,你是好人,也是水神眷顧之人,我現在把這個交給你,萬望你今後能抽空去看顧下我那可憐的孩子,讓他不至於流離失所,被惡人所害。”


    洛水蘭很奇怪地接了那瓶子:“你自己為什麽不看管著他,有我護著你,又死不了。等會就能夠上去了。”


    那女人淒婉一笑,在水中看上去,那笑容卻著實的有些陰森和淒慘:


    “我是不能活著的了。他們許了羅兒一個莊主的位置。當日因為我孤兒寡母的,他們趕走了羅兒的二叔。如今我死了,他二叔自然就可以回來照拂幼侄,有他在,起碼能夠保證羅兒的安全。到時候他們便可以帶著二房的人手去周邊的小地方自立門戶了,但願我兒長大後能明白一個道理。身在這豪門之中,也並不一定就是榮耀和權勢的保證。我們這一脈已經沒了實權之人,如今羅兒的父母俱亡,更加沒了依靠。他們是絕不能留在謝家本家的。那樣隻會成為其他人的踏腳石,甚至是像我一樣最後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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