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高鎳離開房間後,傅玉箏迅速從浴桶中爬出,全身濕漉漉的,就像一隻落湯雞。


    她的衣裙緊貼在肌膚上,使她感到無比尷尬,尤其是胸部和腰臀部分更是讓她難以直視。


    不久,她聽到外麵傳來木屐踩地的清脆聲音,知道高鎳回來了。她環顧四周,急忙躲進屏風後麵。


    高鎳走進浴室,把一套幹淨的男裝掛在屏風上,聲音難得的正經:“我這沒有女子衣物,你試試男裝?”


    傅玉箏抬頭看去,是一套白色中衣中褲和一件黑色錦袍。


    顯然是他的衣裳。


    女扮男裝也沒什麽,傅玉箏點頭應下:“好的,鎳哥哥,你先出去吧。我很快就能換好。”


    高鎳沒有避嫌的自覺,她隻能主動提要求。


    高鎳卻輕笑一聲,撿起她掉落在地的狹長木匣子,走到一旁的圈椅裏坐下,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衝她壞笑道:


    “光著身子不給看,隔著屏風看個剪影總成吧?”


    傅玉箏:???


    這男人到底懂不懂什麽叫做羞恥啊?


    好在,當她噘嘴僵持著不動後,高鎳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低頭打開她的木匣子,拿出裏麵的紅裙圖觀摩起來。


    他邊看邊低聲笑:“哪來的設計圖?款式老舊,得有十幾、二十個年頭了吧?”


    “嗯,應該是。”


    傅玉箏趁機飛快地脫掉濕漉漉的裙子,用浴巾擦幹身子,再套上男款衣袍。她動作敏捷,一下子就弄好了。


    走出屏風……


    高鎳抬頭看去,忍俊不禁地笑開了。


    ——他寬寬大大的衣袍,套在少女身上,像極了小女娃偷穿大人衣裳,顯得異常滑稽。


    他笑著揶揄道:“幸虧你臉蛋生得美,要不這樣出門,真心……沒眼看呐。”


    傅玉箏:……


    她這樣是誰害的啊?!


    明明他是罪魁禍首,還反倒來嘲笑她!


    傅玉箏忍不住咬唇瞪他。


    “別咬唇,我可不喜歡吃血。”高鎳隨口調侃道。


    傅玉箏起初沒聽懂,等反應過來時,臉上已經羞得通紅,仿佛天邊的雲霞。


    這男人真是……句句不離葷段子!


    就在這時,青山走進房間,向高鎳稟報道:“主子,靖王殿下邀請您去品茶齋一敘。”


    高鎳聽後,讓青山先去準備馬車。


    他隨手拿起手中的紅裙圖畫卷,顛了顛,朝傅玉箏道:“你喜歡這種複古的紅裙?過幾日,我買了來送你,你穿給我看。”


    說罷,拎著紅裙圖起身往外走。


    傅玉箏:……


    這聽上去怎麽像是,她特意跑到他府上,求著他花銀子給她買昂貴衣裙呢?


    “哎,鎳哥哥你誤會了,我不是要你花錢給我買東西。”傅玉箏生怕被誤會,急忙追上去解釋道,“我今日來,是想請你幫個忙,調查一個女子。”


    高鎳聞言腳步一頓:“誰?”


    傅玉箏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誰,隻知道她應該三十歲左右,出身高貴。那女子擁有這個款式的裙子,腰肢極細極細。”


    “腰肢極細?”高鎳單手掐住她細腰,輕輕捏了一下,“有你的細?”


    傅玉箏:……


    一時竟分不清這男人是故意揩油,還是在認真詢問。


    門外的青山和青川見狀,忙低頭垂眸,非禮勿視。


    不過,不是傅玉箏自傲,她的細腰確實屬於萬裏挑一的,尋常少女哪怕餓成皮包骨,也細不過她去。


    她選擇相信高鎳是在認真地詢問,於是她仔細回想昨晚柳晴兒身上紅裙的尺寸。經過估算後,傅玉箏伸出小拇指,認真地說:


    “可能比我的稍微粗上一個小拇指寬。”


    高鎳輕笑一聲,收回手,將紅裙圖拋給青山,並命令道:“聽清楚了嗎?十日內找出這個女子。”


    青山接住紅裙圖:“是,主子。”


    “我先行一步,你自便。”高鎳最後瞥了眼傅玉箏身上的男裝,便跨出門去,帶著青山迅速離去。


    傅玉箏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男裝,太過鬆鬆垮垮,沒法子穿它回府。看了看院子裏暖暖的日頭,便朝青川問道:“你們平日都將衣裳曬在哪的?”


    她打算把濕漉漉的衣裙曬幹後,再穿回去。


    青川回答道:“回傅三姑娘,主子的衣物都晾曬在東跨院。”


    說完,他從一旁的高幾上端來一個托盤,托盤裏擺放著一套海棠紅的女裙。


    傅玉箏:???


    明明有女裙,方才為何不拿出來?


    提起這個,青川頗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這個、興許、大概是……主子就想讓傅三姑娘穿穿他的衣裳吧。


    古時,形容兩個男的關係好,常說“好得能同穿一條褲子”,那麽如今一男一女關係好,大概可以改成……


    “好得能同穿一套衣裳”?


    ~


    傅玉箏換好裙子,又把自己那套濕漉漉的衣裙擰幹,打上包裹交由巧梅挎著。


    主仆倆沿原路返回。


    途經後花園時,聽到了兩個婆子在談論今日的新鮮事。


    “……傅玉瑤那個騷樣子,以為迷住了世子爺,就成皇親國戚了。一個三等賤妾,都敢在咱們府門口,跟登門的貴客吵嘴呢!”


    “不知高低貴賤的東西,可把咱們國公夫人氣壞了。”


    “那可不?聽聞花嬤嬤直接拔下她頭上的簪子,對著她那張臭嘴就是一頓猛刺呢,那鮮血淋漓的……”


    “該!”


    傅玉箏聽到這樣的處置結果,並未感到意外。花嬤嬤作為鎮國公夫人林氏的心腹,與林氏的狠辣性格如出一轍。


    對待傅玉瑤這樣的“賤妾”,要麽不收拾,一收拾必見血。


    傅玉瑤被婆母如此磋磨,傅玉箏當然是喜聞樂見。


    等著吧,傅玉瑤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如今隻是個開始。


    傅玉箏好心情地途經假山時,居然又冤家路窄,在一條三叉路上撞見了高晏。


    “巧梅,咱們繞道。”傅玉箏一看見高晏就覺得惡心,她憑借著上一世對鎮國公府的熟悉,帶著巧梅繞去另一條遠路,避開他。


    然而,無論她怎麽回避,也避不開故意追上來的人。


    高晏一臉陰沉地追了上來,最後一個大跨步,擋住了傅玉箏的去路。


    高晏質問道:“傅玉箏,咱倆已經退親了,你又何必千裏迢迢跑來鎮國公府,故意攪亂我的生活?”


    傅玉箏:???


    怔愣片刻,懂了,指的是傅玉瑤出言不遜,被他娘親狠狠懲戒之事吧。


    傅玉箏冷笑回敬他:“世子爺,有空在這指責登門的客人,不如回去好好教導你的小妾,教會她為人妾室的基本規矩。”


    高晏麵露失望道:“傅玉箏,你眼底到底有沒有血脈親情?瑤兒是你嫡親堂姐啊。”


    “你左一句妾室,右一句妾室,如此侮辱她,是何居心?還算哪門子姐妹?”


    嗬嗬,這番冠冕堂皇的話,上輩子要剮傅玉箏麵皮時,他怎不拿去勸誡傅玉瑤?


    但凡他勸誡一句,傅玉箏都不會如此恨他!


    這輩子,跟她扯這些,要臉嗎?


    傅玉箏上前一步,吐詞清晰地道:“世子爺,在咱們大周國的禮法裏,妾就是妾,奴才一個,該卑顏屈膝就得卑顏屈膝。”


    “膽敢以下犯上,可以直接……杖斃!”


    “若世子爺覺得,今日的懲罰太過輕微,我隨時可以向您的母親提出建議,您意下如何?”


    高晏憤怒得聲音都在顫抖:“你……真是冷血無情!”


    說完,他不敢再繼續糾纏,轉身拂袖而去。


    傅玉箏白了他一眼,這一世的高晏,連上一世十分之一的風度和魄力都沒有。


    毫無疑問,高晏的日子過得越來越不順心。


    他無法妥善處理心愛女人的問題,學業也一落千丈。每天被母親責罵,還要承受親朋好友的非議,任何人處在這樣的境遇下,都會……遲早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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