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虞看了蕭桓一眼,心中閃過淡淡的窘然。


    如果沒有她插手,蕭桓肯定不用這樣為難了。


    不過,這窘然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腦海裏。


    要說對不起,蕭桓也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否則前世怎麽會有夏侯有福的上位?


    夏侯虞在心裏哼哼兩聲。


    蕭桓卻仔細地想了想夏侯虞的話,搖頭道:“我覺得文帝的幾個兒子沒有一個人有這樣的膽量和眼光的。”


    夏侯虞挑了挑眉,覺得蕭桓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確的。


    倆人為北涼的事又說了半天的閑話,杜慧進來,問是否這個時候擺晚膳。


    到底還是待到了用晚膳的時候。


    蕭桓鬆了口氣。


    夏侯虞則是在心底暗暗搖頭。


    因是孝期,飯桌上擺的全是素食。嫩嫩的豆腐切成了絲,鮮嫩的蓴菜才剛開始上市,蘑菇捏成團炸成了肉丸子的樣子,芋頭壓成餅用文火細細的烤了,還灑了點細鹽……滿滿一桌子,都不是平常的廚子能做出來的。


    蕭桓原本的口味就清淡,吃得非常舒服。之後又帶了半包茶葉,這才回了旁邊的蕭府。


    夏侯虞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現在的蕭桓雖然無害,可她麵對他的時候總會想起他前世的模樣,總覺得隨著時光的流逝,他也會變成前世那樣,心裏總是有所防備,這讓她覺得有點累。


    關於北伐的將領是盧淮合適還是蕭桓合適的爭議不管是在民間還是在朝堂都在持續地升溫。鄭芬覺得這是他的功勞,對此頗為洋洋得意,私底下對謝丹陽道:“就算不能把盧淵怎樣,惡心他一下也是痛快的!”


    謝丹陽也覺得這件事辦得不錯,給鄭芬出主意道:“我們要不要再舉辦一次雅集?我覺得上次就有幾個青年才俊很不錯!”


    他如今做了尚書仆射,覺得振興家業有望,也盼著身邊能有幾個幫襯他的人。


    鄭芬歎氣搖頭,道:“近日不適。馬上就要到先帝的七七祭祀了。”


    謝丹陽老臉一紅,忙道:“那我這幾天就齋沐好了。先帝,也去的太早了些!”


    兩人都不免唏噓一番。


    等到夏侯有道七七,夏侯虞和蕭桓也一早沐浴齋戒,去了萬乘寺。


    鄭芬和謝丹陽等人都已經到了,上了香,洪賦帶著洪憐也過來了。


    前世夏侯有道生病,請的是醫工,並沒有驚動謝丹陽,她自然也不知道洪賦來了建康城,夏侯有道病逝後,她傷心過度,又有夏侯有福繼位的事,她哪裏還有心情和精力關注其他的事?不僅不知道洪賦來過建康城,也不認識洪憐。


    她有些意外洪賦對洪憐的提攜——若不是想讓洪憐認識、結交建康城裏的名士和官吏,以洪賦的性子,又怎麽會走到哪裏都帶著洪憐呢?


    夏侯虞心裏有點亂。


    她的一個無心之舉,讓原來和現在有了天壤之別。


    她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了!


    思忖間,盧淵、盧淮兩兄弟過來了。


    彼此見過禮,夏侯有義的儀駕也過來了。


    眾人出了大殿迎接。


    由夏侯有義親自為夏侯有道主持了祭祀禮。


    禮後,盧淵等人都在等夏侯有義回宮,說是要商討出兵北伐的事。


    夏侯有義原本還想和夏侯虞說幾句話。


    他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覺得出兵之事為大,拉著夏侯虞的衣袖和她說了幾句“天氣好的時候,長公主就到宮裏來看看朕,和朕說說話”之類的叮囑,這才在盧淵等人的簇擁下上了車。


    那些官吏看夏侯虞的目光不免露出豔羨。


    夏侯虞卻悵然地在夏侯有道的牌位麵前佇立良久,直到大殿外做水陸道場的僧侶們開始輕手輕腳地收拾東西,她這才由萬乘寺的住持陪著出了寺院。


    杜慧道:“我們回莊園嗎?”


    也不怪她這樣問。


    這幾天蕭桓下午都會去拜訪夏侯虞,喝喝茶,說說話,留下來用晚膳。比他們剛剛新婚的時候走得還近,讓她歡喜不已。


    誰知道夏侯虞卻告訴她夏侯有道的七七祭祀之後,她們就回莊園小住。


    夏侯虞點頭。


    前世居住了十年的莊園,在她心裏才是家。


    杜慧不敢多問,回到莊園安頓好夏侯虞,就開始準備端午節所需的物什。


    夏侯虞又開始抄經書。


    她想抄一百部金剛經,然後供奉給菩薩,求菩薩保佑她阿弟在西方極樂世界能過得平安順遂。


    蕭桓下朝回來習慣地往公主府去。


    吳橋跟在他身邊,欲言又止,低著頭,隨著蕭桓走。


    等走到空無一人的庭院,在此當值的侍女跪伏在地上問他有何事時,蕭桓這才驚覺自己走錯了地方。


    夏侯虞早就告訴過他,說如今不止是建康城,就是附近的吳郡、襄城也都在議論他和盧淮誰領軍北伐更好,事情已經不需要她推波助瀾了,夏侯有道七七之後,她就會暫回莊園居住。


    他當時覺得這樣也好。


    有些事她已經替他做了,他怎好一直牽拉著她不放。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參加完夏侯有道的祭祀之後就直接回了莊園。


    他以為她會在城裏歇息一晚,明天再走。


    他甚至想了明天一早親自送夏侯虞出城的。


    蕭桓苦笑,覺得自己有點傻。


    不過,還好跟過來的是吳橋,這個自幼跟在他身邊長大的人……


    他很快就恢複了常態,把心裏的那一點點赧然拋在了腦後,對吳橋道:“去跟夫人說一聲,今天晚上我去她那裏用膳。”


    吳橋恭聲應諾,退了下去。


    蕭桓看著案幾上擺放的青瓷茶具,靜默了片刻,這才轉身快步離開了庭院。


    住在莊園的夏侯虞,頗有些山中無甲子的感覺。抄經書,散步,偶爾跟留在她身邊的崔七娘子母女說說話,偶爾泡個茶,看本書,日子過得波瀾不驚卻讓人倍感舒服。


    夏日也就悄然來臨了。


    崔七娘子的母親不便長留於此,在端午節前就回了崔府。


    崔七娘子則如夏日的陽光,日漸開朗、活潑。


    她在一個正午的陽光中笑著跑到了夏侯虞休憩的廂房,臉兒紅彤彤地問夏侯虞:“長公主要曬書嗎?我可以幫忙!”


    夏侯虞在莊園裏有一個很大的書房。四麵全放著各式各樣的竹簡和書冊。


    崔七娘子也是從小讀書的人,非常喜歡她的書房,隻要閑著無事,她就會在書房裏看書。反倒是夏侯虞,多半時間都會將案幾擺放在庭院的大樹下,安靜地抄著經書。


    “好啊”夏侯虞笑著應道。


    她知道崔七娘子這是閑著無事,想找點事做了。


    *


    親們,今天的第一更!


    算是一個過渡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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