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年紀還小,崔七娘子聽了夏侯虞的回答,高興得不得了,當即就帶著阿良要去書房看看。


    阿好這幾天都在夏侯虞麵前晃悠,和崔七娘子也熟悉起來。見崔七娘子和阿良一塊兒走了,她短腿短手的,一麵說著“你們等等我”,一麵顛顛地去追崔七娘子和阿良。


    杜慧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夏侯虞也抿了嘴笑。


    清減了很多的麵孔頓時溫柔起來。


    杜慧看了不由暗暗感慨。


    還好把崔七娘子和阿好都留在了夏侯虞的身邊,這兩個小姑娘雖然鬧人,但也給夏侯虞帶來了不少的歡笑。


    可七月七除了曬書,還要曬冬衣。


    夏侯虞的衣物首飾也不少。


    進入六月,阿良等人就開始收拾她的箱籠。


    阿好趴在比她人還要高的箱籠旁,看著阿良等人小心翼翼地把夏侯虞的衣飾一件件的取出來,她兩眼冒著星星,不停地在哪裏讚著“好漂亮啊”,“這也是長公主的嗎”,“那個蟋蟀就和我們家瓜棚裏的一樣,像真的”,甚至垂涎三尺地對著夏侯虞的一支雕著仙桃的簪子道:“長公主不要了,能不能賞了我?”惹得阿良等人止不住地笑。


    夏侯虞聽到笑聲問是怎麽一回事,幾個仆從忙七嘴八舌地學給她聽。


    她聽了也不由好笑,想到前世阿好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動,她笑道:“你把那支簪子拿來我看看——她多半是覺得那簪子上的仙桃能吃!”


    幾個仆婦都掩了嘴笑。其中一個快手快腳地拿了簪子過來。


    是支金簪,鑲了個鴨蛋大小的仙桃,碧綠的葉子,紅紅的兩顆桃子並排立在簪子上。


    她就知道那仙桃應該不小。


    “那就賞了她!”夏侯虞笑道,“隻是別讓她真的把那兩顆仙桃吞了進去。”


    仆婦們都露出羨慕的表情,紛紛喊著阿好來謝恩。


    阿好懵懵懂懂地來給夏侯虞磕頭,蕭桓派了人來探望她。


    夏侯虞不免有些詫異。


    自她阿弟的七七祭祀之後,她和蕭桓見過兩次。


    一次給洪賦送行。


    他回羅浮山修行,和他一起走的,還有洪憐。


    另一次是蕭桓出城不知道去拜訪了誰,回來的時候說是路過莊園,進來討了杯茶喝。


    這算是他第三次和她接觸了。


    她讓阿良把人請了進來。


    來送東西的是吳橋。


    天氣非常的炎熱,他穿著了身白色細布襦褲,寬大的褲腳用黑色的布帶整整齊齊的綁著,應該是在來見她之前已經梳洗過一番了,額上不見半點汗滴,看上去幹淨利落,十分的幹練。


    夏侯虞有片刻的走神。


    夏日的陽光照在她庭院前的葡萄架上,青色的葡萄一串串地垂落其間,吳橋衣飾整潔的站在那裏,身姿筆挺,向她說著蕭家莊園裏的收成,或是報著送來的東西的禮單。


    這樣的場景,在她前世已經發生過好幾幕了。


    時間在這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她不禁對吳橋道:“都督都給我送了些什麽來?”


    吳橋低頭,恭敬地道:“前些天南康郡太守來拜訪都督,帶了些荔枝、龍眼過來,都督讓送一半到莊園來。”


    荔枝、龍眼都產自閩南,非常的難得。當年朝廷的都城還在洛陽的時候,賞賜給那些胡人時都會將其列入其中。如今都城在建康城,荔枝、龍眼雖不如從前名貴,但也頗為稀少。


    夏侯虞讓吳橋代她向蕭桓道謝,吳橋連稱不敢,起身告辭。


    她有些意外,問吳橋:“你專程來送瓜果的?”


    吳橋愣愣地道:“都督這麽吩咐我的,沒說還有其他事。”


    夏侯虞神色不明的點了點頭,讓阿良送了吳橋出門。


    杜慧見了就有意在旁邊小聲地嘀咕:“送了這麽貴重的東西過來,也不稍上一兩句話。真是不解風情。”


    夏侯虞無意和杜慧多說,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再說,回房午歇去了。


    睡熟了,她又做起了那個夢。


    周圍全是逼仄的空氣,蕭桓把她護在懷裏,她拉著蕭桓的衣袖,喃喃地問他“你救我做什麽”,“你救我做什麽”,蕭桓沉靜如山,始終一言不發。


    淚水自她的下頜落在他的衣衫上……


    她驟然醒過來。


    滿臉是淚。


    當值的仆婦戰戰兢兢地望著她,顫抖地道:“長,長公主,您夢魘了。”


    夏侯虞若無其事地吩咐仆婦去擰了溫熱的濕帕子過來,擦了臉,重新梳洗妝扮,準備去看看阿良等人的箱籠收拾得怎樣了。


    杜慧神情歡快地走了進來,道:“舅夫人帶著鄭大娘子過來了!”


    夏侯虞有些意外。


    自她舅父鄭芬回到建康城,她舅母崔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空出來走動了。


    她和杜慧一起去了偏廳。


    崔氏穿了件月白色繡玉簪花的襦裙,外麵罩了件素色單紗的禪衣,大手髻上並插了幾朵石榴花。鄭宜穿了件翠綠色的素麵襦裙,外麵罩了件水綠色繡粉色桃花的單紗衣,戴了小小的南珠首飾。母女倆看上去清爽宜人。


    或許是和夏侯虞並不是很熟悉,鄭宜看到她的時候靦腆地笑了笑,輕輕地喊了聲“長公主”。倒是崔氏,把夏侯虞當半個女兒看待,見過禮後就爽快地對夏侯虞道:“你舅父新收了個女郎,這幾天帶著那女郎去拜訪寒山居士去了,我正好趁著這兩天到你這裏來避避暑。臨時做的決定,沒有提前告訴你。”


    夏侯虞自然是十分歡迎。


    她道:“寒山居士,是那個在棲霞山修道的寒山居士嗎?”


    “正是!”崔氏笑道,“謝丹陽也想和你舅父一道去的,可惜案牘繁忙,走不開。”


    夏侯虞挑了挑眉。


    崔氏笑道:“去年收成不好,市麵上沒有那麽多糧食,大戶人家又不願意賣糧。盧泱這個度支尚書隻知道向謝丹陽伸手,謝丹陽沒有辦法,幫著盧泱籌糧呢!”崔氏也是北方門閥之一,她又嫁入了鄭家為宗婦,就算是不參與,也會關心政局,自然知道現在鄭家和盧家的分歧,她不無幸災樂禍地道,“你也知道,謝丹陽這個人是不會吃虧的。盧泱要他籌糧,他就把這件事宣揚的無人不知。現在建康城裏的人都覺得盧泱此人隻會誇誇其談,不會做事。”


    盧泱的口才了得,有張儀再世之稱,是建康城裏的名士。


    前世是蕭桓主持的北伐,這個人並沒能得到重用,一直徘徊在四、五品之間,沒有什麽政績,倒是著作等身,編撰了不少書籍。


    沒想到他做官卻不行。


    經過謝丹陽這樣的一宣揚,他的名聲也就完了。


    以後估計做什麽事都會非常的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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