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卻很高興。


    為了彌補他的失禮,他將另出一大筆錢補償給夏侯虞,免了再增加歲貢。


    當然,他不是舍不得那點歲貢,反正又不是從他的庫房裏拿出來的,但重談歲貢的金額,還是件很麻煩的事。最重要的是,他怕夜長夢多,他的那個四皇弟改變主意,讓別人送顧太後和秦王到長安城就藩,殺五皇子的計劃就會落空了。


    他再次舉杯向蕭桓敬酒。


    蕭桓心裏很明白,再次向北涼提出增加歲貢的金額,就得向建康城那邊解釋緣由,讓盧淵有機會和理由攻訐他。與其這樣,還不補償給夏侯虞。


    畢竟是他讓夏侯虞受到了傷害。


    他也笑著向二皇子舉杯,心裏卻盤算著把誰留在長安城。


    話說得再好聽,事情辦得再漂亮,那也隻是在表麵。蕭桓和二皇子並不信任彼此。原本應該安排在晚上的篝火晚宴,放在了中午,原本應該出現在晚宴上的炙全羊,也提前架在了篝火上。等用過炙小羊,趁著天色還早,他們就散了。


    不過是彼此都怕對方耍花招,在路上設埋伏罷了。


    可有些姿態卻要做足。


    臨行前二皇子拉著蕭桓的手親熱地叮囑他有空了一定要來北涼看他,蕭桓也真誠地邀請二皇子去襄陽做客。


    二皇子哈哈大笑,一麵說著“一定,一定”,一麵朝著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


    就有武將模樣的胡人領了二十幾個各色的美女魚貫著向這邊過來。


    “對不住啊!”二皇子遺憾地感慨道,“今天讓都督的女眷受委屈了。這幾個人就當是我補償都督的,還請都督笑納。”


    這是送完了金銀珠寶送美人了。


    夏侯虞不由睜大了眼睛。


    那些美人從十二、三歲到二十五、六歲不等,有些是純粹的胡人,有些卻很明顯的有漢人的血統,黑發黑眸,五官卻比漢人要深邃,比純粹的漢人更漂亮。


    二皇子見夏侯虞這樣,好像覺得很有趣似的,忙道:“都是些女奴,隨都督和家眷處置。”


    朝廷隻有賤籍沒有女奴,北涼卻依舊保持著草原部落的習俗。


    當然,女奴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奴隸,根本不可能繼承家業,也就對那些貴夫人們沒有任何的威脅。


    夏侯虞知道二皇子看她那一眼是什麽意思。


    她不由暗暗鄙視了二皇子一番。


    蕭桓卻麵不改色地把人給收下了。


    但回去的路上卻明顯的小心了很多。


    夏侯虞猜著他多半是怕這批女奴中有奸細,不由道:“你既然不放心,為何還要收下!”


    蕭桓笑道:“你不是勸我要以利益為重嗎?我看過了,他送的這批女奴姿色都不錯,可以賣個好價錢。”


    夏侯虞瞠目。


    蕭桓哈哈大笑。


    夏侯虞還以為蕭桓是開玩笑的,誰知道蕭桓進了關就吩咐吳橋:“把人送呼蘭去,全都賣給那些西域人。”


    “啊!”就算吳橋,也很意外。


    蕭桓聽著,就看了夏侯虞一眼,道:“或許有合你心意的,留下來服侍你好了。”


    或許是在胡人手裏吃了太多的虧,他知道北地貴族早些年很多人都有些嗜好,喜歡買了胡人奴隸當畜生似的養著。


    夏侯虞聽著就露出了個嫌棄的表情,道:“我隻是覺得有些意外罷了。”


    是意外他的決定?還是意外他的冷酷?


    蕭桓沒有問。


    吳橋去呼蘭之前卻特意找到夏侯虞道:“西域人也是胡人,不過是因為彼此屬於不同部落,我們為了區別這才麽叫的。這些女奴若是帶去建康城,隻怕能好好活著的沒幾個。賣給了西域人,他們長得都差不多,那些機靈的反而能有活下來的希望,甚至是有機緣嫁個好點的夫君,過上平常人的生活。我們也免了很多的麻煩。”


    夏侯虞不知道這番話是吳橋自己的意思還是受了蕭桓之托,她笑道:“我知道!建康城那邊還有一堆的麻煩呢!”


    蕭桓北伐打了大勝仗,還沒將戰勝的錢物拿出來重重地打點朝中那些權臣,還有盧淵,前段時間忙著平息建康城裏的殺戮,為了盧淮戰敗的事周旋,暫時還沒有空對付蕭桓,可等到蕭桓去建康城述職的時候,情況就不一樣了。不說戰功,這戰利品他肯定是不會放過的。再就是她的舅父,如願以償拿下了盧泱,做了度支尚書。誰來任荊州刺史?新任的刺史是否能心甘情願地受蕭桓的節製,都是他們回到襄陽後一一擺到麵前的困難。


    他們一路順利地回了長安城。


    鄭多等人在長安城已經收拾好了行囊,隻等建康城那邊派來的使臣收拾好東西就可以啟程了。


    回到北涼皇都的二皇子也和大皇子拓跋壽一樣,上書準備回到藩地去。


    北涼的皇帝賞賜了兩位兄長大量的財物,親自給他們送行。


    蕭桓留下了吳橋和一批人馬,靜待明年春天的到來。


    夏侯虞和蕭桓則在立冬前回到了襄陽城。


    百姓、鄉紳和名士們夾道歡迎蕭桓的歸來。


    夏侯有義的使臣也早已在襄陽城裏等候多時。


    蕭桓被封為大都督,持節、都督揚豫徐三州諸軍事。


    也就是說,蕭桓坐了原本盧淮的位置,被從西邊調到了北邊。


    夏侯虞愕然,道:“我們要去揚州嗎?”說完,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改口道:“都督要去揚州了!”


    蕭桓沒有吭聲。


    他在聽到夏侯虞那句“我們要去揚州”時,居然覺得這樣很好。


    就像他們在襄陽和長安城時一樣,閑暇時兩人可以一起說說話,可以一起去騎馬,揚州的風景比長安城和襄陽好太多,夏侯虞還可以種種花,養養魚什麽的。


    精美的庭院,江南的和風細雨,繁花似錦,更襯夏侯虞的性格和生活習慣。


    這樣很好。


    可“都督要去揚州了”,一句話卻讓蕭桓的心像被潑了一瓢冷水似的。


    那些旖旎的場景不見了不說,還讓他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封號——大都督。


    自本朝立國以來,隻聽說過大司馬、大將軍、大司徒的,還沒有聽說誰被封為大都督的。


    是他立了戰功之後,封賞低了怕不足以服眾,封賞高了盧淵不願意,謝丹陽等人無中生有想出來的嗎?


    建康城那邊他時刻關注著,卻沒有提前得到消息,是因為他的人沒能探取得這樣的消息?還是因為有什麽事瞞著他呢?


    建康城那邊現在又到底是怎麽一番景象呢?


    夏侯虞也隨著蕭桓的沉默而沉默下來。


    揚州刺史因地理位置特別而權限極大,一直以來都是由大司馬或是大將軍的心腹擔任。


    這個位置怎麽給了蕭桓?


    她不在建康城的時候,都發生了些什麽?


    蕭桓和夏侯虞都想快點回到建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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