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最後一批新兵中,夏連翹身材雖然瘦弱,但卻已經比較出名了。


    第一是因為她在門口坐了一夜的行為。


    第二是因為今早刀疤男與她的衝突。


    第三則是因為她身板小卻通過了新兵考核……


    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今早新兵考核之時,那絡腮胡問夏連翹為什麽昨夜不睡覺卻要坐在門口。


    夏連翹回答是高冷的四個字:不愛群居。


    “……”


    當時眾人都愕了。


    絡腮胡更是一臉異色。


    來征兵的,居然告訴他不愛群居?


    這可真是笑話。


    士兵上了戰場,死人堆都得睡。


    更何況,士兵紮營,向來都是好幾個人住一個帳篷。


    除非你是將軍才能特殊一些。


    若是放到別人身上,這話說出來,肯定會讓人覺得他在開玩笑。


    但是夏連翹這麽回答時異常認真。


    加上她那幹淨清秀的樣子,在眾人眼裏很明顯就是沒受過苦的人。


    眾人隻當她初生牛犢不怕虎,天真單蠢。


    但也是那高冷的四個字,讓她在新兵中成了名人。


    對於那些有些實力的人來說,她小身板好欺負。


    但對一些不愛惹麻煩且天性膽小的人來說,她不能接近……


    因為接近她就代表接近了麻煩。


    夏連翹將旁邊差點摔倒的人扶起。


    那人容貌普通,但一身的書生氣質。


    一見是她,愣了下,而後對她抱了抱拳,“多、多謝小兄弟……”不等夏連翹說什麽,忙走開了點。


    夏連翹不以為然。


    倒是身後有些人看到這一幕,嗤笑出聲。


    夏連翹其實有些不懂。


    這有什麽好笑的?


    那些人笑點是有多低。


    她心中無奈,麵不改色。


    走在她左邊不遠處的男子時不時地看來,目光很有些古怪。


    天黑下。


    雖然他們在趕路,但是都是凡人,總不能不睡覺。


    再加上荒郊野嶺的深夜向來不大安全,所以一入夜,絡腮胡便直接宣布紮營。


    這個世界的軍隊人數普遍不多,此次這第七衛征兵總共征到了五六百人。聽起來少,其實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已經很多。


    因為實力落差太大問題,軍隊其實並不像古代那樣,能左右太多。士兵們隻是駐守邊疆保家衛國的存在。


    而軍中士兵大多都是那些寒門庶族的子弟,或是普通百姓。天賦好一點的士兵能有個一兩階,當然也有更高的。而低的,或許半生才能踏入靈師一脈。軍隊,其實也算另一種形態的家族門派。


    四五百人,著實不少。


    加上新兵,這第七衛統共有近四千人。


    新兵都是五個五個安插在老兵的小組中。每十人一組,組中有一個十夫長統領其他九人。


    夏連翹與那早上第一個看到她之後總時不時以古怪目光射向她的沉默男子,以及那個渾身書生味的男子一組。


    紮營的過程對於老兵來說並不難,可對沒什麽經驗的新兵來說,卻有些麻煩。


    “我叫年子清,敢問兄台貴姓?”


    “朱羲。”


    漆黑的夜中,營帳一個個搭建起來。


    夏連翹旁邊那兩個男子正在互相自我介紹著。


    叫年子清的是那個書生,聽說是因為家道中落被仇家追殺,無奈才從軍,躲避仇人。


    言簡意賅的朱羲則是那名沉默男子,從軍隻為報效家國。


    夏連翹的精神力一直在外,所以極清楚地看到遠處,另外兩個新兵正在給他們這一隊的十夫長塞靈石碎塊。


    “呃……小兄弟,你叫什麽?”這邊,年子清猶豫了下,還是朝夏連翹問了句。


    這一問,那叫朱羲的也看了過來。


    夏連翹轉頭,看了他們一眼。


    還沒回答。


    那邊,十夫長已走了過來,一指他們三人,“你們三個住一個帳,自己搭帳篷去。”


    此話一出,朱羲與年子清臉色都變了下。


    朱羲劍眉一皺,正要說些什麽。


    那名十夫長卻已走開了,那兩個新兵跟在他後麵還不忘回頭朝他們幸災樂禍。


    朱羲臉色一沉,就要跟過去。


    “朱兄!”年子清將他一把拉住,“別忘了這裏是軍中。”


    軍營規矩嚴苛。


    最大的規矩,便是上麵說什麽就是什麽。


    軍令,不可違抗不可逃避。


    那十夫長雖然隻是他們這一個小隊十人的頭頭,但也是個頭頭。


    “他在故意害我們。”朱羲眼眸暗下,沉聲開口。


    營帳若沒有在規定時間內紮好,必會受到懲罰。


    幾十軍棍上身,那可不是輕傷。


    年子清歎了口氣。


    “他就是擠兌你,你也沒辦法,誰讓你不是十夫長。”


    低啞的聲音突地響起,聽不出喜怒,卻如清風淡淡。


    二人一愣,轉頭看去。


    卻見夏連翹已開始動手搭帳篷。


    他們尚未反應過來。


    夏連翹又補充了句,“哦,對了,即使你成了十夫長,你也可能會被針對。誰讓你不是將軍。不想被罰就趕緊過來幫忙。”


    朱羲臉色微微一變。


    年子清眸光閃了閃,轉頭,看了眼周圍正在快速紮營的士兵們。


    二人互視一眼,不再多說,上前幫忙。


    這一幫,他們就被驚到了。


    因為夏連翹紮營手法實在太過熟練。


    她雙臂瘦弱,十指纖纖,可帳篷在她手上卻異常聽話。


    不過一會,營帳紮好。


    朱羲與年子清臉上的驚異掩都掩不住。


    “小兄弟……你以前經常幹這事?”年子清愕然地看向夏連翹。


    她清秀的臉上卻有著一雙鍾靈毓秀的眸,臉色淡淡,無悲無喜。


    “偶爾。”


    上輩子的事了,可不就是偶爾麽。


    朱羲那頗有些鋒銳的目光此時也微化了些,“多謝。”


    他們三人被擠兌,都是新兵,營帳難紮,若隻是朱羲和年子清,絕對不可能在時限內紮營。


    到時軍棍免不了,還會被人嘲笑。


    朱羲這人性子比較堅毅好強,不怕軍棍,但卻最討厭被人看不起。


    而年子清,一介書生,首先軍棍就不一定挨得住。


    本來他們都做好心理準備承受責罰。


    沒想到……


    雖然兩人現在和夏連翹編製到了一起,算是他們這一小隊中的更小隊,一條船上的人。


    但夏連翹幫了他們是事實。


    夏連翹看了他一眼,“不用。”然後撩開簾子就進去了。


    朱羲與年子清一愣,互視了一眼,也跟了進去。


    “小兄弟,在下年子清,朱兄名朱羲,敢問小兄弟姓名?”年子清跟在後麵抱了抱拳。


    “連夏。”夏連翹淡淡開口,目光梭巡四周一圈。


    營帳不大,隻能容三個人休息。三張矮矮的床斜列。


    她直接選了最邊上,卻離門口最近的張,把包袱塞到了床底。


    “原來是連兄……”年子清輕咳了聲。


    而就在他說話之時,夏連翹把包袱放好,同時將精神力延伸出去。對準十夫長與同組那兩個新兵的營帳一刺。


    賬外隱約傳來一聲驚呼。


    同時。


    “連兄,今日白天之事,我在此給你道個歉……”年子清話音剛落地。


    帳外一聲長哨。


    夏連翹起身,“沒事。出去吧。”


    當三人走出帳外時,紮營已經完成。幾百個帳篷將這塊空地充滿。無數新兵老兵都站在營帳外,等著巡視。


    那名在府衙中給夏連翹開過門的絡腮胡是這第七衛的副將,名石夫堅。


    當他帶著人巡到他們這邊時,一眼就看到了夏連翹三人。


    石夫堅在軍中多年,哪會不明白他們三個新兵被分在一個帳子是被人為難了。


    他還沒來得及想什麽,就看到了他們身後紮的穩穩當當的帳子……


    石夫堅一愣。


    還沒愣完,一側突然傳來了聲響。


    眾人目光被吸引了過去。


    石夫堅側目,一看,立即皺了眉。


    那邊,一個營帳嘩啦啦倒下……


    而那十夫長與兩個新兵站在旁邊,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愕和惶恐。


    石夫堅臉上的絡腮胡抖了抖,明顯是氣的,“老子在軍中多年,還從沒見過老兵連帳子都搭不起來的!虧的你還是個十夫長!今夜去領三十軍棍,還有那兩個新兵崽子二十軍棍,一棍不能少!”


    那三人臉色頓時煞白,兩個新兵腳一軟,就想求饒。


    旁邊的十夫長忙將他們拉住給他們使眼色。


    在軍中還敢求饒,那就是活膩了!


    周圍好些個新兵才是第一次看這麽嚴苛,說罰就罰還不讓求饒的場麵,頗有些震撼。


    這邊,夏連翹依舊麵不改色。


    朱羲與年子清明顯有些詫異。


    但下一秒,朱羲臉上閃過的是諷刺和冷笑。年子清卻疑惑地搓了搓手背,一雙眼睛在四周掃射。


    營帳紮好,巡視完畢。


    他們卻依舊不能休息。


    邊疆戰事已起,按理來說,他們該馬不停蹄急行才對。


    若是沒有這次征的六百新兵,第七衛確實會這麽做。


    可有新兵不一樣。


    新兵們尚未經過操練,能不能扛得住急行還是問題,就算馬不停蹄趕到了,也上不了戰場,就算上了戰場,也是送死。


    急沒有用。


    所以,這第七衛該紮營還是紮營,該行軍還是行軍,該操練也必須操練。


    隻是,時間依舊緊迫。


    操練隻能選在晚上。


    趕路則在白天。


    所以,這四千士兵營帳一紮完,立即被帶去操練。


    等今夜的操練完畢,已過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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