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單於……”侍衛低低喚了一聲。


    “快讓她進來!”大單於語聲發顫。


    他目送侍衛出帳,竭力克製著手足的顫動,平息著心的劇跳,可是,他無法不著急,無法不激動。


    不多時,一雙纖纖素手緩緩撩起帳簾,一抹綽約的黑影慢慢浮現……


    他怔怔地看著靜靜站在帳簾處的嬌小女子,她以黑色頭巾包住整個頭,隻露出一張白皙的臉,雙眸平靜,光華流轉,淚珠盈盈欲墜。


    她解開黑色頭巾,露出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龐,風霜染鬢,露濕雙唇,清灩雪顏清減了幾分,卻仍然美麗如初,嬌媚如昔,令人癡狂。


    二人凝定不動,似乎不相信眼前之所見,似乎擔心眼前的人立即消失不見,似乎唯有四目相對方才是永恒……四目不眨,目光膠著,再也無法分離,任憑帳外冷風呼嘯,任憑夜冷侵衣,任憑滄海換了桑田。


    那目光,平靜而熱切,濕潤而酸澀,曆久而彌新,恍然如夢,隔世永恒。


    大單於握住她的手,嗓音低啞,“雪……”


    輕輕的一個字,已是哽咽難言。


    楊娃娃設想過千萬種相見的場景,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他那麽平靜,隻是默默地凝視著她,俊豪的黑臉布滿了綿綿的情意與欣喜,劍眉微蹙,黑眸含著熱淚,瑩瑩光轉。


    她沒想到他會這麽平靜,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平靜,下一刻,她伸臂摟著他,靠著他,嗅著他身上那種熟悉而陌生的體味。


    陡然,大單於狠狠地抱住她,鐵臂箍緊,似要將她揉入自己的體內,讓她再也不能抽離。


    一行熱淚,從他的眼角緩緩滑落,順著眼角、順著鼻梁,滴落。


    她覺得快窒息了,骨頭被他壓得生疼,可是她不在乎——好久好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她這樣被他緊緊地抱著,緊窒的擁抱。


    隻有這樣的擁抱,隻有融為一體,方能證明,她真真切切地回到他身邊。


    他感受著她柔軟的嬌軀抱在懷中的真實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不停地問自己:這是真的嗎?雪真的回來了?不是做夢嗎?


    楊娃娃掙開,伸手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心中又酸澀又甜蜜。


    大單於捧著她的臉,嗓音暗啞,“雪,真的是你嗎?告訴我,是不是你?”


    她心痛如割,給他一抹淒楚的笑,“是我,真的是我……”


    他緩緩俯首,濕熱的雙唇吻在她的前額,婉轉而下,眉心,鼻尖,下頜,雪腮,輕緩而有力,纏綿流連,仿佛隱忍著巨大的悲痛與可怕的情火。


    雪腮染了一抹胭脂紅,她的雙唇泛著淡淡的粉色,分外言秀人,他再也禁不住體內情潮的奔湧,顫著吻了下去。


    所有的刻骨相思都化作再次相見的熱淚,他的威武與傲岸、霸道與溫柔也都沉醉在這一刻的**。


    楊娃娃強忍著心中的淒痛,含住他溫熱的雙唇,盡付一腔相思與他癡纏。


    燭火暗淡,打在她白瓷似的臉頰上,清灩中漫生出一絲妖嬈。


    帳外夜空沉寂,冷風裹挾著狼嗥遠遠傳來,悉數散入幽寂的天地,這個濃情的一刻,自是不關風與月。


    大單於覺得懷中的女子嬌軟無力、溫柔如水,於是定定地看著她。


    她雙眸微眯,滿目迷亂,仿似再也承受不住這濃烈的情火。


    滿目眷戀,滿腔熱火,他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離開穹廬大帳,走向隻屬於夫妻的寢帳……


    ……


    大單於將她放在簡易的床上,輕輕撥開她的黑衣。


    昏暗的帳內,冰肌玉骨瑩然生輝,微弱的紅光細細流轉,令他血脈賁張。


    情意深濃,他將她裹進懷裏,“雪,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楊娃娃見他一直患得患失、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不由得心中酸楚起來,默默地抱緊他,“是我,我回來了,不要懷疑,真的回來了……”


    他低啞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什麽時候離開月氏?”


    她一驚,稍一猶豫,應答便慢了,“月氏王宮中有一位夫人見我可憐,幫我逃出來……”


    大單於迷亂的目光飽含憐惜,聲聲低語仿佛從胸腔內擠出來,“茫茫大漠,千裏風沙,這一路很辛苦吧,最近才回來的嗎?”


    她輕輕點頭,終究禁不住他的凝視,別開臉,不發一言。


    他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忍不住問道:“我聽聞,未藍天封你為‘雪夫人’。”


    陡然,一張俊美如鑄的臉龐,一個豐神俊逸的男子,一種深情、癡心的眼神切入眼底,硬生生地揪住了她的心……那是未藍天,無辜被她耍弄、傷害的孤寞男子。


    今年夏季,她聽聞月氏王封匈奴閼氏為“雪夫人”,很疑惑,自己逃出王宮了,怎會還有匈奴閼氏?


    假如這消息是真的,月氏王宮怎麽可能還有一個匈奴閼氏?


    假如未藍天知道她逃走了,仍然冊封她為“雪夫人”,那就是故意封鎖她逃走的消息,讓匈奴知道,她還在月氏。但是,未藍天為什麽這麽做?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楊娃娃滿心苦澀,哽咽道:“不要問了,好不好?不要問……”


    如果說早已回到匈奴,那她如何解釋自己為什麽不立即回單於庭?一旦解釋,勢必牽扯到她與未藍天的事。


    如果說剛剛回到匈奴,那麽她在月氏王宮多月,難道兩任月氏王就沒有對她有任何企圖與不軌?她再怎麽解釋,他也會猜疑,會吃味,會憤怒,會瘋狂。


    大單於見她一副神色不寧的樣子,一股涼氣從腳底升起,心痛如割,勉強一笑,“你累了,好好歇著。”


    他拉過氈毯蓋在她身上,凝視她半晌,輕拍她的臉腮,然後背對著她,整著衣袍。


    楊娃娃知道,他心中有疑問才不願與自己同眠,心中隱痛,艱澀地問:“你還不睡麽?”


    大單於頭也不回地說道:“到外麵巡視一下,很快就回來。”


    話落,他起身欲走。


    她立即起身,用盡全力抱著他,懇求道:“不要走……你舍得丟下我一人嗎?”


    他脊背僵直,任憑她緊抱著,輕歎一聲:“你累了,好好歇一晚,明日再說。”


    他可以給她一晚的時間,讓她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將她在月氏所發生的一切告訴他。他隻想知道真相,隻想知道而已,沒有別的意思,而且他不會逼她說,他要她心甘情願地告訴他。


    “我不要你走,不要……你去哪裏,我也去哪裏……”她耍賴道。


    “不要鬧,我馬上就回來……”大單於試圖掰開她的手,卻又舍不得弄疼她。


    “隻要你離開這個寢帳,我立即消失。大單於,今夜之後,你永遠找不到我。”楊娃娃一字字地堅決道,鬆開他,側對著他。


    他轉身看著她,眼底的薄怒慢慢消散,捏住她的下頜,似笑非笑道:“多月不見,變得這般任性,究竟是誰寵的?”


    她冷哼,拂開他的手,坐在他腿上,明澈的眸子變得媚眼如絲,勾魂奪魄,“你說,還有誰?”


    素手輕撫他略蹙的劍眉,緩緩下滑,撫觸著他微抿的雙唇,蜻蜓點水一般拂過他喉間的凸起,以恰到好處的力道撩撥著他,“大單於不年輕了,相思催人老,你想我的,是不是?草原深夜,帳外冷寒,你忍心讓我獨自一人受凍嗎?”


    大單於的眸色瞬間變了,目光漸漸熾熱;全身繃緊,仿佛頃刻間就會繃斷。


    她輕笑著解開他的衣袍,輕吻他的側頸,在他耳畔吐氣,軟語蠱惑道:“我知道,你想我……”


    老了?


    她竟敢說他老!


    他粗魯地解開她的衣袍,眸底清寒幾許,“你說我老了?嗯?”


    楊娃娃推開他,急速後退,俏皮一笑,“你就是老了,莫非你比我年輕?”


    大單於猛地緊抱著她,攫住她的唇,狠狠地吻她。


    她環著他的脖頸,淪陷於他的激情,盡付滿腔相思。


    相擁的身影慢慢倒下,他吻遍她的肌膚,她輕喘著展開身體,與他抵死纏棉。


    天地間疾風勁吹,掃蕩著草原濃重的夜色。


    低吟細細,粗喘沉沉,燭火低垂,一帳秋冷與春光交融出千般旖旎、萬般深情。360搜索妙-筆-閣:胭脂血:兩朝豔後太勾人更新快


    萬籟俱靜,大單於半靠半躺著,摟著慵懶的女子,大手輕輕摩挲著她薄紅的腮,輕咳一聲,低沉道:“如何?我老了嗎?”


    楊娃娃伏在他身上,把玩著他散垂的發絲,“噗哧”一聲,“大單於神勇非凡,怎麽會老呢?”


    他朗聲笑起來,仿佛弦月破雲而出。


    她抬首望他,望進他神采奕奕的黑眸,“我們回單於庭,好不好?曼兒和瞳瞳想我了嗎?是不是把媽媽忘了?”


    她今夜來見他的目的,便是讓他撤兵,阻止匈奴與月氏的烽煙、戰火。


    前兩日,她無意中聽聞大單於親率鐵騎攻打月氏,就馬不停蹄地趕來。


    她被月氏擄去,他隱忍至今,背負著巨大的痛楚,訓練鳴鏑親衛隊,懲戒犯上作亂的韓氏部落,收服蘭氏部落等漠北大小六七個部落,基本上統一大漠南北,至此,單於庭成為匈奴唯一的統治中心,雄風再起,鐵蹄再響,震懾鄰邦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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