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吐血,讓屋內的人均是一驚,在他們以為柳棠已經清醒之際,他卻又倒了下去。


    “這是怎麽回事?”林羽慕見他吐血後,麵色愈加蒼白,便很是焦急地問道。


    秋莫予亦是覺得奇怪,他一麵查看柳棠的傷勢,一麵嘀咕道:“我明明是以艾絨在他八個穴位上溫熨之後,再以毫針刺入。以此借助灸火的溫和熱力來疏通氣血,驅除他體內寒氣啊,為何會突然嘔血呢……”


    正當眾人凝神屏氣,看著秋莫予尋找原因時,一個婉約柔美的女子悄然走進屋內。


    “廖叔叔、蘭姐姐。”她微微俯身行了個禮,輕聲道。


    看見她,韻蘭倒是有些詫異,低身問道:“秋妹妹,天色已經這麽晚,你怎麽來了?”


    “我原在書房研習醫典,卻聽聞爹爹被連夜叫來將軍府行醫。我擔心是廖叔叔、嬸嬸或是蘭姐姐有事,所以也趕了過來。”秋璞柔聲道。


    “即便真是我們有事,你也該是第二天再來。現在這麽晚了,你一個人過來,不是讓我們和秋嬸嬸擔心嗎?”韻蘭嗔怪道。


    秋璞吐了吐舌頭,做鬼臉道:“蘭姐姐別生氣,你知道我從小到大最愛醫術。這大半夜的,突然讓爹爹前來救治,定是疑難雜症。我這會兒過來,也是想多學些本領,你不會不成全我吧?”


    聽她這麽說,韻蘭自是無言以對,隻好搖了搖頭,道:“下不為例。”


    “我明白了!”秋莫予恍然大悟,一麵重新針灸,一麵解釋道,“我說怎麽這般奇怪,柳少俠明明寒氣侵體,卻又忽冷忽熱——原來他雖昏迷,可體內的真氣依舊調息不斷。”


    韻蘭沒有聽明白,問道:“所以?”


    “所以,通俗些說,就是這位公子的體內真氣和寒氣一直在作戰。隻不過,有時是剛陽之氣為贏,有時是寒氣占據上風。而且每一次的作戰,雙方勝負的程度皆是不同,”秋璞柔聲解釋道,“爹爹現在用針灸,一點點地排去公子體內寒氣,但要極為小心,若是在祛寒時撞上公子體內真氣,反倒不利了。”


    廖甫點了點頭,會心一笑,賞識道:“璞兒越發聰穎了,一點即通。”


    秋璞卻羞赧道:“比起蘭姐姐在戰場上的英勇與謀略,璞兒的這點小聰明真是貽笑大方了。”


    依據柳棠體內真氣的變化,秋莫予不斷變換著針灸的手法。接連一個時辰,未有停歇,他的額頭不斷滲出細小的汗珠。


    “爹,你休息會兒吧,讓我替您繼續治療。”秋璞用錦帕小心翼翼地拭去他額頭上的細汗,勸道。


    見父親隻是埋頭醫治,完全不理會自己,秋璞索性執起毫針與艾絨,在秋莫予準備變換毫針位置時,搶先將穴位以艾絨溫熨後,將毫針刺入。


    秋莫予原是微怔,但看秋璞手法嫻熟,操作精確,他便不再插手,而是一直默默地在旁看著。


    晨曦初露,秋璞依舊認真醫治,絲毫不怠。


    三日後,待柳棠睜開雙眼時,隻覺渾身舒暢,不僅沒有了冰寒之感,就連真氣的運行都比以前更為自如。回想起昏迷前的一瞬,再看房間布景,便猜到自己是被送來將軍府救治的。


    不過是微微側身,趴在床邊淺睡的林羽慕就被驚動。他抬頭見柳棠已然醒來,喜難自矜,直道:“臭小子,你終於醒了啊!”


    “嗯。”柳棠微微一笑。


    林羽慕垂著頭,低聲道:“你知道嗎,在我心裏一直覺得,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倒下了,你也不會有半絲損傷。可這次,我卻是自責萬分。怪自己不能為你分擔苦痛,更怪自己直到最後才發現你已經內傷甚重。”


    “別這麽說,”柳棠搖了搖頭,而後道,“我現在在這兒,是廖將軍救了我?”


    “嗯,廖將軍和韻蘭連夜請秋禦醫來為你療傷。找到救治方法後,秋禦醫和秋姑娘交替著為你針灸祛寒,兩天三夜不休。知道昨日深夜,才將你體內寒氣清完。”林羽慕道。


    “原來如此。”正說著,他便是欲要起床穿衣。


    林羽慕見狀,忙道:“你傷才剛好,再休息會兒,我去告訴珞緒和韻蘭你已醒。”


    柳棠卻是不在意,道:“沒事,我現在傷已大好。他們都在哪兒?我應一一道謝才是。”


    “廖將軍已去上朝覲見君王,而秋禦醫見你傷勢痊愈,便回禦醫院辦事了,”林羽慕想了想,道,“珞緒和韻蘭那兒,我代你去說就行。倒是秋姑娘,為你費了不少心神,該好好謝謝。”


    “也好,隻是不知這秋姑娘在哪兒?”柳棠問道。


    林羽慕道:“這些天她為了照顧你,一直住在將軍府的西院。隻是如今你病已好,也不知她這會兒在不在府內。”


    “無妨,我去尋問一番即可。”


    他話音未落,正要開門,卻是見一女子手捧湯藥,笑吟吟地走來。


    初見她的容顏,柳棠微微一怔。


    林羽慕接過藥碗放於身側的木桌上,而後打了一聲招呼:“秋姑娘。”


    秋璞稍稍行了個禮,道:“林公子,柳公子。”


    雖非第一次見到對方,但她的目光落在柳棠的麵容上後,直直地定著,再也沒有挪開。


    林羽慕卻似看懂了什麽,朝柳棠遞了個眼神,便悄聲走出了房外。


    柳棠看他這般,又好笑又氣惱,隻得無奈地朝著他的背影瞪了一眼,而後向秋璞抱拳答謝道:“柳棠多謝秋姑娘和秋禦醫多日不休的搭救,才得如此痊愈,實在感激不盡。”


    “柳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多虧公子武功和體質皆是極佳,若是放在常人,定是撐不住這麽久。”秋璞道。


    “姑娘謬讚。”柳棠淡然一笑,道。


    許久,她見柳棠隻是喝藥並未再搭話,也不抬眼看著自己,便道:“聽聞柳公子師承落虞山,又是掌門親授大弟子,必然閱曆頗豐,行俠仗義之事也定是不少。不知公子可願講些武林奇遇或是江湖趣事與我聽?”


    柳棠手中藥碗已空,他卻依舊低頭撫弄碗沿,沉默須臾,道:“不過是些平常之事,在下若是講出也極為寡淡,估計姑娘並不會喜歡。”


    秋璞知他是清冷之人,不喜多說,便道:“那我不打擾柳公子休息了,公子若是再有不適,定要相告。”


    “好,多謝秋姑娘。”柳棠道。


    她頷首低眉走出房門,雖然有些失落,卻是更加篤定了自己的內心之意。


    真的,很像……柳棠終於抬頭,深深歎了一口氣。


    秋璞剛走不多久,林羽慕便是帶著韻蘭和葉珞緒走了進來,他探頭看了看屋內,道:“咦?秋姑娘已經走了?”


    “嗯。”柳棠淡然道。


    葉珞緒見他氣色已然恢複,便釋然道:“聽羽慕說你醒了,我們才終於放心,立馬就趕過來了。”


    “多謝記掛,”柳棠笑了笑道,“確實已經完全恢複了,無需多作休養。”


    林羽慕道:“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去見宇文前輩吧。”


    “見宇文前輩?”


    “嗯,”林羽慕解釋道,“宇文前輩對兵器頗有研究,韻蘭提議讓他查看下徊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宇文前輩不願來將軍府,就隻好我們過去見他。”


    “可是,隻要讓徊遠離你超過十步之遙,它都會自行飛到你身邊。我們怕它的寒氣再傷害到你,便尋了個辦法。用圓形石盒將它密封而起。”葉珞緒補充道。


    柳棠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帶上徊,與你們一同去見宇文前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歌山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七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七珺並收藏劍歌山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