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說完這段往事,柳棠等人皆是深深感慨——她自小身負血海深仇,也難怪會如此孤僻與不近人情。


    “那我們以後該如何稱呼你呢?是蕭嵐還是蕭韻蘭?”葉珞緒問道。


    “蕭之姓是家族所承使命,韻蘭之名則是舅舅對我多年養育的恩情,”她頓了頓,道,“有外人在的時候,你們還是叫我韻蘭。畢竟凶手至今未找出,倘若自己先暴露了身份,反倒會被置於敵暗我明的不利境地。但我知道,蕭韻蘭是蕭嵐,卻又不僅僅是蕭嵐。”


    林羽慕喟歎道:“如此看來,你會想用徊測知十一年前之事也是情有可原,隻不過太過心急,才誤傷了自身。”


    “太過心急?”蕭韻蘭卻是不同意,提聲反問道,“父母被害、蕭家上下數百口人被屠、整個蕭府被燒毀大半!如此血海深仇卻不知凶手究竟是誰!而今想要尋求一個答案,算什麽心急?!”


    “我明白……”林羽慕聞言,自是知道手刃仇人對她而言有多重要。


    可她卻是搖了搖頭,而後莞爾笑道:“不論是不是真的明白,我都很感謝你們。這一路,與我共同經曆艱險,又多番相救。”


    柳棠、林羽慕和葉珞緒都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誠懇且發自內心的笑顏,皆是有些愕然。


    樊西見狀,便是笑道:“哈哈,蕭姑娘這麽客氣,他們反倒是不習慣了呢。”


    她低頭,輕輕一笑,又到:“為了救我,你們一晚沒睡,不如休息會兒再上路吧。”


    “也好,此地離甘州已然不遠。以我們的腳程,不出十天就能到了。”


    “嗯。”


    甘州,天氣幹燥、地表枯涸,十一年前傖國與祈國征戰地之一。由於其惡劣的環境條件以及近十年的征戰地曆史,盡管而今已經停戰,城內居住之人與其他州城相比還是稀少許多,物質條件亦匱乏不少。


    蕭韻蘭與柳棠等人到達甘州之後,尋訪、調查近一個月卻始終無果。


    “這些日子裏,你每天都會在這兒呆上五六個時辰——但此處已經是一片荒蕪,又能看出什麽呢?”走到蕭韻蘭身邊的葉珞緒好奇道。


    “這兒是我爹猝死之地,”蕭韻蘭站在這片荒涼而又幹涸的黃土之上,篤定道,“一定會有什麽線索的,隻是現在還沒發現。”


    “當年蕭將軍的過世,可有何說法?”她又問道。


    蕭韻蘭頓了頓,道:“軍醫說,我父親沒有任何受傷或中毒的跡象,故而是因過分的勞心勞力而猝死。”


    “可是,我們都不信,”她微微蹙眉,繼而又道,“舅舅也是大將軍,在他看來,當日隻不過是抵達甘州的第二天,全然不可能有勞心勞力以致猝死之說。宇文叔叔亦是覺得此事有異。他曾隨我父親一同征戰,最長一次是連續兩年不歇,不論是再難的對手,再糟糕的環境,都不會影響到父親半分。”


    葉珞緒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蕭將軍的猝死確實古怪。那後來可有何線索?”


    “完全沒有,”蕭韻蘭歎了口氣,道,“傖王心痛父親之死,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派人送禦醫秋莫予前來甘州,再次查探父親死因。”


    “秋莫予?就是和他女兒一起救治柳棠的那位禦醫?”葉珞緒問道。


    “不錯,他在禦醫院中是醫術最為高明的,而且與舅舅交情頗深,絕不會被收買。”


    “那他怎麽說呢?”


    蕭韻蘭深深地歎了口氣,隻道出三個字:“查不出。”


    “為何?”葉珞緒更為驚訝,在她看來,諸事皆有因,況且秋禦醫的醫術如此之高,為何會查不出呢……


    她似乎看出了葉珞緒的想法,解釋道:“甘州距離鳳鄢城實在是太遠了。即便傖王有令,必須快馬加鞭將秋禦醫往甘州方向送去,且父親的靈柩又以最快速度相送而來。但他見到父親時,亦是在兩個月之後,遺體已然腐爛得麵目全非了。”


    葉珞緒倒吸一口氣,道:“竟是如此……實在是錯失良機。”


    “不錯。秋禦醫說,從當時的遺體來看,與尋常自然死亡之人沒有任何分別——沒有任何被服毒、下蠱或是中邪的跡象。”蕭韻蘭道。


    “所以,傖王也沒有辦法為蕭將軍找出凶手。”


    “嗯,”蕭韻蘭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傖王雖然也覺得父親之死有異,但他尋遍各種辦法、請了不少能人異士來幫忙,結果都是一樣。對方實在太高明,完全不露任何破綻。其實,傖王沒有重新修葺蕭府,也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讓線索重現天日。”


    葉珞緒點了點頭,道:“事情過了這麽久,許多蛛絲馬跡恐怕也隨著時間而被抹去。如此一來,隻剩下借助於徊來測知真相這個方法了。”


    “但聽慕容姑娘所說,因為我上次的莽撞,徹底淨化徊恐怕還得多等些時日了……”蕭韻蘭頗是自責道。


    “咦?秋姑娘的鴿子。”


    此時,一隻頭頂黑斑的白色信鴿朝著葉珞緒疾飛而來。她急忙伸出手臂去讓它停落,信鴿似是飛得太久,剛要落到她的手心,卻是直直地墜了下去。


    蕭韻蘭急忙將它抱在手中,而後遞給葉珞緒,道:“看看秋姑娘說了什麽。”


    葉珞緒小心翼翼地將玉筒中的紙條取出,打開一看,上麵字跡潦草且蒼勁有力,全然不似出自秋璞之手。


    她正覺奇怪,可沒讀幾行就滿目驚懼,捂著嘴差點驚叫而出。


    “怎麽了?”蕭韻蘭看著她這副模樣,便猜定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秋……秋姑娘她……”


    看她神色慌亂,蕭韻蘭更覺事情嚴重,忙問道:“秋璞她怎麽了?”


    “她死了……”


    死了?前幾天才飛鴿傳書說發現了些許關於當年凶手的線索,怎麽會突然就死了呢!


    “信上麵怎麽說?”蕭韻蘭問道。


    葉珞緒咬了咬唇,隻道:“信是秋禦醫寫的,他說這幾個月來秋璞一直在尋找蕭將軍的死因,後來似是發現了什麽事,但沒有過告訴任何人。他猜測,定是秋璞的行動引起了當年凶手的注意,所以被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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