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動筆之前,我心裏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把這個故事寫出來,故事依舊是古爺在他的書店講給我聽的。


    因為故事的內容實在是太過荒誕離奇,聞所未聞,以至於我一時不知從何處下筆,至於故事的真實性大家也不用太過較真,茶餘飯後權當做打發時間也就罷了。


    “我是在一個朋友的生日聚會上認識他的,他和我一樣也是一名旅行者,喜歡冒險,喜歡一個人穿越群山之間,喜歡在原始叢林裏獨自行走。自那次聚會過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至今為止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隻知道他姓吳。”


    古爺坐在窗邊,一隻手拉著百葉窗,眼睛透過縫隙向窗外街道上看去,同時嘴中緩緩的說道。


    “聚會上很喧鬧,你來我往,推杯換盞。我是一個比較喜歡安靜的人,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靜靜的看著他們,最後實在受不了屋子裏的煩悶,來到陽台上吹風,也就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他。


    我想大概他和我是同一種人,內向,冷靜,孤僻。一樣灰暗毫無色彩的童年,一樣令人無奈的境遇。我們倆的身上似乎有著太多相同的東西,就像一位很有名的作家曾經說過的那樣:所謂兩個有相同幸福的人不如兩個有相同苦難的人能產生共鳴。


    我們交談甚歡,聊的非常投機,這個發生在舊社會的故事也是他在那個時候給我講的。


    故事還得從清朝那會說起,那時候湖北省被分為十府八州五十縣,但其實在當時這是非常籠統的說法,在現今看來,有的縣城在曆史文獻當中卻毫無記載,無論如何也查詢不到,至於這說法怎麽來的便不得而知了。


    在十府八州五十縣裏有一個叫陽縣的地方,陽縣和其他縣城不同,它非常小,且地處偏僻,山裏曲折蜿蜒,一拐一回十八彎。之所以被劃分到“縣”這個單位裏是因為此地有一個清水衙門。


    那個時候,由於當時掌權者的愚昧無知,閉關鎖國政策推行已久,國力漸漸衰退,很多地方都鬧饑荒,百姓吃不上飯,風骨不正之人就做起了強盜的勾當。


    在離陽縣不遠處有個地方叫口子山,山如其名,像個大口袋一樣,山勢險峻,叢林密布,道路崎嶇,易守難攻。


    在口子山有十八個匪冦,個個窮凶極惡,魚肉鄉裏,時常對過路的人下手,男的奪去一身財物,然後殺了往口子山後邊一扔喂了野獸,女的就帶到山上享樂,甚至就連孩子也不放過,可謂作孽多多,所行之事天怒人怨,人神共憤,當地百姓敢怒卻不敢言。


    當地的衙門也不是沒管過,帶著人上口子山搜索了幾次卻毫無收獲,一是因為口子山上叢林茂密,視線不清。二是因為山上隱蔽的山洞很多很多,那些匪冦往裏麵一鑽,沒個十年八年你甭想找出來,要想在這搜出人來那簡直比登天還難,所以衙門也毫無辦法,但麵上的功夫還是得做的,因為民怨這東西可不是一個小小縣差能應付的。


    某天的晌午過後,一名二十多歲的書生恰巧路過此地,偶然間得知了此事,便找到衙門處,和衙門的主事人說他有辦法抓住這十八個匪冦,衙門老爺一聽之後大喜,急忙問這名書生:“你有何辦法?”


    書生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神秘的笑了笑,說:“大人請附耳過來!”


    書生將心中所想一五一十跟衙門老爺說了一遍,至於說的是什麽,此話不表。衙門老爺一聽,當即一拍大腿覺得可行,便將書生說的計策吩咐了下去,但是當衙門老爺問這個書生的名諱時,那書生隻說了四句詩詞,便閉口不言,拂袖而去。


    “古月照水水長流,水伴古月度春秋。”


    “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處好泛舟。”


    待書生走後,衙門老爺口中默念,不解其意,便叫了師爺來,師爺念的書頗多,一聽之下便知道這是個字謎,謎底就是一個“湖”字,衙門老爺更加疑惑,不知書生留了“湖”字是為何意。


    反正不管怎麽樣,經過一番波折,這十八個惡貫滿盈的匪冦算是抓住了,就在當天,縣城所有的鄉裏鄉親敲鑼打鼓,鳴著鞭炮來到了衙門口拜謝衙門老爺,衙門老爺甚是高興,心情大好。


    那被抓的十八名匪冦當即就關入了衙門的天牢,定了死罪,於三日後押赴午門問斬。大家要問這午門是什麽地方,我想一部分人都會知道。古時的午門就是專門處決死刑犯的地方,也就是菜市口。


    要把年代再往前推一推,“午門”這兩個字其實代表著一個地方。這午門是明代的永樂皇帝朱棣所建,在明代,隻有廷杖(就是打屁股)在午門處決,偶爾也能死人,這午門也就成了殺人的地方。到了清代,隻有軍隊凱旋而歸的時候在午門慶祝而已,而處決重犯必須押往菜市口的十字路口,因為那人多,陽氣重。


    書歸正文。


    到了這天,天還沒亮,陽縣菜市場的門口就早已站滿了人,幾乎縣城所有的住民,不管有事的沒事的都來看熱鬧,因為這十八個匪冦的模樣有很多人都沒有見過,都想看看是不是傳聞的那樣八隻手,會吃人之類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正午,衙門口那邊才有了動靜。天氣很熱,太陽跟一個大火爐似得掛在高空,空氣幹燥,周圍熱浪升騰,菜市場的十字路口差不多有百餘號人,這些人圍在中間十八個行刑台的四周,原本行刑台沒有這麽多,有十幾個都是臨時搭建的,台子上麵蒼蠅亂飛。


    從衙門口的道上出來一隊押送重犯的官差,這些官差表情嚴肅,腰間掛著官刀,威風凜凜。在這隊官差的中間是十八個匪冦,衣衫襤褸,頭發散亂,有的還沾著血跡,手腳都戴著鐐銬,看來在獄中受了不少苦。


    十八個匪冦很快就被押到行刑台上,都低著頭跪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求饒或者是喊冤。他們身後各站著十八名劊子手,這些人身材魁梧,身穿血紅色的衣服,眸子攝人,露著兩隻小腿粗細的胳膊,手中的鬼頭刀寒光閃閃,隻待監斬官一聲令下。


    時辰終於到了午時三刻,監斬官抬了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太陽,隨即抬起手,從桌子上的簽令筒裏抽出一支火簽令。


    什麽是火簽令,火簽令又叫簽令牌,這東西相當於令箭,代表著令箭到處,立即執行的意思。倘若令牌沒有落地,尚有轉還的餘地。古人的等級製度森嚴,其言行非常注重,令出必行。即使錯誤的指令,隻要令牌落地也得立即執行,絕不能耽誤一刻鍾。


    “吉時已到,行刑!”


    言畢之後,監斬官將手裏的火簽令往地上一扔,行刑開始!


    台上十八個劊子手不約而同的將口中的酒水吐到了泛著白光的鬼頭刀上,又擦了一擦,把刀架在了十八名匪冦的脖子後麵。


    台下的百姓都出奇的安靜,靜靜的等待著接下來的緊張時刻。


    “行刑!”


    又是一聲,劊子手將鬼頭刀高高舉起,在空中停了兩秒便瞬間落下,鮮血頓時飄灑在空中,十八個人頭應聲而落,有的留在了台子上,有的都滾到了台下。


    這時,台下的百姓才緩過神來,有的拍手叫好,有的被這場麵嚇了一跳,心有餘悸。


    行刑完畢,周圍的百姓漸漸散去,台上的屍體和犯人的頭顱都有專人處理。


    衙門老爺這回可鬆了口氣,正琢磨著怎麽向上麵邀功,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過了幾日,怪事便發生了。


    首先是縣裏的雞鴨豬狗等動物在一夜之間都被吸幹了精血,全部斃命。這第二件怪事就是陽縣打更的更夫清晨被發現死在了胡同裏,死狀恐怖,也是被什麽東西吸幹了精血。


    有了命案發生,百姓立馬報了官,衙門老爺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這種古怪的事情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衙門更是無從查起,隻能家家上門去問,看能不能找到更夫死亡那天晚上的目擊者。


    正在衙門老爺皺著眉頭,滿臉愁容在屋裏亂轉的時候,不好的消息又傳來了,在縣城東頭的水塘裏又發現了好幾具屍體,屍體已經被泡的浮腫煞白,麵目全非,不能認出到底是什麽人,但是死者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幹,與之前一模一樣。


    衙門老爺這時候也慌了,縣城裏的百姓夜晚誰都不敢出門,天還沒黑的時候,屋裏的燈光就全部熄滅,大門緊鎖,街道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發生這種事情,誰還敢在晚上走夜路,一時間陽縣人心惶惶。


    就在第二天的清晨,衙門口開門的時候,在門外邊站著一個書生,這書生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留下詩句的那個年輕人。


    見是上次出現的那個書生,衙門老爺如遇救星,親自來到門口將書生請進了正堂。書生這時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心中早已有應對之法。於是開口對衙門老爺說:“大人,最近縣城發生的奇事我已盡數知曉,想必大人猜不到到底是什麽東西在作怪!”


    “哦?到底是何物,你且道來!”衙門老爺揮了揮手,道。


    那書生微微一笑,雙手作揖,口中說道:“大人,縣中作怪之物名為轆轤首,乃是那十八名匪冦死後人頭落地,怨氣煞氣不散,再加上生前殺人作孽無數,死後化作了厲鬼,這厲鬼本來沒有實體,隻好借助滔天的煞氣凝聚成了害人的轆轤首,到處作惡!”


    “原來如此!”衙門老爺聽後恍然大悟,又繼續問道:“既然先生知道這般作惡之物,可有何良策祛除此物?”


    “大人莫急,想必現在那十八名匪冦的頭顱早已不在埋葬之地,大人隨我一看,就會立刻知曉。”


    隨後,衙門老爺和那書生帶著一隊人向著後山前進,走在大街上的時候,百姓好奇。不知道又出了什麽事情,都紛紛跟上隊伍。


    片刻不久,眾人來到後山,衙門老爺按書生所說叫人挖開了土層,露出了裏麵十八名匪冦的屍體,因為十八名匪冦都埋在一處,所以坑中情況一目了然,然而接下來令眾人吃了一驚,所有人呆呆的愣在那裏。


    坑中的十八顆匪冦的頭顱似乎被什麽東西黏在一起,極為恐怖猙獰,頭顱上的十八雙眼睛紛紛睜開怒視眾人,嘴裏一張一合露出腐爛的牙床,有的嘴裏還夾雜著碎骨頭,惡心至極,衙門老爺當時就被嚇得摔倒在地。


    那書生看著坑中的怪物說:“大人,這就是作怪的轆轤首,此時正是晌午,陽氣正重,正是祛除此物的好時機!”


    “先生快說,怎麽祛除此物?”


    “祛除此物不難,當用桃木以火焚之,將灰燼用雷擊棗木製作成的盒子裝起,埋在縣中山神廟下方可無憂!”(別拿山神不當神!豆包再小也是幹糧!)


    “好,好,來人,快去找桃木!”


    事情很快就被衙門老爺吩咐下去,這時圍在四周的百姓也看出發生了什麽事情,紛紛向坑中指指點點,竟不害怕,議論紛紛。


    “請問先生這雷擊棗木是何物?本官從未聽說過啊!”


    書生嘴角一裂,解釋道:“大人,這雷擊棗木也叫雷驚木,就是被雷劈過的樹木,已棗木為上佳,是天下至陽之物,可鎮邪魔!”


    “雷擊木頭?可這晴空朗朗……”


    “大人不必擔心,草民這裏正好有一個盒子,這盒子就是雷擊木所製!”說罷,書生從懷中取出一個青色木盒,拿到了衙門老爺的眼前。


    “好,好,這次可多虧了先生了!救了陽縣的一方百姓,本官在此謝過!”


    “大人不必如此,這本是我應做之事!”


    不多時,手底下的人和好心的百姓抱來了幾大捆桃木,將桃木全部扔到了坑中,倒了樹油!這時奇異的一幕又出現了,那坑中由十八個頭顱凝聚成的多眼怪物嘴裏竟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叫聲極為滲人,前一刻萬裏無雲的天空這時也突然間陰了下來,狂風呼嘯,雷聲陣陣,讓人睜不開眼睛!


    “大人,不能等了,動手吧!”


    衙門老爺朝白衣書生點了點頭,隨即說了一聲:“放火!”


    幾十個火把被扔進坑中,底下的桃木都澆了樹油,碰火即著,烈火自坑中升起,火勢極旺,那坑中怪物似乎想反抗,吼叫之聲越發的強烈,聲音極為尖銳,但無奈這轆轤首卻敵不過桃木火焰,隻能被其漸漸淹沒,不多時化為了一堆黑灰!


    後來,裝這堆黑灰的棗木盒子被衙門老爺派人埋在了山神廟石像的下麵,從此以後,縣城再也無怪事發生,而至於那個年輕的書生,事後衙門老爺派人找了又找,卻發現此人猶如憑空出現卻又突然人間蒸發一般,竟查不到一絲蹤跡,無奈隻好作罷。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後來我出於好奇查了一下,沒想到古時還真有關於那怪物的記載。


    轆轤首,又叫飛頭蠻,最早起源於幹寶的《搜神記》,鳥山石燕的《畫圖百鬼夜行?陽之卷》亦有記載。其中提到的“落頭氏”就是故事之中出現的那個多眼怪物,在日本的江戶時代也有很多關於它傳說。在日本傳說中,飛頭蠻一般為女性,四處飄蕩,尋覓年輕壯碩的男子,吸其精血殺人為害。


    那麽,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這種精怪呢?或許,見過它的人早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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