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羽野澤司在一陣食物香氣中醒來。


    探手摸向枕畔,撲了個空,他立刻翻身下床找尋她的蹤跡,直到聽到廚房甲傳來劈劈叭叭的聲響,他才輕籲出一口氣。


    可,當他發現自己對安卓莉的在乎,已超過他能忍受的範圍時,羽野澤司忍不住感到一股對自己的嫌惡。


    “你在做什麽?”他的口吻淡淡的,不想讓她覺得他們的關係會因昨夜,而發生什麽重大的改變。


    “早安,我在做早餐,有法式甜甜圈、鮪魚鬆餅、雞肉玉米湯。”安卓莉迅速轉過身,愉悅的對他笑著,編貝股的牙齒在晨光下閃閃發亮。


    “聽起來似乎很棒,就是不知道嚐起來的味道怎麽樣?”


    羽野澤司步入廚房,東聞聞西嗅嗅之後,發現氣味居然相當不錯。


    “嚐起來的味道當然也是一級棒。”安卓莉的神情轉為洋洋得意,“以前還在學校的時候,我的室友們都搶著要吃我做的早餐。”


    “我來嚐嚐看。”羽野澤司坐下來,先切下一塊鮪魚鬆餅。


    √他驚奇的是,安卓莉的手藝還真是不賴,鬆餅入口即化,還帶著濃濃的奶香,這個味道開啟了他塵封許久的記憶


    羽野澤司皺起眉頭,不願意願想起從前。


    “是不是不好吃?”安卓莉神情有些擔憂。


    “不是的,我隻是想起——”羽野澤司失笑地搖搖頭說:“隻是想起一些事。”


    安卓莉小心翼翼的詢問:“你是不是想起你媽?”


    羽野澤司點點頭,“小時候我們的生活並不富裕,我媽總是喜歡做一塊大的鬆餅,讓我當每天的早餐和消夜。”


    “嗯,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所以我想要讓你重溫兒時的記憶。”


    “我沒有童年,我不需要擁有那些回憶。”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去體驗你童年時沒體驗過的東西,每個人都應該有童年,沒有童年的人會成為一個殘忍的人。”安卓莉說得頭頭是道。


    羽野澤司將手伸出去,緊緊握住了她的,心底是滿滿的感動。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安卓莉嬌羞的低下頭,不再言語。


    由於羽野澤司要加班,當天傍晚,安卓莉一個人坐在電視機前,百般無聊的按著遙控器。


    雖然台灣的電視節目她不見得看得懂,但看hbo絕對沒有問題,在影片的廣告空檔,她不小心轉到夜間英語新聞,看到主播正在播報有開羽野澤司的相關消息。


    新聞申報導,台灣桃園國際機場的bot案,招標結果由麓發建設得標。


    而日商羽野集團的羽野澤司、德國德曼運輸集團的執行長莫伊爾,均在這場竟標落敗。


    這則新聞讓安卓莉瞠目結舌,整顆心也跟著陷入一片擔憂中。


    她當然知道這場招標工程對羽野澤司有多麽重要,所以他才會個把月的時間都耗在台灣。


    原本信心滿滿要奪得工程主控權的他,不知是否承受得了落敗的打擊?”安卓莉擔心自己不知該怎麽安慰他……


    就在她惴惴不安的時候,茶幾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是羽野澤司打來的。


    “阿司?你現在人在哪裏?”安卓莉的口吻緊張不已。


    “我在台灣分公司處理一些事,你怎麽了?好像很緊張?”羽野澤司從話筒那一端逸出一陣輕笑,心情似乎很好。


    “沒什麽,嗬嗬。”她也跟著鬆了口氣。


    “對了,你準備一下,我要派司機過去接你,我在港灣附近一家五星級的餐廳訂了位子,我們一起去吃消夜。”


    “真的嗎?”喜悅之色湧上安卓莉眉梢。


    “半個小時後,我們在港灣會合。”話畢,羽野澤司結束通話。


    半個小時後,安卓莉在司機的帶領下前往港灣,下了車,她站在他指定的餐廳門口等候他的出現。


    她不安的梳著頭發,今晚她穿了件黑紗緊身小禮服,趿著一雙銀色高跟鞋,烏黑亮麗的長發梳成一個高雅的發髻,站在餐廳門的的幾分鍾裏,就有不少男性對她投予驚豔讚歎的目光。


    這一幕正巧被羽野澤司看到,一股妒意湧上他的心頭,他壓根兒不想和這些賊眼溜溜的男人分享她的美麗。


    “你來了,”靠近她的身側,他故意從她的身後環抱住她的纖腰,向其他男人宣示他的主權。


    “嗯,剛到沒多久。”她驀地轉過身,跌入一對炯炯有神的目光中。


    “我們先進去吧!海港的風大,小心著涼。”


    安卓莉心一動,一種被關懷、被嗬護的甜蜜感受滑過她的心扉,這讓她清楚的感受到,原來他也是可以很溫柔、很體貼的,這是否也意味著他也願意為她而改變?


    不管答案是什麽,她相信他們的關係會漸入佳境。


    是的,她一直如此深信不移。


    “想吃點什麽?”


    “你幫我點吧!我第一次來這裏,不知道他們的招牌菜是什麽。”安卓莉嬌嗔的將菜單交給他。


    “那好吧!來兩份招牌海陸特餐,再一瓶紅酒。”羽野澤司轉過頭,飛快的對侍者說道。


    很快的上了菜,侍者也奉上紅酒,餐廳的燈光也暗下來,每張餐桌上的燭光逐一亮起,整間餐廳沐浴在一片浪漫的燭光中。


    “你喜歡這樣的氣氛嗎?”看她顯得十分驚喜,他問。


    “我很喜歡,這是你安排的?”她喜出望外。


    羽野澤司笑著說:“這是午夜之後才會有的特別服務。”


    今晚他的笑容比過去幾個月加起來都還要多,這也令安卓莉感到些許不安。


    “你今晚看起來很不一樣,我以為你的心情會很不好;”


    她眨著一對碧綠雙眸,關心的問道。


    “怎麽說?我的心情為何應該不好?”


    “因為……”安卓莉躊躇了一會兒,“剛才我看了英語新聞報導,說你在這場招標工程中竟價落敗,我聽了真的很難過。


    “我都不難過了,為什麽你要難過屍羽野澤司饒富興味


    “你真的一丁點都不難過?你來台灣不就是為了bot案?”她清澈無垢的眸子寫滿了好奇。


    “誰說沒有奪標就一定是輸家?”羽野澤司撤撇唇笑道:“我們可以創造雙贏的局麵。”


    “什麽叫雙贏的局麵?”


    “台灣人想要打造一條屬於自己捷運的心情我們了解,同時,我們也接獲內線消息,雷賑擎的政商關係十分良好,連政府都會賣他麵子,如果他有心的話,絕對可以運用一些手段獲知招標底標。”


    “真的嗎?他真的這樣做嗎?”安卓莉瞠大雙眸,也好奇起來。


    “他沒有,感覺上他是個正人君子。”


    “我懂了,所謂的雙贏局麵,就是表麵上雖然是他奪標,但你們也一樣可以加入磁鈣劃,是不是?”安卓莉向來聰明慧點,一點就通。


    “沒錯,你很聰明,創造雙贏局麵在國際合作上是司空見慣的事,而且受惠的絕對是人民。”


    ♂束了嚴肅的公事話題,接下來,情人的絮語又漫天飛舞在港灣的每個角落……


    一整夜,他們就一直待在港灣畔看海,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別墅去。


    回到別墅,安卓莉走進浴室,摘下發髻,褪去身上的小禮服,她打算享受完熱水澡後要好好睡一覺。


    走入浴室,旋開蓮蓬頭,她將長發打濕,將洗發精倒在頭上,豐富的泡沫遮蔽了她的視線,她像個瞎子似的胡亂摸索著置物櫃上的沐浴用品,想要摸出一瓶沐浴乳。


    這時,她的小手倏然被一隻厚實的手掌給握住,害她差點尖叫出聲,接著對方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我來幫你。”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啊!”


    在她還來不及拒絕的時候,他的巨掌已撫上她胸前……


    兩人都在這長狂的歡愛之中,得到最大的慰籍和滿足。


    安卓莉記不得自己在他的懷裏癱軟過幾次,隻記得自己又哭又叫的,強烈的狂喜衝刷著她,好幾次她都以為自己會昏厥過去。


    激情過後,她倦倦的在他寬闊的男性胸膛中睡去,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猛然一個轉身,發現羽野澤司已經不在她的身旁。


    下了床,她踮著腳尖,躡手躡腳的找尋羽野澤司,像個玩心重的小女孩,想要出奇不意的從他背後抱住他,或是嚇嚇他——


    接著,她在他的書房聽到了他的聲音,原來他正在講電話。


    是公事還是私事?


    安卓莉湊到門邊,豎起耳朵,打算等到他講完電話再進去。


    可,羽野澤司和電話那人的對話,很快就抓住了安卓莉全部的注意力,讓她不想聽下去都不行……


    大街,我和優佳的婚禮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時間一樣,地點也一樣,在東京都內的王子大飯店。”


    “我說過,任何事都不會改變,這也包括我想主導羽野集團的決心。”


    “聽著!我再說最後一次,安卓莉並不會改變任何事,包括我的信念!”


    話畢,羽野澤司寒著一張臉,用力的甩上電話。


    掛上電話,他一臉陰駑的凝睇著桌麵,心頭像有一塊大石壓著那樣沉重。


    他做錯了嗎?如果不是做錯事,為什麽他會有種罪惡感?


    他的決心似乎漸漸動搖了,過去二十多年來,他滿腦子都是想要報複羽野信男、想要早日奪取羽野集團的信念,可,在遇到安卓莉之後,這些事似乎變得有點不是那麽重要了


    他深吸口氣,拒絕再深入思考,正當他想喝杯咖啡時,一抬眼,就和門外那對充滿痛楚和絕望的綠眸相遇。


    沉默彌漫在整個室內,就連空氣似乎也降到冰點,仿佛下一秒鍾,他們就會凍成冰雕。


    “你還是要跟中穀優佳結婚?”安卓莉問道。


    “你都聽見了?”羽野澤司走到她麵前,低沉的說道:“我不愛中穀優佳,我打算先按照我的計劃和她結婚,半年後拿到弱野集團所有的經營權後,就馬上跟她離婚。”


    一抹心痛漾上她的胸口,淚水直逼眼眸,她平靜的說道:“你這種作法很混蛋,因為你的母親就是這樣走過來的,你要我也經曆一樣的事件?”


    “你必須等我!”羽野澤司用命令而霸道的口氣道。


    安卓莉搖搖頭,堅決的表示拒絕,“我要用什麽方式才能讓你改變心意?”


    羽野澤司歎口氣,“安卓莉,我不會改變心意。”


    他說他不會改變心意……不會改變心意……


    這句話像把利刃刺入她的心窩,痛楚從胸口不斷傳來。


    她以為他們的關係會改變,但是她錯了,她可以讓他變得比較溫柔、比較具有人性,卻無法改變他那鋼鐵般的複仇信念。


    “為了複仇、為了奪得企業的主控權,你願意放棄人生


    中更重要的東西?”安卓莉感到一股絕望,也說出心底的話:


    “一段真摯的感情,一個和你可以相伴一生的人,這些都不比上羽野集團的經營權重要嗎?”


    羽野澤司眯起雙眸,冷聲道:“你說這話什麽意思?你在威脅我?”


    “你怎會認為我是在威脅你?”安卓莉平靜的說道。


    “你的意思很清楚,講白了,就是我若真和中穀優佳結


    婚,你就會離開我,是不是?”他冷眸中迸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


    安卓莉別開頭,不想讓他瞧見她的心碎,“即使真是這樣,那也是無可厚非,不是嗎?我不想介入別人的故事裏。”


    “但是你已經介入了。”羽野澤司從書桌後麵走出來,站在她麵前說:“我會帶著你一起回日本去。”


    “回日本做什麽?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們舉行婚禮?”安卓莉一陣傷心。


    “我說過,我會不計一切迅速和她離婚,我們的婚姻不會維持太久。”


    羽野澤司環抱住她的雙肩,柔聲的說道。


    可,安卓莉除了心痛還是心痛,他的溫言軟語再也撫慰不了她破碎的心痛,於是她輕輕的推開他的胸膛,堅決的說道:“夠了,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這個字眼卻刺傷了羽野澤司的心。


    他霸道地說:“我不允許你離開我,你聽清楚了嗎?”


    “這不公平,阿司,要讓一個深愛你的女人忍受這一切,是一件殘忍的事。”


    她的告白讓羽野澤司一怔,好半晌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你呢?你愛我嗎?”安卓莉近乎絕望的問道。


    她好愛他,她追著他跑遢了半個地球,就是希望能夠和他長相廝守,沒想到她竟然還是改變不了這種結果,而羽野澤司的緘默,將安卓莉的心傷得更深。


    “安卓莉,我明天就回日本,大概回去一個星期,你先在家裏等我,等我回來後,我們再談這些問題,好嗎?”


    安卓莉的眼眸染上一抹水氣,“瞧,你又想逃避我了。”


    “我沒有要逃避你,我——”


    “算了,阿司,這個問題怎麽談都不會談出結果,你明天安心的回日本去,現在很晚了,我也累了。”


    “真的?你發誓你沒有生氣?”


    安卓莉沒有回答他,她掙脫他的臂彎,直接往房裏走去。


    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安卓莉當下就決定了一件事。


    她要離開羽野澤司。


    她不要和一個沒有心的男人在一起。


    打定主意後,安卓莉當然不可能乖乖的坐在家裏,等侯羽野澤司從口本回來。


    當羽野澤司離開別墅,前往機場直飛日本的同時,安卓莉也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準備離開這個擁有無數回憶的地方。


    她甚至不願意留不隻字片語,告訴他自己已離開的事實,她甚至不在乎羽野澤司是否會來找她,因為他對她沒有


    愛,隻想要霸道的獨占她……


    她不需要一個不懂愛,也不懂得分享愛的男人在身邊。


    但,愛上羽野澤司,是她永遠不會後悔的事。


    安卓莉匆匆拿起行李,一轉身,眼前倏然一片模糊,她往前一個踉蹌,不小心被床腳拐了一下,頓時跌倒在地。


    她站起身,感覺眼前更加模糊。


    她的視力向來很好,總維持在一點二的最佳狀態,但最近卻突然退化,雙眼總是會突如其來的模糊一片,就像一個患有深度近視的人突然被拿下眼鏡一樣。


    這種感覺教她陌生、教她驚惶,而這一切似乎是從那場意外後才開始的。


    安卓莉驀地覺得,或許她的雙眼就是在那場意外中受了傷,隻是現在才出現後遺症。


    驚惶無助的感覺讓她放不行李,當不就立刻打電話給徐艾兒求助:“艾兒嗎?是我,安卓莉,你現在有空嗎?我好像生病了。”


    一聽到自己的好朋友生病了,徐艾兒連忙放下手邊的工作,說道:“你在那裏等我,我馬上就過去找你。”


    話筒從她的指縫間滑落,安卓莉感到憂心無比。


    台大醫院眼科門診。


    安卓莉和徐艾兒不安地坐在候診室,等候著醫生來跟她們說明檢查結果。


    剛才醫生進行診療時間了她許多問題,也做過腦部斷層掃瞄,之後便要她們先到另一個診療室等待,等會再跟她


    們說啊病情。


    安卓莉感到一股深切的不安,不斷扭著十指。


    所幸陪在她身側的徐艾兒,不時以著雙掌傳遞給她溫暖,讓她的心溫暖安定不少。


    “安卓莉秀,你的檢驗報告已經出來了。”張醫師一臉凝肅的走了進來。


    “張醫師,我朋友究竟是怎麽了?”徐艾兒急切的問道。


    “安卓莉秀的腦部之前曾經遭受撞擊,血塊瘀積的結果,現在血塊已經壓到了視神經。”“怎、怎麽會這樣?”徐艾兒愕然,接著又質疑道:“為什麽之前回診檢查時都沒有發覺呢?”


    “徐秀,很多時候血塊問題刁;是一天兩天就可以發現的,它的形成和瘀積需要時間。”張醫師很有耐心的解釋道。


    “可是——”


    正當艾兒想再多說些什麽時,安卓莉揮手製止了她,她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平靜,淡淡問道:“再這樣下去,我是不是會失明?可以有任何的補救措施嗎?”


    “唯一的辦法就是開刀取出血塊。”張醫師語重心長的說道。


    “一定得開刀嗎?”安卓莉平靜的問道。


    “恐怕如此。”


    張醫師的話讓她好想哭,她一個女孩子身處異國,這個時候卻生了病,她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就連阿司都回日本去了…。


    天啊!她好害怕、好害怕!


    “安卓莉秀,,如果你願意接受手術的話,我們隨時可以幫你辦理入院手續,並且安排最好的病房給你。”張醫師的意思已經暗示的很清楚了。


    照理來說,大型醫院的病房可是一床難求,但張醫師從她的個人背景資料中,得知安卓莉是歐洲某國外交長的獨生女,讓她享受點特權也是應該的,說什麽都不能怠慢到她。


    “張醫師,我——”安卓莉欲言又止,


    “張醫師,我們今天就辦理入院手續,麻煩您幫我們準備一間頂級病房,可以嗎?”徐艾兒當下便替安卓莉作了決定。”


    “麻煩你們先到櫃台去填表,等候入院通知。”張醫師客氣有禮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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