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元見狀,連忙在一旁提醒:“蓉大夫,趕緊處理掉那香囊吧!”


    柳蘭昭無聲歎了口氣,胸腔微微起伏,仿佛那聲歎息承載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情感,隨後緩緩地將手中精致的香囊遞到了丁元麵前。


    她腳步輕挪,每一步都似踏在了心弦之上,盡管在夢裏已經勾勒了無數次與孩子的初次相遇,但當那張帶著稚嫩、酷似盛軒的小臉蛋真真切切出現在眼前時,淚水還是不由自主地在眼眶中打轉,漸漸模糊了視線。


    那是一張與盛軒驚人相似的臉龐,然而,不同的是,孩子的麵色異常蒼白,沒有孩童應有的紅潤,透著一種不應屬於這個年齡的病態,如同冬日裏未曾見到陽光的雪花,脆弱而又令人心疼。


    對不起!


    這三個字在她心中不斷地回蕩,化作無聲的懺悔,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跡,疼痛卻無法減輕她內心的自責。


    就在這時,戚璟衍不耐煩的聲音如同晴天霹靂,在安靜的空氣中炸響:“你磨蹭什麽呢?”


    她渾身猛地一顫,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旋即收起所有情緒,快速上前,為躺在床榻上的戚梓汶把脈。


    隨著她手指輕輕按壓,眉頭越皺越緊,神色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曾猜想過無數種可能,認為戚璟衍張貼皇榜不過是逼迫她現身的手段,但此刻,通過脈象,她意識到事情遠比她想象的嚴重。


    這不是簡單的疾病,而是她孩子真的病了!而且,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慢性毒害!


    這一認知如同一股寒流直擊心扉,柳蘭昭眼中閃爍過一絲不容忽視的淩厲,那是母獸麵對威脅幼崽安全時才會露出的光芒。


    戚璟衍的目光死死鎖在她的臉上,複雜的情緒在他深邃的雙眸中交織。


    雖然內心恨不得立刻將這個女人遠遠推開,但多年的情分和身為父親的柔軟讓他始終下不了狠心。


    明明是她,先背叛了他們之間的一切,明明是她,狠心離開了他們父子!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心,依然無法徹底對她堅硬如鐵。


    柳蘭昭輕柔地將戚梓汶的小手重新放入溫暖的被褥之中,轉向戚璟衍,語氣沉重:“大殿下這病,並非尋常。”


    戚璟衍的眸中仿佛有狂風暴雨欲來,眼眶因緊張與憤怒而緊繃,“不是病?那為何……”


    “是中毒!”


    兩個字擲地有聲,瞬間讓房間裏的溫度仿佛降至冰點。


    隨著話語落下,柳蘭昭敏銳地感受到整個宮殿似乎都陷入了死寂,寒意逼人。


    戚璟衍的額頭暴起了青筋,聲音如同從牙縫中擠出:“丁元!”


    丁元連滾帶爬地闖入,氣喘籲籲,“皇上,有何吩咐?”


    “把負責汶兒日常生活的人,全部關進慎刑司,嚴加審查!”


    命令之下,丁元額頭頓時滲出細密的汗珠,猶豫片刻,還是遵命下去。


    柳蘭昭接話道:“這毒是慢性發作,不是這幾日才有的事!大殿下此時發病,是因為體內毒素已積累到了極限,不能再拖!”


    戚璟衍的瞳孔驟縮,每一個字都如重錘砸在他的心上,“給我查清楚!”


    丁元領命,退出房間時,忍不住擔憂地望了眼盛怒中的戚璟衍,心中暗自揣測,即將到來的風暴恐怕會波及無辜。


    戚璟衍獨自倚在床畔,手指輕柔地摩挲著戚梓汶的臉頰,眼眶隱隱泛紅。


    “汶兒從小體質就不強健,如果皇後娘娘能在身邊,又怎會讓咱孩子承受這些痛苦?”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無助與哀愁。


    柳蘭昭的心如同被巨石撞擊,愧疚之情如潮水般洶湧而至,她選擇沉默,讓戚璟衍傾訴那些被壓抑的痛苦。


    然而,說罷這話,他便隻是靜靜地凝視著兒子,再無多言。


    “微臣必須提醒大殿下,太子殿下體質虛弱,目前隻能先用一些藥性平和的方子暫時穩定病情。”


    柳蘭昭冷靜分析,試圖撫平他內心的焦躁。


    戚璟衍沒有再追問,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柳蘭昭轉身,步伐堅定地邁向書桌,提起筆,蘸滿濃墨,筆尖在紙上緩緩移動,一字一句書寫著藥方。


    突然,“華妃到——”的通報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筆下一抖,幾點墨滴濺落在紙上,宛如不和諧的音符破壞了原有的平靜。


    華妃身著華麗的宮裝步入室內,五年光陰非但沒有減少她的風姿,反而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讓人移不開眼。


    柳蘭昭看著這位昔日的表妹,內心翻湧起複雜的情緒。


    華妃感受到了柳蘭昭的目光,側頭望來,眉宇間流露出一抹訝異,旋即恢複了作為皇妃該有的端莊。


    自恃美貌的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容貌吸引了對方的注意。


    她蓮步輕移,姿態優雅地靠近戚璟衍,語音溫婉:“大殿下,臣妾聽聞您徹夜照顧太子,實在掛心,特地為您燉了補身的湯,請趁熱飲用,太子這邊就交給臣妾吧。”


    戚璟衍心係昏迷中的戚梓汶,剛剛得知慢性中毒的真相,哪裏還顧得上品味什麽湯水。


    “大殿下,臣妾聽說有人揭了皇榜能治好太子,是外麵的那位女子嗎?”


    華妃試探性地問。


    “嗯。”


    戚璟衍的回答簡短,眼中卻似乎積聚著烏雲,目光銳利。


    華妃感覺自己仿佛被一把無形的利刃穿透,心髒猛地一緊。


    “大殿下,臣妾臉上可有什麽不妥之處?”


    她因那過於尖銳的視線而感到一陣刺痛。


    五年來,雖然皇帝對待她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從未在她的寢宮留宿,但也從沒有用如此冰冷的眼神審視過她。


    “汶兒特別喜歡你宮裏做的點心。”


    戚璟衍的話語打破了這份微妙的氛圍。


    華妃聞言,如釋重負,笑容如同春日盛開的花朵:“多虧大殿下允許臣妾在宮中設立小廚房,襲香心靈手巧,做出來的點心汶兒確實非常喜歡。”


    這時,柳蘭昭手中的藥方已經完成,正欲呈上,無意間聽到兩人的對話,握著筆的手指下意識地緊了緊。戚璟衍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心存疑慮?難道他也對華妃有所懷疑?


    華妃是她的表姐,更是汶兒的表姨,怎麽可能做出傷害汶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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