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錚想著想著便開始可憐起自己的境遇來。


    無名見他頻頻苦笑,也忙著為他抱不平:“讓奴才說,爺就是太好性了些,實在無須搭理那個王筍,奴才瞧著他沒安好心呢。”


    魏錚回頭瞥了一眼他,笑著說:“今日怎麽這般義憤填膺的?是你的沁兒沒理你嗎?”


    無名紅了臉頰,自從他上次跟著魏錚回了燕州後,他與沁兒之間的事就算過了明路。


    魏錚便取笑他:“等這些事結束了後,我便回燕州讓你迎娶沁兒,好歹也得辦個聲勢浩大的婚宴才是。”


    無名卻搖搖頭道:“不必。”


    魏錚隻說:“沁兒是你們奶奶身邊的心腹丫鬟,你又是自小伺候我的忠仆,我怎麽會薄待了你們去?”


    話音甫落,陸禮那兒的小廝送來了一隻百年山參,隻道:“公子說讓魏爺好好補補身子。”


    魏錚點點頭,吩咐無名將小廝送出屋內。


    不多時,無名便去小廚房裏替魏錚熬煮了一碗參湯。


    魏錚卻說:“他這是在討好我嗎?”


    無名搖搖頭:“奴才也覺得陸公子奇怪的很兒,爺跟著他出生入死,哪怕最後複仇大業成功,他也該掛念著爺的好處才是,怎麽與爺鬧成了這般模樣?”


    魏錚隻愣愣地盯著眼前的參湯瞧,半晌沒答話。


    他身子骨素來康健,喝些參湯隻是聊勝於無而已,倒是無名最近一直在感染風寒,是該好好補補身子才是。


    “我不喝,你把這參湯都喝了吧。”魏錚吩咐道。


    這百年人參價值千金,無名哪怕再受魏錚的器重也隻是個奴才而已,哪裏配享用這麽名貴的藥材?


    無名立時就要推辭,不曾想魏錚已先一步開口道:“在我眼裏你不算奴才,不必說那些喪氣話,你隻需喝下就是了。”


    見狀,無名也不好再推脫。


    隻是魏錚素來對無名十分友善,哪怕讓他喝下參湯,也不算什麽大事。


    無名這便仰頭將那碗熱氣騰騰的參湯一飲而盡,一旁的魏錚笑道:“你倒是喜歡喝這些苦玩意兒。”


    “這東西一點點便等於奴才好幾年的俸祿,哪怕再苦也覺得甘之如飴。”


    無名爽朗出聲道。


    魏錚聽了這話,便道:“你若喜歡,我便讓人多送你幾隻,左不過是銀子的事,最好辦了。”


    “不必了,奴才身子雖沒有爺那般康健,可這些日子好生鍛煉了一番,已是好了許多。”


    無名笑著推辭道。


    到了夜裏,魏錚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著不如將羅漢榻上的無名喚醒,兩人閑聊一番也好解解長夜寂冷。


    隻是魏錚朝著羅漢榻上喊了好幾聲,卻沒有聽見無名的應和之聲。


    魏錚這才察覺到了不對勁,立時從床榻裏起身,舉著燭台去瞧羅漢榻上的景象。


    隻見本該安安穩穩躺在上頭的無名不知何時已沒了氣息。


    不管魏錚怎麽呼喚他,他都沒有半分響聲。


    魏錚心裏發毛,立時要將屋外的小廝喚進來,並讓人即刻去傳喚府醫。


    小廝們立時領命而去。


    他守在無名身旁,望著他已然冰冷的身軀,一顆心如墜寒窟。


    一個時辰前,明明無名還和他有說有笑地說起與沁兒的婚事,怎麽一個時辰後他就沒了氣息?


    魏錚立時要去瞧四處的門窗有無被人撬開的痕跡,是不是有人破門而入要了無名的性命?


    他越想越心驚,除了擔憂無名的狀況外,愈發開始感到害怕。


    到底是誰一直在背後注視著他,連他身邊的無名都遭受了無妄之災?


    魏錚不明白,也不想無名無緣無故地死去,他對身邊之人一向重情重義。


    可屋內四處的門窗都關的十分嚴實,不像是有人來過的模樣,如此,倒可能是無名的吃食有了問題。


    可今日魏錚與他同吃同睡,他卻沒有半點問題。


    對了……今日無名喝下了那碗參湯。


    可參湯是在他的小廚房裏熬煮出來的,無名在旁盯了許久,應該是不可能出現什麽問題。


    如此,倒可能是那根百年人參自己的問題。


    可這人參是陸禮送給他的,若人參有毒,那便說明是陸禮要毒害他。


    思及此,魏錚霎時震怒不已,他不敢相信陸禮當真會對他做出如此可怖的事來。


    難道是自己這兩日消極怠工,躲在內院裏不肯為他所用,他就下了狠心要鏟除自己?


    陸禮……陸禮真是好狠的心。


    霎那間,魏錚的心內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怒意包裹著,他恨不得即刻衝到魏錚身前,詢問他理由。


    他為何要對自己趕盡殺絕,自己為他的複仇大業拋頭顱灑熱血,幾乎奉獻出了自己的一切。


    就在魏錚陰沉著臉色,仿佛是從地獄歸來的羅刹惡鬼一般,一時間屋外的小廝無人敢接近他。


    好不容易等到了府醫們趕來,此時魏錚已抱著無名冰冷的屍體來到了庭院中央。


    冷風拂來拂往,魏錚望向了眼前的景象,隻覺得萬般悲愴。


    陸禮聞訊而來已是一個多時辰後的事了。


    他震爍地望向了眼前的景象,方才想開口解釋,可魏錚卻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魏錚隻是嘲弄一笑,冷聲質問陸禮:“原來公子這般容不下我。”


    陸禮先瞧了兩眼魏錚,而後再望向了躺在地上已沒有了氣息的無名。


    陸禮不明白,他與陸禮無冤無仇,魏錚怎麽會把這筆仇和債算到了自己頭上?


    是以陸禮便開口解釋道:“我與無名無冤無仇,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誰知魏錚卻半點不相信陸禮的解釋,他冷聲道:“你今日送來了一隻百年人參,無名親自去小廚房裏熬煮成了參湯,我沒喝,賞給了他喝,而後他就斷了氣。”


    此時府醫也檢查了無名的屍體,當即便十分沉痛地說道:“這位公子是中毒而死,且中的毒十分奇怪,老朽從醫數十年還未曾見過。”


    “這與我無關。”陸禮立時開口,語氣都染上了幾分急切。


    魏錚卻不理睬他。


    陸禮立時意識到了什麽,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魏錚便道:“我與公子的情分,就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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