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一片朦朧。


    滄桑的清水江上,漁樵煮酒,魚香繞鼻。


    水麵。


    樵燈晃動。


    月色。


    從柳葉間滑落,零星照在地上。


    梢影裏,傳出嬰兒的嘀哭聲音,傳至那飄蕩在江邊的輕舟上,舟中一花發老婦人,舉燈前來,睜著混濁的雙眼尋找,見柳蔭下,一個美麗的少女懷著抱著個不足月的嬰兒。


    嬰兒在哭泣像是餓了也像是累了。


    少女望著前來的老婦人,目光灼灼,如星光般的明亮。


    老婦人用燈照向那少女的臉,見她不過十七八歲年紀,怎會有孩子呢?她一臉的迷惑,望著眼前的少女。舟中傳來一個老漢的聲音。


    “老婆子!找著了沒有?”


    這老婦答道:“找著了,找著了!”


    老婦搖動少女的手腕。


    問道:“孩子餓了!”


    少女點了點頭。


    老婦道:“走吧!孩子,到船上去!”


    舟中狹窄,舟舷篝火魚湯。


    在靜月下煮沸。


    老漢享著煙鬥,望江水中的月亮,聽倉內言語。


    見那少女雲鬢素亂,發梢擋住了那清秀的臉,懷著孩子,遞給老婦,伸出那纖纖細手,如白玉一般的純潔,光滑。聽她淺而有禮的道:


    “這孩子有一天沒吃東西了,謝謝!”


    老婦接過孩子,逗了逗樂,對那老漢呼道:“快拿些魚湯來!”


    少女抬起頭來,見這對夫婦正細心喂湯,唇畔邊蕩起笑意,黛眉輕蹙,秀鼻澗的眼臉,就如這清江的水,微微藏著波圈。


    她輕聲道:“請二位照顧她一陣子,我去去就來!”


    說著起身,纖巧的腰肢,輕微的步,也是到了船舷邊。


    那老婦道:“姑娘!你可快些來,這江麵風大,怕涼了孩子!”


    雖隻有一天似與這孩子有了些情感。


    望著江中那些飄蕩的燈火,心中隱隱生起些不舍,這少女正是茶兒。


    茶兒目光躲過老漢的眼睛,隻得硬點了點頭。


    登上岸後。


    回眸看了一眼,轉身就沒入月色柳蔭之中,懷中空落之感,湧上心頭,一股酸楚,在奔襲中升起,竟將她的眼睛濕潤,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她隱去身子,化著了一股輕風,在遠遠的地方,吹拂著山間野蒿,風中的眼睛,望著江邊漁火,見那老婦,抱著孩子,站在船頭,正焦急的等待。


    一陣風起。


    蟬鳴聲脆。


    起伏的山巒,有著無限的神秘。


    茶兒走了,隨著晚風飄走的。


    追尋著火龍兒的味而去。


    如果抱著個孩子,不小心就會被火龍兒覺察到的。


    茶兒飄散在月光中,淩亂了的思緒如小鹿一樣,伏踢著她的心懷,侃侃心愁,竟無端升起,好像那滿天的星光,遍野的生靈。


    都在追逐著這過分了的......


    少女的心,懷春的心......


    春愁總會無端的生長蔓延。


    火龍兒抱著蒼穹,沿長江而下。


    在夜風中漂浮著她的歌聲。


    這是一種春的信號,有如那在泥土間萌芽的小草,捎癢了大地,也捎癢了她的情懷。她的眼睛,總不停的看蒼穹的臉,她的香唇,無數個吻落在蒼穹的額上。


    蒼穹無知的眼睛,看著她。


    蒼穹粉嫩的臉,有時會露出笑容。


    火龍兒的心澗,如春風裏盛開的桃園,那一束一束的桃花,映紅了她的臉。


    茶兒跟在她的身後,一直飄蕩到天明。


    晨霧中帶有些倦意的火龍兒,幻化成了人形,一身紅裙,如要染紅她腳下帶露的小草,露打濕了她的紅鞋,她的腳步飄飄,快得如閃電,望長亭而去。


    長亭城門口,幾個守夜的士兵對望著,有的用手去擋住,那張打哈欠的口。


    見朝霞中走來一個人影,一襲紅裟,手中還抱著個孩子。忙提纓槍上前攔住。


    道:“打那方來,去哪方地?”


    火龍兒嬌眉萬道,嫵媚至及,柔聲道:“大哥,我從天邊來,要到天邊去!”


    那官兵喝道:


    “扯你媽個蛋的,給老子好好說話!”


    火龍兒似嚇一跳,縮緊身子,懷中的蒼穹哇哇哭出聲來。那官兵見自己聲音大了,嚇哭了火龍兒懷中孩子,語氣轉為溫和一些,道:


    “好好說話!”


    火龍兒強壓怒火,依舊柔情,但那柔情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殺意,輕聲道:


    “我從陵縣來,進城找孩子他爹!望官爺通容!”


    ......


    一個人遠遠走來。


    穿的官服與這幾人的顏色有異。


    手扶腰間大刀。


    吼道:“莫子事?”


    剛剛的那官兵急忙跑去,點頭哈腰。火龍兒冷冷看著,見那官兵把那人引了過來,那人走來,到了火龍兒麵前,上下打量。


    見如此貌美少女,心中**念頓生。


    問道:“從陵縣來,那麽遠的路,腳上怎會無一點泥土!”


    火龍兒暗道:“大意了!”


    他說著繞火龍兒轉了一圈。


    臀**豐唇,纖腰玉麵。


    看得直點頭。


    火龍兒見了如此無恥之徒,胸中惡意翻滾,有意要治他一翻,便又媚態叢生,纖腰細扭,蘭花指尖,就要拂上這人的胸襟,輕輕吹了一口氣,那人一愣,眼中便朦朧了。


    感覺朝霞刺眼,奇癢無比。


    那人用手,使勁的揉自己眼睛。


    火龍兒格格嬌笑,將一個奶瓶似的東西,塞進蒼穹嘴裏,蒼穹用力的吸著,但那一雙眼睛,來回的打轉,在火龍兒的懷裏,打量她的臉。


    打量她的眼睛。


    那玉一般的麵容,蒼穹的小手,在上麵輕輕的滑過。


    小手抓住了她的鬢垂,把她的頭輕輕偏下。


    火龍兒輕輕一聲嬌呼,把他的手指拿下。


    做著鬼臉道:


    “再不老實,我砍掉你的手,挖了你的眼睛!”


    她的這句話,好像不是說給蒼穹聽的,而是說給這些官兵聽的。


    那人剛剛聽完她說的這句話,眼睛突然就不癢了,特別是聽到‘挖瞎’這兩個字,心中微微一顫。來回在火龍兒身上瞟,見這少女麵無懼色,嘻嘻哈哈的,心想是不是遇見妖魔鬼怪了。


    她說從陵縣來,她的鞋子毫泥不粘,而是紅得出奇。


    除了一些濕潤外,在陽光下,奪目刺眼。


    更刺眼的,還是她的這一身衣服,如裟一般,紅得如火,那裟中的肌膚,又如凝脂一般,透著一股子寒意,就算她的肌膚再美,眾人也不敢多看幾眼。


    因為眼睛,隻要以接觸她的身子,就會生痛。


    每個人都這才發覺,她的身上,散發著一陣一陣的妖氣。


    而且這股邪惡的妖氣,越來越亂,亂拂心思。


    那人用手蒙住眼睛,嚷道:“走走走!奶奶的,大清早的,真邪門了!”


    火龍兒笑嘻嘻的,懷抱蒼穹,玉指從唇間,拋出一個飛吻,大搖大擺的,進城去了。


    這一眾人,看著她的背影,萬道霞光,像是全照在了她的背上,金燦燦的。


    一個瘦個子官兵看著火龍兒的背影,讚道:“太美了,簡直要看瞎我的眼睛!”他癡癡說著,目光還停留在火龍兒那在晨風中飄飛的長發上。


    火龍兒的背影,模糊中消失。


    隻留下霞光,照著這古老的城門。


    城門拱影裏,一條影子,悄悄穿行。


    這個穿行的影子,就是茶兒。


    她融在了這些人的影子中,跟在那個當官的兵士身後,想隨著他,走進城去。因為她本是一股氣,一個魂魄,活在凡人心裏的東西。


    城牆高懸。


    上麵掛著一麵銀鏡,隨著霞光升起,一束強光,反射出來,射在這人身上,如不是躲得快,她可能就被那一束光射中,她感覺到,這束光從鏡子裏反射下來,附著的那道冥法無邊。


    一定是法術修到及點的人懸掛。


    難怪火龍兒要化作人形,是她早看見了。


    茶兒心生悔意,早知如此,還不如學火龍兒的樣子,幻化成一個人形,省去多少麻煩。


    自己太大意了。


    那人在走動,她化著了一隻飛蟲,跟隨在他身後。


    城牆上的那道強光,不時的閃過她的身影。


    怎麽辦?她問自己。


    總不能現在突然間幻化成一個少女,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那人對幾個官兵說道:“你們好生守住城門,我覺得今早之事,那女的有些玄乎,得把這事盡快告訴老爺!”


    一個下屬官兵道:


    “老大!聽說老爺府上來了個活神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人道:“當然是真的了,等你換班時刻,我帶你去見識見識!”說著他扭頭就走,不過走了幾步,又回頭狠狠的說道:“都給老子把眼睛睜大了!如有異常,趕快來報!”


    幾人齊聲道:“是!”


    見老大走遠了,這幾人聚在一起,輕聲談論。


    稀稀落落進城的人。


    在城門口接受檢查。


    這些官兵,檢查到良家媳婦姑娘時,忍不住又要調戲一翻。


    百姓是敢怒不敢言,隻求快點通過。


    茶兒隨附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到了縣衙。


    衙門口,一對石獅仰天而立。


    那凶惡的目光,望向天空,有如天際深處,有它們的仇人一樣。


    那人喘氣踏上石梯,茶兒從他的肩頭望去,見衙門兩旁,站著兩尊天神,凶惡之態,把她嚇了一跳,忙滑到那人腿下,將他絆倒,趁這機會,溜到石梯邊緣坎下躲了起來。


    冷汗直流,見那人走進衙門,不見了背影。


    這兩尊天神,在凡人看來,不過是兩尊石像而已,但在茶兒眼裏,卻是有血有肉的活神仙,不敢輕易冒犯。思索一陣,她估計,火龍兒未必也進得去,不如先溜到一邊,查看清楚情形再說。


    沿著牆腳蔭影。


    茶兒嬌軀橫存,如蛐蟮一般,弓身退去。


    一直到找了個妥善之地,才息下來。


    聞著這縣衙內,有一股強烈的刺鼻味撲來,令她作嘔。忙順衙柱而上,穿到簷板間,眺目望去。見一個黃衣道士,手持桃木長劍,正指揮著一眾人,用硫磺驅蛇。


    風中飄浮的,就是硫磺的味道,難怪刺鼻。


    在她潛伏的屋簷下,見一隻老鼠從洞中伸出頭來,這老鼠的背上,駝著兩個靈魂,一男一女。茶兒失口,輕呼一聲,道:


    “陰陽鼠!”


    那鼠如是聽到了她的聲音,扭頭四下張望,茶兒忙縮回頭來,化著一股青風,附在壁板間。在凡人看來,就算她不躲藏,凡眼也是看不見她的。


    但陰陽鼠不一樣,更何況他的背上,還有兩個快要成精了得靈魂。


    她們是能相互望得見的。


    從壁縫間,見陰陽鼠駝著那兩個靈魂,快速的從一個洞跑到了另一個洞空,停了一秒,觀察四周一陣,才鑽了進去。


    雖然茶兒也能進洞,但她不屑進老鼠洞。


    心裏暗想:“這陰陽鼠跑到這裏來,為何呢?”


    想不明白。


    她便不再想了。


    突聽一陣吆喝聲起,一條青蟒從那院中涼亭上落下,正扭動著身子,想從地上翻身逃走。黃衣道士提手中的桃木劍上前,刺向那蟒蛇的七寸,眼見劍尖就要入骨。


    蛇的那一雙眼睛,漲而欲裂,驚恐的看著劍尖。


    茶兒從腰間摸出一顆藥丸,用中指彈了出去。


    那藥丸不偏不正,剛好落入那道士獰笑的口中,道士覺得口中如飛進一隻蟲子,哢住喉嚨處,不停的,涼涼的往胃下滑落。


    藥丸還未到胃,他人就倒下了。


    桃木劍落地。


    眾官兵一陣驚慌,這道士可是縣老爺子的坐上客,他要死了,各自都脫不了幹係。忙亂中,顧不上那條大蟒,都撲向黃衣道士,千呼萬叫。


    可那道士兩眼翻白。


    任憑旁人搖身喊叫,就是醒不過來。


    茶兒借此間隙,手中發出一道激光,注入那蟒蛇的身體,那蟒蛇如平添了翅膀,竟然飛了起來,活脫脫的如是一條飛在空中的泥龍。


    落在簷麵,簷口隙間鑽入,光暗處,蟒身搖動,慢慢變成一個青衣女子,跪在茶兒麵前,連聲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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