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自然要種糧食,口分田就不用,我爹的口分田就種了果樹。”蓉寶托著臉頰幻想,“等我六哥和嘉寶的口分田分下來,也用來種果樹。”


    旬框看了嘉寶一眼,“那還得要好多年呢。”


    “快了快了,一眨眼就過去了。”


    旬框不想跟她繼續聊這個話題,遲疑說,“縣令大人有意勸課蠶桑。”


    嘉寶道:“這不是好事嗎?”


    蓉寶連連點頭,“我爹說了,自家的山不用繳桑稅。”


    主要是朝廷沒有規定,收稅就很麻煩。


    像南方家家戶戶都有衙門分的桑田,就按照朝廷的稅收來。


    但趙家不一樣,他們家是在山上種的,還是自己買的山。


    但山地不如桑田好,徐先和現在已經在積極勸說大家把貧瘠的口分田拿來種桑了,但願意這麽幹的沒幾個。


    趙老頭倒是有這想法,不過也得看自家明年養的蠶能不能成,要是掙錢,家裏能種桑樹的口分田就都種桑樹。


    徐先和也打心底裏期待趙家爭氣些,要是掙了錢,他就更好去勸說農人。


    “你們這邊都沒見到有桑戶,也不知能不能行,而且桑樹至少要長好幾年。”旬框苦著一張臉,“就算養出來了,賣給誰啊?”


    “你們以前賣給誰啊?”蓉寶往嘴巴裏吹氣,臉頰就像包子一樣鼓了起來。


    “賣給商戶啊!”


    “我們縣裏也有商戶啊,還有好多布莊呢。”


    “這壓根不是一回事。”


    至於其中的區別,旬框沒有那麽大的興致跟小孩分說,他長歎一聲,坐在小板凳上彎腰揪腿邊幹枯的小草。


    不由心想。


    要是他爹娘兄弟還在,根本犯不上愁,一家子人一塊種地。


    但現在就他一個人,就算再能吃苦,做飯養雞這活他也不行。


    隻是現在也娶不到好媳婦,就像蓉寶說的,沒地沒屋,但凡是個好姑娘都不會嫁給這樣的漢子。


    思來想去,還是先把屋子做好,但建屋要時間,現在就沒地方去,於是旬框就想到了蓉寶。


    做長工雖然累人,但有吃有住,還有工錢,好事啊!


    “我得問我爹。”蓉寶苦惱說,“我們家已經有很多長工了。”


    “我會養蠶,厲害的很,比你們家的長工厲害。”


    蓉寶問道:“你能在我家做幾年的活?”


    旬框回答不上來,他手裏有地,今年除了埋肥也沒別的事要做,但明年肯定是要回家幹活的。


    蓉寶搓了搓手,不想坐在外邊吹冷風了,於是邀請旬框上門做客。


    旬框不自然的扯了扯袖口,“今天就不去了,我還有事要忙,下回再上門。”


    蓉寶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她不知想起了什麽,蹭蹭蹭的往家裏跑,隨即捧了幾個軟趴趴的小柿子,拳頭大小,“我家摘的,可甜了。”


    “多謝多謝。”旬框是個厚臉皮,立即揣進衣袖裏,喜的牙不見眼,“那我先走了,以後再來找你。”


    “等會兒。”蓉寶喊住他,“你真要來我家幹活?”


    旬框下意識要點頭,但對上蓉寶認真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這天這麽冷,我幹啥活啊。”


    蓉寶緊緊盯著他,嚴肅道:“旬大哥,你不能去縣裏做潑皮無賴,不然衙門的人會抓你去打板子的。”


    像是一句告誡,也像是勸說。


    旬框瞳孔一縮,若無其事的走了。


    旬框是個聰明的小人,他花言巧語,謊話連篇,混在流民堆裏,幹了不少壞事。


    好些姑娘就是在他的勸說下把自己賣了。


    蓉寶嘉寶不知道這些事,隻是有回看到他跟縣裏的地痞混在一起,欺負做生意的老人。


    這已經是大壞人了。


    .


    蓉寶蹲在院子裏吃柿子,雙手沾著汁水,還糊了嘴巴一圈,嘴裏甜滋滋,但心裏憂道:“馬上就要上學了,我文章還沒寫出來呢。”


    嘉寶扭頭看向她,“那你這些天在做什麽?”


    “想啊!我都想了快一個月了,就是不知道怎麽寫,先生布置的課業也太難了。我覺得我的年紀還小,不該這麽早學寫文章。”蓉寶抱怨了兩聲,隨即興奮說,“我們明天去縣城看看吧,流民安置好了,縣裏肯定要熱鬧不少。”


    “對了,我們以前記吃食的紙呢,我覺得可以多寫兩張,就是齊小六不在……”蓉寶歎息一聲,“放假都不好玩了。”


    “沒事,他過年就回來了。”


    蓉寶眼睛一亮,“你怎麽知道?”


    “他姥爺在這邊,肯定要過來拜年。”


    蓉寶下意識想拍嘉寶的手來表達自己的喜悅,但手放下去落了個空,嘉寶飛快的挪了幾步,嫌棄說,“你的手好髒。”


    蓉寶不服,“你的手也是。”


    兩個人一樣的德行,誰也別嫌棄誰。


    “柿子好甜。”蓉寶問,“嘉寶,你還要不要吃?”


    嘉寶要是想吃,蓉寶就會開開心心的求嘉寶“順便”多拿一個柿子。


    嘉寶要是搖頭,蓉寶更有理由了,“你正好要洗手,就幫我拿一個吧。”


    所以這是隻有一個答案的問題。


    但福嬸在的話,還有別的選項。


    兩人誰都不用洗手去拿柿子,就是容易被人念叨。


    “也別吃多了,晚點要吃晚食了。”


    “福嬸,柿子好甜,你也吃。”


    福嬸“哎”了一聲,但肯定是不會去吃的。


    雖然主家對她和善,不避東西。


    但攏共就那麽點柿子,幾房的人分一些,親戚家又送了一些,趙老四父子幾個每天都要吃一兩個,壓根沒有剩。


    福嬸等蓉寶嘉寶吃完,就打了熱水幫兩人洗手,嘴巴還不停,“哎呦,你們又快去學堂了,還有六天,這太冷,上學也遭罪。”


    “我們學堂有火盆,也不是很冷。”蓉寶真心說,“就是睡覺的時候冷。”


    “這天兒得換厚被子蓋,別凍著了。”


    “被窩冷啊。”蓉寶皺著一張臉,“被窩可冷了。”


    在家裏都有她爹暖被窩,但學堂可沒人會幫她,去年每晚睡覺的時候,蓉寶都要哆嗦好半天。


    “你多帶兩個湯婆子,放在被窩裏捂著,這樣睡覺的時候被窩就是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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