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攸恒決意丟下舒蔻,駕駛著賓利,在雨夜裏瘋狂馳騁時。


    許沛煜靠在後座上,一邊望著窗外的大雨,一邊憂心忡忡的說:“大哥,這麽晚了,而且還下著這麽大的雨……你就這麽把舒小姐丟在路邊上,合適嗎?”


    難道他沒有停車?他沒有給那個傻女人機會嗎?一想到舒蔻那番語無倫次的獨白,尤其是先前出於片刻的心軟,停下車來招呼她,卻隻從後視鏡裏收獲了她倔強的背影。許攸恒的臉,頓時黑著都能擠出墨汁。


    “昨天的新聞裏才報道說,有個小女孩出門買雪糕時不幸遇害。大哥,要不把穩起見,你先把車折回去。就算不讓舒小姐上車,也得確認她有沒有安全到家吧!”沛煜放不下心,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許攸恒還是一語不發:從車站回到舒家,也就五分鍾的路程,那女人能遇上什麽危險。況且,她既不是未成年人,又不是當初那個兩眼抹黑的瞎子。


    可……


    叮叮咚咚,如同冰雹砸在車頂上的大雨,夾雜著一聲緊一聲的悶雷,讓許攸恒的腦海裏,不由自主的閃過一些媒體報章上,被害女性慘不忍睹的照片。


    但他狠心的一咬牙:就算那個傻女人真遇上了什麽,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大哥……”許沛煜還不死心。


    許攸恒從後視鏡裏,絮煩的睖了她一眼:“你什麽時候,也開始變得這麽聒噪了?”


    許沛煜頓時三緘其口,再也不敢支聲。


    這一場雨,來得快,去得更快。


    等許攸恒把車停到電視台大廈的腳底,雨已經徹底的停了。


    夜空裏又隱隱約約閃出幾顆星星,調皮的扒開雲層,頻繁的眨起了眼睛。


    許攸恒率先下車,幫妹妹拉開車門,車外濕潤清新的空氣,也無法吹開他臉上的烏雲。


    沛煜背著包,在走下車後,對他道了聲“謝謝”。


    看到他陰沉著臉,回到車內,迫不及待的又要發動起車子離開,許沛煜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車窗。


    許攸恒搖下車窗,不解的看著她。


    “大哥,有一件事我真的很好奇。”許沛煜說。


    許攸恒看得出來,她接下來想問的這個問題,大概在車上憋了良久。於是,從鼻子裏哼了聲,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你為什麽要把舒小姐的電話拉黑?”沛煜直言不諱。


    許攸恒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別扭的挪開視線,擺明了不想回答。


    沛煜似乎也料到他不會回答,抓緊了時間又說:“你沒發現,舒小姐花了幾乎快一分鍾的時間,反複在向你強調這件事嗎?尤其是最後形同賭氣似的那兩句話,說明她其實很在意你拉黑她。”


    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有嗎?許攸恒絲毫沒有感覺到。


    “大哥,你可以不告訴我理由,但你不應該不告訴舒小姐啊!隻有不遺餘力的解釋,才是化解誤會最有效的辦法。”許沛煜


    見他久不說話,一針見血的指出:“難道你不知道,女人是這世界上是患得患失,也最沒有安全感的動物嗎?”


    許攸恒當然不知道。他隻覺得現在和妹妹討論的這些,純屬是在浪費時間。


    許沛煜卻像個循循善誘的老師,接著說:“你一麵拉黑她,又一麵處心積慮的送她禮物……”


    “我可沒送她禮物。我隻是見她手機摔壞了,隨便幫她換了一個。”許攸恒頑強的狡辯道。他很慶幸,沛煜一點也不知道愛馬仕包的事。


    “好吧!”沛煜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反正在她眼裏看到的,大概就是你的反複無常,你的莫名其妙。那麽,除了忐忑不安,除了懷疑和猜忌,除了和你劃清界限,她還能怎麽做?還能怎樣保護她自己,不受到你這個冷血暴君的傷害呢?”


    難道送她東西,就是傷害她嗎?許攸恒頭一次覺得,女人不但是這世上最沒安全感的動物,也是思維最古怪、最複雜的動物。


    沛煜繼續扮演他肚子裏的蛔蟲,鞭辟入裏的分析道:“也許,你會說,舒小姐對你的懷疑和戒備,對你的敵意和拒絕,並非出於她自身。隻是因為她姐姐。”


    對!許攸恒忍不住要拍手稱快了。他心裏,的確就是這麽認為的。


    “也許,她是有那麽一點點……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姐姐。但我看,當她聽到我的聲音時,那付恨不能扒開窗戶把我揪出去的樣子,可未必全是因為她姐姐!”沛煜像個高深莫測的心理醫生,興味盎然的揣摩道。


    許攸恒不明就裏的瞥了她一眼,仿佛是在問她,什麽意思?


    沛煜聳了聳肩頭,留給他一句寓意深遠的話,“總之,大哥,愛這個字,可不隻是用來藏在心裏的。”


    說罷,她朝許攸恒欣然一笑,揮了揮手,轉身朝電視大樓走去。


    許攸恒一直頹喪的情緒,也不知是因為她臉上的笑容,還是因為她最後的這幾句話,莫明的振奮起來。


    “沛煜,”他隔著車窗,突然大聲叫道。


    許沛煜馬上回過頭。


    “你先前提到的那個訪談節目,是什麽時候的事兒。”許攸恒直截了當地問。


    “大哥,難道你……你答應了!”沛煜難以置信的捂著嘴,隻差要興奮的尖叫。


    許攸恒衝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也許,沛煜不是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但她肯定是這世界上最善解人意,也最懂他心思的妹妹。


    “周日早上十點。因為我們的主持人說,怕受訪者在演播室裏會有壓力,提議去朗廷大酒店的空中花園。那裏的空氣好,風景也好。你放心,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最多兩個小時,十二點整結束。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賞臉和我們大家一起吃個午飯,我請客。”沛煜拍著胸脯,滔滔不絕的說道。


    許攸恒一一記下,點了點頭。然後,他闔上車窗,駕車離開。


    一個女人的心思,究竟會有多複雜,許攸恒到最後也沒弄明白。


    但他心裏卻一直掂記著沛煜的那一句——至少也得確認舒蔻有沒有安全到家吧!


    所以,他幾乎是原路返回,用最快的速度來到先前離開的車站。


    這裏,當然早已沒有了舒蔻的蹤跡。


    許攸恒沿著路口,直接拐了個彎,駛入一條隻能容量一輛車進入的巷口,爾後,把車停在了舒家的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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