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閱馨口中的曹操,當然指得就是許攸恒。


    他臉色晦暗,在踏出電梯後,徑直朝電視台的餐桌走去,眼中渾然沒有近在咫尺的程、舒兩家人。


    舒蔻也不自在的別過頭。但眼角的餘光,還是注意到許攸恒的手,已經用紗布紮好,連他手背上那條醜陋的傷疤,也一同藏到了紗布後。


    為什麽像他這麽尊貴完美的男人,手上會有那麽醒目的一道疤呢?


    舒蔻頭一次考慮到這個問題。看那情形,當初應該縫過十幾針,應該是很嚴重的傷吧!


    許沛燁耳垂下的傷疤,說是滑雪造成的?那麽他的呢?也是滑雪,或是……其它不為人知的原因嗎!


    “哦,說起咱們家蔻蔻的學業呀……”舒爸爸清了清嗓子,似乎想打破女兒先前的直白,給飯桌上帶來的尷尬。


    可他剛張開嘴巴,程閱馨突然從桌前跳起,一個箭步擋住了許攸恒的去路。


    “許先生,我還以為你被我的問題嚇到,找借口先離開了呢!”她嫣然一笑,半是調侃,半是嬌嗔的說。


    許攸恒睨她一眼,不知她又想玩什麽新花樣。


    程閱馨卻不以為然,朝自家的餐桌一揚下巴,“怎麽樣,有興趣和我一起吃頓午飯嗎?這樣,我們倆可以就接下來的采訪內容作一番勾通,以免再出現像早上那樣的烏龍。反正都是自己家裏的人,相信我爸媽,還有舒伯父,舒伯母也不會介意的,是嗎?”


    介意,誰說不介意!舒蔻惱羞成怒的瞪著她。這女人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她們舒家和許攸恒的恩怨,還故意邀請許攸恒過來,想讓她們感到難受和不安嗎?


    除了舒蔻,餐桌前的幾個人,隻有程母回過頭,笑著對女兒的話表示出讚許。餘人臉上,都呈現各自不同的難堪和不快。


    特別是舒爸爸,想到許攸恒先前在電梯裏的威脅,頓時兩眼發直,如臨大敵。


    幸好,許攸恒對程閱馨的提議,毫無興致。他一語不發,滿臉乏味的準備繞過對方,繼續朝前走。


    誰知,一個女人從程閱馨的背後冒出來,大剌剌的勾住了他的胳膊,“好啊!反正那邊那張桌子也挺擠的,程主播也是一番好意,我看,咱們幹脆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說著,她又衝程閱馨盈盈一笑,“程主播你應該不介意再多一個人吧!我在那兒都快變成夾心餅幹了。”


    這個女人又是誰?舒蔻盯著說不上漂亮,卻嫻靜大方,知性端莊的許沛煜,滿腹的狐疑。


    她還是頭一次親眼目睹,許攸恒和一個女人如此親密。


    而且,這女人挽上許攸恒的動作那麽自然,許攸恒也沒表現出絲毫的抗拒和推諉。


    雖然猜不透對方的身份,但舒蔻可以肯定,許攸恒剛才在樓下接到的電話,八成就是她打來的。


    等舒蔻回過神,程閱馨已經聳著肩頭,向對方表示,“不介意,當然不介意。”


    許攸恒深鎖眉頭,看著沛煜,不知道這個妹妹處心積慮,非要擠到程、舒兩家的餐桌上幹什麽!


    “來呀!”沛煜衝他狡黠地擠了擠眼睛,生拉硬拽的,想把紋絲不動的他拖過去。


    看到許攸恒的視線朝這邊掃來,舒蔻連忙觸電似的把頭扭開。


    殊不知,她猶如驚弓之鳥的反應,在許攸恒的眼中,就是心虛,就是對他的排斥和抵觸。


    這女人和她父親一樣,生怕自己當眾,尤其是當著眼科醫生的麵,揭了她的老底嗎?許攸恒的內心,又糾集了一幫憤怒因子,協同沛煜,一起把他推到桌前。


    程閱馨在母親身邊坐下,爾後,指了指自己和哥哥中間的空位,說,“許先生就坐我旁邊吧,咱倆一會兒好說話,至於沛煜嘛……”


    她原想指使對方坐去舒蔻身邊。誰知,許沛煜毫不猶豫的在她和程宇棠的中間坐下,特意把舒蔻身邊的位置,留給了許攸恒。


    她收緊裙擺坐下時,還故意衝程宇棠擠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


    “你……”程閱馨蹙緊眉頭,算是看出來了。她和自己一樣,都是想來攪局的吧。


    隻不過,她針對的是舒蔻和舒家父母,而許沛煜針對的,明顯隻有她一個人。


    然……


    許攸恒並沒有領妹妹的好意。他在桌尾,和舒蔻隔著一個空位的地方坐下。


    僅管這裏,不得不時時刻刻麵對令他厭惡的程閱馨,但至少不會讓嗅到舒蔻身上的氣息,那種總是讓他意亂情迷,恍人心神的特殊氣息……


    *


    不得不說,因為許家兄妹倆的到來,讓餐桌上原本不太良好的氣氛,變得越發的抑鬱和沉悶。


    除了雙方父母,偶爾會你來我往的客套一下。


    沉默,像病毒在每個人的中間蔓延。


    無論侍應生端上桌的菜肴有多精美,好像都無法勾起人的食欲。


    程宇棠深惡痛絕的瞪著妹妹,覺得是她搞砸了自己精心安排的午飯。


    而程閱馨則滿不在乎,一直定定的注視著許攸恒,猶如他是一件價值連城,需要好好掂量的出土文物……


    這桌上,最痛苦,最如坐針氈的人,莫過於舒蔻。


    因為,她幾乎是在兩個男人的戰爭中,苟延殘喘。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也沒有炮火,隻是不斷用淩厲的眼神,相互威嚇,相互廝殺的遊戲。


    但其慘烈程度,絲毫不壓於任何一種肉博戰。


    從侍應生抬上第一道主菜,從程宇棠體貼的幫她夾來第一塊排骨開始,舒蔻便不得不一遍遍接受戰火的洗禮,一遍遍經受許攸恒毫無緣由的狂轟亂炸……


    最終,她忍無可忍,放下碗筷,怒目圓睜的瞪著許攸恒。


    那冷漠的眼,那陰戾的臉,還有他那抿成一條直線,刻薄的唇,無一是在對舒蔻說:滾回你的美國去結婚,滾回你的美國秀恩愛!


    這男人……這男人是不是瘋了?舒蔻咬牙切齒,他自己胳膊上,左一個右一個的吊著不知多少號的女人,上這兒來吃得哪門子的醋?


    這時,早就看出端倪的沛煜,探前身子,隔著程宇棠問道:“舒小姐,你的手沒事了吧!”


    “呃?”舒蔻一怔。


    “那天晚上,你的手不是被我哥的車窗夾到一下嗎?”沛煜淺淺一笑,一語道破。


    “你……你哥!”舒蔻不由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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