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程宇棠假裝低頭看了眼手表,不徐不疾地說,“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拿到戒指也該走了。”


    許沛煜看著他,怔怔的,就像在看一個從遠古穿越而來的衛道士,好一會兒,才一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說,“那你等等。”


    程宇棠點頭,老老實實的候在門口,聽著她的腳步聲消失在公寓走廊的最深處。


    緊接著,便是一隻隻抽屜被逐一拉開的聲音……


    好一會兒,也沒見她從房間裏出來。程宇棠以為她不記得把戒指放哪兒了,於是,大聲問道,“許小姐,怎麽樣,你找到了嗎?需要我來幫忙嗎?”


    許沛煜沒有回他的話。


    但房間裏翻箱倒櫃的聲音明顯變大,呯呯砰砰,還帶上了幾分焦慮和煩躁。


    出什麽事了嗎?程宇棠心懷忐忑,抬起腳,在玄關的地墊上先擦了擦鞋底,爾後,尋著聲音,找到了許沛煜的臥室。


    隻見偌大的房間裏一片狼籍,衣裳,圍巾,絲襪,化妝品……抽屜和櫃子裏的東西,幾乎全被翻出來,扔到了地毯上。


    許沛煜愁眉苦臉,提著一隻不知從哪個櫃子裏找出來的舊皮包,棘手的抓了抓後腦勺,這讓她已經蓬鬆的馬尾,顯得越發淩亂。


    “怎麽了,你這……這是遭賊了?”程宇棠無法想像,有哪個女人,能把自己的臥室破壞成這付模樣。


    “你……”許沛煜慚愧的咬了咬下唇,“對不起啊!程先生,你……你的戒指不見了。”


    “你說什麽?”程宇棠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上。


    “我說你的戒指,找不到了。”許沛煜心浮氣躁的扔下皮包,指了指自己黑白色調的床頭櫃說,“我明明記得,今天早上離開時,還擺在這上麵的。怎麽現在四處都找不到了。”


    “你……你會不會是記錯了?”程宇棠小心謹慎的走進來,生怕踩到丟了一地的東西。


    “沒有。”許沛煜可沒那麽多的顧忌,她徑直踏過幾張散落的卡片和證件,走到床頭櫃前,盯著一盞袖珍玲瓏的流蘇台燈,百思不得其解,“我記得很清楚,昨天回來後,我就把它拿出來擺在台燈旁,淩晨接到你的電話時,我還瞟過一眼……”


    程宇棠沒有搭腔。


    “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誰拿走你的戒指了。”陷入沉思的沛煜,突然高興的一拍雙手,完全沒發現身後的男人不但沒有反應,還在低頭彎腰,撿起某樣東西後,顯得異常的沉默……


    許沛煜接著斬釘截鐵的說,“一定是幫我打掃房間的家政阿姨!今天是周一,按規定,是她來收拾房間的日子。她平時就有點手腳不幹淨,可我看她拿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也就沒有追究。不過,這一次,她明顯太過份了!”


    許沛煜氣憤地回過頭,才發現半晌都不說話的程宇棠,一直就像一堵牆似的,佇在自己身後。


    他不苟言笑,一動不動的看著他手心裏的一樣東西。


    那不是別的,正是一分鍾前,被許沛煜踩在腳下的……駕駛證!


    程宇棠盯著駕照上娟秀幹淨的照片,和工工整整的許沛煜三個字,玩味的一扯嘴角,冷覷著對方問,“許小姐,你不是說你不會開車的嗎?你不是說你沒駕照的嗎?那麽,這個又是什麽?”


    許沛煜一懵。旋即,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沒能逃過程宇棠的眼睛。


    這女人,表麵上戴著一張溫婉謙和的畫皮。實際上,不過是個撒謊不打草稿的女騙子!僅管,程宇棠還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騙自己,但這種行為,足以擊潰他對許沛煜剛剛建立起的好感。


    “許小姐,你為什麽又騙我?”程宇棠怒目圓睜,用了一個加重語氣的“又”字。


    “程宇棠,你幹嘛拿我的東西!”許沛煜避而不答,劈手想奪過駕照。


    誰知,程宇棠大手一揚,高舉駕照,讓氣勢洶洶撲過來的她,正好一頭栽進自己懷裏。兩具身體,以前所未有的鍥合度貼在了一起。


    程宇棠本能的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背心……


    室內的溫度在升高,兩人的血液在沸騰……


    程宇棠嗅到了一股和舒蔻使用的洗發水,完全不同的香氣。類似馥鬱濃烈的迷迭香,又帶著一點淡淡的春蘭的幽香。


    一想到舒蔻,他心裏莫名躥起一股背叛的負罪感。


    可他還沒推開懷裏的女人,許沛煜先觸電似的推開他,然後,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活像程宇棠的身上攜帶著一種高危的傳染病毒。


    前一刻的旖旎,灰飛煙滅。


    兩個心慌意亂,麵紅耳赤的人,迅速恢複了常態。


    許沛煜顧左言右的說,“姓程的,我會不會開車和我有沒有駕照,跟你有什麽關係?”


    “是沒關係。”程宇棠也跟吃了火藥似的,口無遮攔地說,“但我就有理由懷疑,你過去說的每一句話的真實性。”


    “程醫生,我看你是不是該為自己做個心眼擴容手術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謊話,至於讓你反應這麽激烈嗎?”許沛煜冷言冷語的嘟噥道。


    “你偷了我的戒指,還騙我說還給閱馨,害我和她吵得不可開交,隻差翻臉。許小姐,你這也叫作無傷大雅的謊話嗎?”程宇棠咄咄逼人,開始和她清算起舊賬,“是。也許你剛才在車上並非故意想騙我,但你已經習慣出口成謊,習慣了對別人不說實話吧!”


    “你……”許沛煜理屈詞窮。


    她為這男子幾乎毀了自己的臥室,而對方居然為了一張無關緊要的駕照,質疑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況且,不是她不想辯解,也不是她沒有充分的理由為自己辯解。而是,她有必要和眼前的男人浪費口舌嗎?


    兩人不過是見過兩次麵,連普通朋友都稱不上的點頭之交。從某種角度和利益上來說,還是站在對立麵上,水火不容的勁敵。


    “隨你的便,隨你怎麽想吧!”許沛煜滿不在乎的一扯發箍,讓已經散亂的長發,絲綢般的滑下來,擋住了她頹喪的半張臉。


    “我的戒指!交出來!”程宇棠一伸手,冷若冰霜的說。


    “我都說了,被家政阿姨拿走了。”許沛煜一口咬定,低垂著腦袋,壓根不想看他,“一會兒,我就幫你打電話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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