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九月末了,夜裏還很暖,但不是壓抑的暖。我穿著一條無袖的白裙,上麵點綴著紅色的花朵,和bill約會的時候我曾經穿過它,而bill是我此刻不想回想起的人。僅僅是出於一點小小的虛榮心,我穿上紅色的高跟涼鞋,雖然它們對於參加一個在大街上舉辦的婚禮來說並不是很實用。我化了點妝,而quinn正在衝涼,而我對鏡中的自己很滿意。沒有什麽能比sex更能讓人容光煥發了。我走出自己的臥室,瞟了一眼鍾。我們需要趕快出發了。


    amelia穿了一件短袖的裙子,米色,帶著袖珍的海軍式樣。amelia喜歡買衣服,而且她認為自己是一個豪爽的穿衣者,但是她的品味確是實實在在的郊區小主婦層次。她穿了一個小小的海軍涼鞋,鞋帶上有花朵的圖案,比我的高跟鞋合適多了。


    正在我開始擔心起來的時候,quinn從我的房間裏出來了,穿著一件棕色的絲質襯衣和一條卡其褲。


    “領帶呢?”他問,“我的包裏帶了幾條來。”


    我想了想hotshot那個小社區的鄉村背景和那裏普遍缺乏的人情世故。“我不認為領帶是必需的,”我說,quinn看起來鬆了口氣。


    我們擠進我的車,向西行駛,然後向南。在路上,我本來有機會向我“出城”的客人們解釋一下變形豹的孤立群體和他們在renardparish鄉村聚居的小群房屋。但是我在開車,還是什麽都不說最簡單。一旦舊的鐵路軌道出了視野,鄉下就越發人煙罕見了,走了兩三裏我們都沒看到任何燈光。然後前方出現了車、燈和十字路口。我們到了。


    hotshot地處十分偏僻的位置,在一片和緩的起伏地中間,這片起伏地如果被叫做“小山丘”的話肯定是不合適的。圍繞著一個古老的十字路口而建,這個孤獨的社區有著很大的魔法力量。我知道amelia已經感覺到了這種力量。我們走得越近,她的臉孔就變得越發警覺和聰慧起來。即便是quinn也深深地吸著氣。對於我來說,我能夠辨別魔法的存在,但它並不能影響到作為非超自然生物的我。


    我把車停到路的一邊,靠在hoytfortenberry的卡車旁。hoyt是jason最好的朋友,是他一生形影不離的至交。我看到他就在我們前麵,正向著一塊照明較好的地方走去。我給amelia和quinn遞了個手電筒,我自己也拿了一個,它正對著我的腳。


    “hoyt,”我叫道。我匆忙跑上前,至少在穿著高跟鞋的條件下盡最大力量很想追上他。“hey,你還好吧?”我問,我看到他的表情十分沮喪。hoyt並不很好看,也不很聰明,但是他很穩重,能夠靜下心來考慮事情的後果,而我哥哥有時卻並不能做到這一點。


    “sook,”hoyt說,“我真不敢相信他要結婚了。我猜我曾經可能還認為自己和jason會永遠都是光棍呢。”他試著給我一個微笑。


    我拍拍他的肩。如果我愛上hoyt的話,人生可真就是平平穩穩的了,這樣他和我哥哥就能永遠聯係在一起了,然而hoyt和我之間從來都沒對彼此產生過一丁點的意思。


    hoyt的腦子裏在訴說著他的悲慘。他很確定他的生活在今晚就會發生永久的改變。他期待著jason能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像一個丈夫應該做的那樣和他的妻子待在一起,同時拋棄其他所有的人。


    我很希望hoyt的期待壓對了地方。


    在人群邊緣,hoyt碰到了catfishhennessy,他們很大聲地開起了關於jason終於敗下陣來要結婚的玩笑。


    我希望hoyt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聯絡感情能幫助他順利度過今晚的婚禮。我不知道crystal是否真正愛我哥哥——但hoyt肯定是愛的。


    quinn拉起我的手,amelia在我們旁邊,我們穿過人群到達了中心。


    jason穿著一件新西裝,西裝的藍色隻比他眼睛的藍色深了一點點。他看起來很棒,精力充沛地笑著。crystal穿了一件豹紋群,低胸低到你僅僅還能把它叫做一條“裙子”的程度。我不知道這個豹紋圖案是對她自己身份的陳述,還是隻是她潮流意識的表現。我懷疑是後者。


    這對幸福的小兩口站在一個空地中間,周圍陪著calvinnorris,hotshot社區的頭。人群恭敬地向後退了退,圍成了一個不均勻的圓圈。


    calvin,碰巧是crystal的叔叔,正挽著crystal的手。他對著我笑了笑。calvin梳理過他的胡子,並且肯定翻箱倒櫃找出了在這個場合能穿的西裝,但是他和jason是唯一兩個戴領帶的男人。quinn注意到了那一點,鬆了口氣。


    jason在calvin之後馬上就發現了我,他用手向我招了招。我走向前,突然意識到我自己也將在這個儀式上扮演角色。我擁抱了哥哥,聞到了他身上的古龍水但是沒有酒精的味道。我放鬆了一點點。我曾懷疑他已經喝了幾杯,但他事實上卻很清醒。


    我放開jason,扭頭看看我身後,我的同伴們都怎麽樣了,所以我知道變形豹也意識到了quinn在這裏。這兩種兩性生物(two-natured)之間有了一陣突然的安靜,我聽到他的名字像微風泛起漣漪般驚動了他們。


    calvin低聲說,“你把quinn帶來了?”仿佛我會和聖誕老人或者一些其他什麽神奇生物一起過來一樣。


    “這樣做可以嗎?”我說,因為我沒有料想到它會引起如此的震動。


    “oh,yes,”他說,“他現在是你的男人了?”calvin的麵孔上帶著一種疑惑的重新評估和思索的神情,這讓我立馬開始懷疑自己對這個新情人是不是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地方。


    “um,well,差不多吧。”我帶著突然的警覺說。


    “他能出席,我們感到很榮幸。”calvin向我保證。


    “quinn,”crystal說。她的瞳孔擴大,我感到她的腦子現在一門心思注意著我的同伴,並且帶著一股粉絲般的渴望。我真想踢她幾腳。她可是要和我哥哥結婚的人,還記得不?


    jason看起來和我一樣迷惑。他才當了幾個月的變形豹,所以對於兩性生物的神秘世界,還有很多東西不知道。


    我也是。


    crystal盡很大努力克製了自己,回到了當前的時刻。她當然十分享受受到人群關注的感覺,但是她還是抽出了點時間來重新評估未來的小姨子。她對於我的尊敬(在此之前幾乎沒有)突然間爆棚。


    “有什麽程序?”我歡快地說,盡力向我們都拉回到原有軌道上來。


    calvin恢複了自己的現實。“既然我們有人類客人,我們需要對典禮做一些小調整,”他低聲解釋道,“我們將這樣做你作為jason最近的在世親人,為他擔保,因為他沒有比你更老的親人來做這個了。我是crystal最年長的在世親屬,所以我為她擔保。如果他們中的其中一個做錯事的話,我們將主動接受懲罰。”


    ah-oh我可不喜歡這話。我向哥哥快速看了一眼,他(自然咯)似乎對於我將要做出的承諾並沒有多想。我本來就不應該從他身上期待什麽。


    “然後神父上前,儀式像其他婚禮一樣進行,”calvin說,“如果這裏沒有外人的話,婚禮是會不同的。”


    我對這話感到很好奇,但是現在並不是提問的時機。然而,有一些問題卻是必須要解答的。“我承諾接受的“懲罰”可能會是什麽?怎麽才是“做錯事”呢?”


    jason呼了呼氣,對我想知道自己在承諾什麽這件事感到很生氣。calvin平靜的黃眼睛和我的對視,裏麵滿含理解。


    “這就是你所立誓的,”calvin帶著平靜而又激烈的語調說。我們圍著他擠在一起。“jason,你好好聽著。我們說過這事,但是我認為你沒有完全注意在聽。”jason現在在聽了,但是我能感到他的不耐煩。


    “在此地成婚”——calvin揮了揮手,示意這個小小的hotshot社區——“意味著對你的伴侶忠誠,除非你的伴侶要繁衍以維持我們群體的壯大。因為crystal在這一點上已經沒有什麽希望了,所以jason,那就意味著她必須對你忠誠,而你也必須對她忠誠。你們不像純血變形人那樣有交配的義務。”對於這個提醒,jason臉紅了。因為他隻是被一個變形人咬了而成為了shifter,而非生來如此,所以他的地位要低一些。“所以如果crystal沾花惹草,而社區裏的一個成員能作證,而她又因為一些原因又不能承擔她這樣做的後果–比如懷孕,疾病,或者要養小孩——那麽我就要替她承擔後果。而這個後果並不是指錢,你們明白嗎?”


    jason點點頭,“你是在說生理懲罰。”他說。


    “是的,”calvin說,“你不僅僅承諾要保持忠誠,並且你還發誓會保守我們的秘密。”


    jason再次點頭。


    “在社區裏其他成員需要的時候,還要給予他們幫助。”


    jason皺了皺眉頭。


    “比如說?”我說。


    “如果maryelizabeth需要換個新房頂,我們也許要湊湊錢來買材料,並且抽出來去幫忙。如果一個孩子需要一個住的地方,你的家門要對這個孩子敞開。我們要照顧彼此。”


    jason再點頭。“我明白。”他說,“我很願意這樣做。”他將不得不放棄一些和朋友待在一起的時間,我為hoyt感到很抱歉;我坦白我對自己也感到有點悲哀。我沒有在這場婚姻中多得到一個姐妹;相反的,我還要失去自己的哥哥,至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這樣的。


    “誓言要從心而發,不然就不要起誓,”我說,盡量把自己的聲音壓低,“你正在將我的生命也交付於此。你能守住你對這個女人和她的同門立下的誓言嗎?”


    jason朝著crystal望了很長時間,我沒有權力去聽他的思想,所以我抽身出來,在人群中隨機聽取其他人的想法。它們和你所能想到的東西差不多:參加婚禮的興奮,看到教區最臭名昭著的單身漢綁在了一個野女人身上的快感,對奇異的hotshot儀式的好奇。在教區裏,hotshot是句諺語——“像來自hotshot的家夥一樣奇怪”這句話已經流傳了好多年了,而在bontemps上學的hotshot小孩最初都會經曆一段難熬的時光,直到在學校操場上幹了幾架之後才能稍微得點喘息。


    “我將信守我的承諾。”jason說,他的聲音很嘶啞。


    “我將信守我的承諾。”crystal說。


    兩者之間的差別在於:jason是真誠的,雖然我很懷疑他是否有能力說到做到。而crystal是有能力做到的,但是她並不真誠。


    “你的話並非由心而發。”我對她說。


    “你說什麽鬼話!”她反駁道。


    “通常情況下我都會閉嘴,”我說,盡力壓低自己的聲音,“但是這件事太過重大,我不能保持沉默。我能聽到你腦袋裏想的東西,crystal。你不要忘了我能那樣做。”


    “我可沒忘任何事情,”她說,確保自己說的話字字有分量,“我今晚要和jason結婚。”我看著calvin。他看起來很犯難,然而最後,他還是聳了聳肩。“我們不能阻止這件事。”他說。有那麽一刻,我十分想對他的聲明進行反抗。為什麽不呢?我想。如果我退下來給她一巴掌,也許那就足夠讓這整件事泡湯了。然後我又重新思量了一下。他們都是成年人了,至少理論上來說是這樣。他們願意結婚就結婚,如果不是現在,不是在這裏的話;也會是在其他某個時間,在其他某個地點。我屈服了,把自己的擔憂咽進喉嚨裏。


    “當然了,”我說,揚起臉燦爛地笑了,真正焦慮的時候我就會這樣笑。“儀式繼續吧。”我看了一眼人群中quinn的臉。他正看著我,對那個低聲的爭吵感到很擔心。而amelia呢,正在和catfish開心地聊著天,她在酒吧裏碰到過他。hoyt獨自一人站在一個為這個場合草草安裝的便攜式照燈下。他的手插進了口袋裏,臉上的表情比我所看到過的都要嚴肅。這個場景有一點奇怪,過了一會兒我才明白為什麽。


    hoyt極少一個人待著。


    我挽起哥哥的手,calvin再次抓起crystal的手。牧師邁進圓圈中心,儀式開始了。雖然為了jason,我盡量要表現出開心的樣子;然而在哥哥成為一個又野又任性並且生來就是危險的女孩兒的新郎時,我還是很難忍住自己的眼淚。


    隨後是跳舞,一個結婚蛋糕,很多的酒。有豐盛的食物,有很多巨大的垃圾箱,裏麵塞滿了紙盤,鐵罐,弄皺的紙巾。一些男人帶來了一件件的酒,還有一些帶了烈性酒。現在可沒人說hotshot不能辦party了。


    一個來自monroe的柴迪科樂隊在演奏,人群在街道上跳舞。音樂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在田野間回蕩。我顫抖著,想知道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看著我們。


    “他們很不錯,對吧?”jason問,“那樂隊?”


    “yeah。”我說。他因為快樂而臉色發紅。此時他的新娘正在和一個堂兄跳舞。


    “那就是為什麽我們要馬上舉行婚禮,”他說,“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們就決定結婚——不管那麽多,放手去做了。她最愛的樂隊今晚剛好有空。”


    我對哥哥的一時衝動不停搖頭。然後我提醒自己要把可見的不讚同標誌減少到最低。新娘的家人可能會對此不滿。


    quinn舞跳得很好,雖然我不得不給他展示一下cajun舞步。hotshot所有的美女也都想和quinn跳一曲,所以我輪流和calvin,hoyt,catfish跳了舞。quinn玩得很開心,我能感覺到,在某種程度上我也是。淩晨兩點半左右,我們相互點了點頭。他明天要離開,我想要單獨和他待在一起。還有,我厭倦了微笑。


    在quinn感謝calvin的盛情款待時,我正看著jason和crystal跳舞。很明顯地,兩人都對彼此感到很歡喜。我直接從jason的腦子裏知道,他正迷戀著這個變形人女孩,這個造就了她的亞文化,以及成為一個超自然生物的新鮮感。從crystal的腦子裏,我知道她很高興。她早就決定要嫁給一個不是在hotshot長大的人,一個在床上無與倫比的人,一個不僅能容忍她,而且能容忍她整個大家庭的人現在她終於嫁給了一個這樣的人。


    我走向這對快樂的夫婦,在他們的臉龐上一人親了一下。現在crystal也是我的家人了,我將要接受她這樣的身份,讓他們自己去過自己的生活。我也給了calvin一個擁抱,他摟了我一會兒,然後才放開我,在背上給了我安心的一拍。catfish帶著我跳了一圈舞,他鬆手的時候,醉醺醺的hoyt又來接手了。我費了好大勁來說服這兩位我真的想要離開,最後quinn和我終於要脫身了。


    就在我們向人群邊走的時候,我看到amelia正和她在hotshot的一個情郎跳舞。他們兩人的興致都很高,而且都是醉醺醺的。我對amelia說我們要離開了,她大叫道,“我待會兒和其他人一起回去。”


    雖然看到amelia高興我很快樂,然而今晚肯定是“擔憂之夜”,因為我對她也有點不放心。然而,如果說有人能照顧好自己的話,那個人肯定就是amelia。


    我們慢慢進了屋。我沒有檢查quinn的腦子,但是我的已經因為噪音而發昏了,所有大腦的喧嚷都繞著我,還有各種情緒的洶湧。這真是漫長的一天,雖然有一部分棒極了。當我回憶那最美好的一部分時,我發現自己正在對著bob微笑。這隻大貓在我的腳踝上磨蹭著,探尋地喵喵叫著。


    oh,天呐。我覺得自己好像應該向這隻貓解釋一下為什麽amelia沒回來。我坐下來,撓撓bob的頭,然後(感到不可思議的愚蠢)我說,“hey,bob。她今晚會很晚回來;她現在還在party上跳舞呢。但是你不要擔心,她會回家的!”貓背對著我走出了房間。我從來就不知道bob的小貓腦裏還有多少人類的成分,但是此刻我真希望他會睡著,然後徹底忘掉我們之間的奇怪談話。


    就在這一刻,我聽見quinn從我的臥室裏叫我,我暫時放下對bob的擔心。畢竟,今晚可能是我們好幾周內能在一起的唯一一晚。


    刷牙洗臉的時候,我湧出對jason的最後一縷擔憂。我的哥哥自己鋪好了床,我希望他能在上麵舒舒服服地躺一段時間。他是一個成年人了,當我穿著最好的睡衣走進臥室的時候,我不斷地對自己說。


    quinn把我拉到他身邊,說,“不要擔心,寶貝,不要擔心….”


    我把哥哥和bob從我的思緒和這間臥室中趕了出去。我抬起一隻手,摸著quinn頭部的線條,然後向下讓這些手指滑到他的背脊,我愛他顫抖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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