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溜出密西西比國王的宅邸時,天際正好露出一線曙光。今早有點回暖,天黑不隻因為夜色,還有下雨的緣故。我腋下夾著一卷私人物品,不知道誰幫我帶過來皮包和黑天鵝絨披肩,我便用披肩包住高跟鞋。歐喜得借我一把公寓鑰匙,現在還在皮包裏,所以我覺得很安心,要是有必要,還能在他家找到安身之處。我另外一雙手夾著疊得很整齊的毯子,而床鋪已經被我整理好,應該不會有人馬上發現毯子不見啦。


    伯納忘了借我外套,我隻好趁溜出去之際抓了一件掛在欄杆上的深色藍外套。我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因為從來沒有偷過任何東西,現在卻拿了毯子和外套,良心遂鼓起勇氣的抗議。


    但一想到我要逃出這坐宅院可能采取的辦法,就覺得拿件外套和毯子不算什麽,我命令良心閉上嘴巴。


    伯納先前帶來的一對衣物中包括一雙便鞋,上麵有條鬆緊帶,我穿著它溜過凹形廚房並打開後門。穿襪子和便鞋可能會比腳步不穩地踩著高跟鞋好多了。


    目前為止沒看到半個人,我似乎選對了時間。幾乎所有吸血鬼都回到棺材,床上,地底還是什麽見鬼的地方躲太陽了。而且幾乎所有變種人都還沒從昨夜的狂歡中歸來,要不就是已經呼呼大睡。但我還是緊張得不得了,因為任何時候我的好運都有可能馬上消失。


    宅邸後方的確有座小型遊泳池,用一大塊黑色防水布罩住以便過冬,它比泳池大很多。換泳衣的小屋子一片漆黑,我悄悄走下一條不平的石板路,通過一道排列緊密的籬笆後,我發現來到一處路麵平整的區域。視野變得寬闊了,我立刻看清已經置身馬廄前的庭院。馬廄十分雄偉,兩旁立著白色護牆板,二樓“巴布所謂的住家”有幾扇三角窗。雖然這是我見過最豪華的車庫,但停車處沒有門,隻有闊闊的拱廊。共有四台車停在裏麵,從小巴士到吉普車應有盡有。右邊沒有第五個拱廊,反而是堅固的牆,裏麵有一道門。


    比爾,我想到比爾就在裏麵,心開始撲通撲通地跳,並湧起一陣強烈的輕鬆,另外也看到林肯車停在門附近。我拿鑰匙轉動駕駛座的門,“喀”一聲。打開車門時,頂燈一並亮起,但似乎沒人看得到。


    我把私人物品放在乘客座上,然後輕輕掩上駕駛座的門,但留下最後一點小縫。我找到小開關紐息頂燈,花了寶貴的一分鍾查看儀表盤,我又興奮又害怕,很難集中注意力。接著我來到車後打開後備箱,雖然很大但很髒,跟車裏一樣不太幹淨。我猜艾瑞克把大件東西統統丟進了垃圾桶,沒管底下那些狼籍的卷煙和塑膠袋,還有一點點的白色粉末。唉,隻好這樣了,管不了這麽多了。艾瑞克放了兩瓶血,我把它們挪到旁邊。行李箱是很髒沒錯,但什麽都沒有的話也會害怕比爾不舒服。


    我深吸一口氣,將毯子挪到胸前抓著。裏麵包括害我重傷的木杵,沒辦法,這是我僅有的武器,不管外表有多可怕“上麵粘著我的血和一些紗布”,我把它從廢紙簍裏撈起帶走。無論如何,起碼確定它可以製造傷害。


    天色更亮了,但臉龐滴到雨水時,我肯定陰暗還會持續更久。我偷偷摸摸地走向車庫,這副摸樣非常可疑,但我就是無法裝模作樣的大步來到門口。走在碎石路麵上很難不發出聲響,但我還是盡量放輕腳步。


    我附耳到門上,以更靈敏的感官聆聽門內的動靜。沒有任何聲響,而其捕捉不到一點心思,起碼可以確定裏麵沒有人類。我慢慢轉動門把手,推開門後再輕輕將它鬆開,然後走進室內。腳下的木質地板不滿髒汙,氣味很難聞,我赫然發現羅素一直在此刑囚犯人。比爾在室內中央,被銀鏈困在一張直背椅上。


    幾天來,我內心始終五味雜陳,周遭環境也很陌生,但一瞬間,我忽然找回重心。情況再清楚不過了,比爾在此,我要救他。


    天花板上懸了一顆沒有燈罩的燈泡,我借著光線仔細察看他後,明白無論如何一定要救他脫身。


    我從沒料到情況會這麽嚴重。


    他全是上下被銀鏈纏繞,鏈條壓過之處全是燒烙的痕跡,我知道銀鏈會讓吸血鬼痛苦不已,而我的比爾正在受這種苦。除了銀鏈,他還有其他東西造成的燒傷,甚至是割傷,嚴重到他自己無法治愈。他不但挨餓,還被迫不能睡,現在他垂著頭,我知道他趁刑囚的空檔暫時休息,隻見那頭黑發中沾滿血跡。


    這個沒有窗子的房間有兩扇往外的門,右門通往宿舍之類的地方,從敞開的們看得到裏麵有幾張床。其中一張上麵睡了一個人,穿著整齊的衣服,四肢大方的躺著。他是狼人,已經度過本月的例行性狼嚎之夜,回來住處休息。他睡得打呼,嘴巴上方有一圈深色的髒汙,我不想靠近去看。我看不到宿舍的全貌,無法確定是否還有別人。還是先假定有比較保險。


    後門通往車庫更深處,大概可以到前往樓上的樓梯。我沒時間仔細去看,有種急迫感催促我盡快將比爾弄出去,迫切得令我頻頻發抖。目前為止,我的運氣一直很好,但不能一直依賴它。


    我朝比爾走近兩步。


    我知道他聞到我的味道時,就會知道我來了。


    他猛一抬頭,目光炯炯有神的注視我,髒汙的臉上閃耀熱切的希望。我舉起一根手指示意別做聲,然後悄悄走到宿舍敞開的門,輕輕的掩上它,隨即來到他身後察看銀鏈。上麵有個掛鎖將銀鏈鎖在一起,就像學校置物櫃用的鎖頭。“鑰匙呢?”我在比爾耳邊低聲說。他緊剩一根手指沒被縛住,便指向我進來的門,原來兩個鑰匙都掛在門上的釘子上,離地很高,讓比爾看得到摸不到。當然這也是他們精心安排的。我把毯子和木杵放在比爾腳邊,躡手躡腳的走過髒汙的地板,拚命伸手撈鑰匙,但是還是抓不到,大概隻有會漂浮的吸血鬼才能辦得到。我提醒自己,現在的我強壯無比,都是拜艾瑞克的血所賜。


    牆上有個架子擺滿“有趣”的東西,像是撥火棒和鉗子之類的玩意。鉗子!我連忙踮起腳尖拿了下來,看到上麵複了一層可怕的東西,我拚命壓下嘔吐的衝動。我舉起這把重的要命的工具,想用它夾住鑰匙往下扳,直到我摸得到為止。成功後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但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我從沒覺得無聲吐氣這麽難。


    難歸難,這其實是我遇到的最容易的一件事了。解開比爾才是恐怖的難題,因為我得盡量不讓銀鏈發出任何響聲。鬆開這些閃亮的鏈子實在太難了,感覺好像已經牢牢黏在比爾身上,他偏偏又緊張得全身僵硬。


    但我隨即明白,他並非緊張,而是竭力忍住喊痛的衝動,因為鏈子拉開他被燒黑的皮膚時,又要引來一陣劇痛。我感到胃在翻騰,不得不停下寶貴的幾秒,非常小心地深吸幾口氣。要是連目睹這片慘況都讓我這麽難過,親生受害的比爾又會多麽痛苦呢?


    我堅強的調整心情繼續努力。奶奶總是告訴我,必要時女人足以勝任一切,這次她又說對了。


    銀鏈足有幾碼(一碼好像等於0.9米)長,為了解開它花掉太多時間,在這個節骨眼,浪費任何時間都不是我所樂意的。危險已悄然落在肩上,我呼吸之間不斷嗅到災難將至的氣息。比爾太虛弱,還要聚精會神和睡魔奮戰,因為太陽已經升起。幸好天色仍然灰暗,對他有很大的幫助,但等到日正當頭,不管天色多暗,他根本無法走遠。


    銀鏈的最後一小段終於落到了地上。


    “你得站起來。”我在比爾耳邊說。“一定要,我知道會很痛,但我抱不動你。”起碼我認為自己沒這個能耐。“外麵有一台大型林肯車,行李箱已經打開,我要把你放進去,再用這個毯子包起來,然後就離開這裏。聽懂沒?寶貝?”


    比爾很輕的點一下頭。


    運氣至此總於用完了。


    “你究竟是誰?”隻聽一個粗重的口音說。有人進門來到我身後。


    比爾在我懷中瑟縮了一下,我轉頭麵對她時伸手拿起了木杵,她同時朝我撲來。


    我以為它們統統進棺材睡覺了,但眼前這個家夥卻在竭盡所能的取我小命。


    要不是她和我一樣震驚,動作稍有遲緩,我早就在一分鍾內斃命了。我掙脫她的鉗製,繞著比爾的椅子打轉,她的虎牙已經伸出,隔著比爾對我咆哮。我和她一樣有一頭金發,但眼睛是棕色的,個子很矮,是位嬌小的女性。她的手上有幹掉的血跡,我知道那是比爾的血,胸中不禁燃氣熊熊怒火,幾欲從雙眼迸射而出。


    “你一定就是他那位人類的小蕩婦。”她說“這陣子他無時無刻都在x我,你懂吧。他一看到我就忘記你了,對你隻剩同情心而已。”


    喝,蘿蕾娜真是不優雅,而且牙尖嘴利。我逼自己拋下這些惡毒的話,因為她明擺著故意害我分心。我將木杵就攻擊位置,她則越過比爾打算跳到我身上。


    她縱身一跳時,我下意識得揮出木杵,朝上擺好角度,她身體落下時正好被木杵穿透整個胸膛。我們一起摔倒在地,我扔死抓著木杵的另一頭,她則雙手撐在我身體上。隻見她俯視胸前的木棍,表情驚愕無比,接著直視我的雙眼,嘴巴大張,虎牙縮了回去。


    “不————”才說完,她的眼神隨即黯淡下來。


    我抓著木杵把她往左一推,趕緊爬起來。我上氣不接下氣,雙手劇烈發抖。她已經完全不動了。整起事件來得太突然,而且沒製造什麽噪音,幾乎讓人覺得一切都不是真的。


    比爾的目光從屍體上轉到我身上,表情高深莫測。“唔”我告訴他:“我宰了這個王八蛋。”


    一說完,我就跪倒在她旁邊,拚命忍住嘔吐的衝動。


    我又花去了幾秒鍾的時間定神,提醒自己目標還沒完成。如果我不能在別人進來前把比爾弄出去,她的死對我來說沒半點好處。既然已經幹了一件可怕的事,起碼要從中獲益,否則就太不值得了。


    屍體已經開始萎縮,藏起她會是明智的做法,但是這樣一來就不能馬上帶走比爾。他已經倒在血跡斑斑的椅子上,我用毯子包住他的肩膀,不敢看他的臉。


    “那就是蘿蕾娜?”我在比爾耳畔說,瞬間閃過懷疑。“這些都是她幹的?”


    他又稍稍點一下頭。


    叮咚!!標準答案。現在女魔頭終於死了。


    此刻我竟隻想問比爾,有個“蘿蕾娜”這種美國名字的,怎麽會說一口外國口音。為此我還停了一會動作,後來才驚覺這個問題很蠢,決定拋下不管。


    “比爾,你得醒著,保持清醒知道我把你弄上車子。”我道,我並努力用讀心術“監聽”隔壁房間的變種人的動靜。


    在那扇關著的門後方,有個家夥已經開始打呼,還感覺到另一個之前沒看到的家夥心思起伏不已,我楞了幾秒鍾不敢動,之後感到他再度陷入睡眠狀態。我大大鬆了口氣,連忙用毯子的一個角蓋住比爾的頭,並抓住他的左手繞過我的脖子,接著用力一抬。他從椅子上起來了,雖然痛苦地吸著氣,依然勉強的拖著腳走向門口。他全身的重量幾乎全壓在我身上,我很高興終於來到門前扭開門把,但我差點把他摔下去,畢竟現在的他等於在睡覺,根本沒有自主能力。


    把他吵醒雖然能讓他自己走,卻也會害我們被發現。


    門開了,我檢查一下毯子,它剛好有絨毛又是黃色的,可以擋住光線,我確定比爾的頭已經完全藏在裏麵。但在感覺到陽光的瞬間——盡管它暗淡無比,比爾仍開始呻吟,身體幾乎軟癱下來。我開始在他耳畔喃喃述說,偶爾咒罵或者刺激他往前走,告訴他要是賤人蘿蕾娜有辦法讓他清醒,我也有辦法,要是他到不了車子,我會狠揍他一頓。


    就在我出力到全身顫抖之際,終於將比爾拖到行李箱旁,我趕快推開它。“比爾,先坐在邊上。”我說著,用力拖他到行李箱邊緣,並拉他麵對我,就在這時他完全失去意識,整個人往後一倒摔進了行李箱,他痛喊一聲時,我的心都揪在一起。接著他就無聲無息的癱在裏麵。看到比爾睡得這麽死真是恐怖,我好想搖他,喊他,捶他。但似乎沒有這種必要。


    我把他伸在外麵的腿和手也塞進去,然後蓋上車蓋,給自己一點奢侈的時間鬆口氣。


    我隻身站在天色暗淡的無人院中,內心起了短暫戰爭。該不該藏起蘿蕾娜的屍體?值得我花時間和精力嗎?


    三十秒內我改變了六次心意,最終決定這麽做也許值得。如果沒人看到屍體,變種人也許會認為蘿蕾娜帶比爾到別處去接受更殘酷的刑囚,而且羅素和貝蒂•裘也會睡的很死,無法下達命令。我並沒有心存僥幸,要是現在就被逮,貝蒂•裘可不會因為感激救命之恩而放我一馬,到時唯一的指望大概就是死的快點。


    既然下了決定,我又回到沾滿血汙的可怕房間,不曉得多少人類,變種人和吸血鬼曾被囚禁於此,感覺痛苦已隨著血跡滲入房間牆麵。我盡可能無聲無息收好銀鏈並塞進蘿蕾娜的上衣,以便製造假象,讓視察的人認為這些鏈子還綁在比爾身上。我環顧四周,檢查是否還有需要清理的地方,還好室內早就血跡斑斑,多了蘿蕾娜也無妨。


    現在該把她移走了。


    為了不讓她的高跟鞋拖行是發出聲響,我不得不用肩膀扛著她。我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有點笨手笨腳,幸好她個子很矮,更慶幸我這麽多年來早就學會控製自己,否則她全身軟趴趴地掛在我身上,而且還開始剝落,這幕景象絕對會把我嚇到精神錯亂。我拚命咬緊牙關,把喉頭呼之欲出的歇斯底裏硬逼回去。


    我扛著屍體前往遊泳池途中時下起大雨,要是沒有艾瑞克的血,我不可能搬得動蓋住泳池的塑膠布,但現在我單隻手就能推開它,把“殘餘”的蘿蕾娜一腳踢進去。我知道後方建築內隨時會有人從窗子看到我,進而發現我的行動,但要是住在此地的任何人類真的看到這幕景象,絕對會選擇閉上嘴巴。


    棄屍後,我感到疲憊不堪,隻能蹣跚地沿著石板路穿過籬笆回到車旁。我靠著車身,花了一分鍾來穩定呼吸並重新整理紛亂的思緒,接著便坐上駕駛室發動引擎。林肯車是我開過的最大的車型,也是我坐過的最豪華的車之一,但此刻的我根本提不起任何性興致。我扣上安全帶,調整好後照鏡以及座位的高度,並仔細看下儀表盤。在大雨中行駛當然需要雨刷,還好這是部新車,燈會自動亮起。


    我深吸了口氣。現在到了拯救比爾三階段的最後步驟。想到整個行動竟然隻憑運氣完成就令人驚恐,但完美的計劃根本就不能依靠運氣。大體來說,我的計劃隻能是一種隨機應變。


    我調轉車頭開出了院子,車身劃出一抹優雅的弧線後便行駛過主建築的前方空地。我頭一次看到這座宅邸的正麵,美麗的白牆和巨大的原著如原先預料的一樣,看來羅素在這個上頭砸了大錢。


    車道沿著幾塊草坪蜿蜒直下,即便在冬天的枯黃時節,這草地依然修剪得很整齊,但這條我心中的長車道其實很短。我看到眼前直立一麵牆,大門旁有檢查哨控製大門開關。我忽然在這隆冬時分汗流浹背。


    我停在門前,每一遍各有一間小屋,上半部分都是透明的玻璃。小屋一半在牆內一半在牆外,以便警衛同時監視進出車輛。真希望無力為當班的變種人放暖氣,他們就不會注意我在大冷天一頭汗。兩人身上穿著皮衣,看起來一臉乖。不消說,他們才剛度過辛苦的夜晚。我停下車子時,拚命忍住直接開車破門而出的衝動。有位變種人走出來,手裏還拿著把來複槍,幸好我沒有真的衝出去。


    “伯納應該有告訴你們我早上要走吧?”我搖下車窗對他們說,努力擠出微笑。


    “你是昨晚被木杵刺到的那個人?”問話的人粗魯無禮且滿臉胡茬,氣味活像落水狗。


    “是啊”


    “現在覺得怎樣?”


    “好多了,謝謝你。”


    “打算回來參加十字架儀式嗎?”


    我當然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我怯怯的問。


    他的同僚站到小屋門口說。“道格,閉嘴。”


    道格怒瞪了狼人同僚一眼,但沒什麽用,他隻好聳聳肩。“好吧,你可以走了。”


    大門開了,隻是開的實在太慢。等到出口大開,變種人退到一旁,我才鎮定的使出門外,但隨即發現根本不知道往哪裏開,不過即然要回傑克遜,應該是走左邊沒錯。潛意識在這時跳出來,我要右轉近昨晚來的那條車道。


    潛意識真是個大說謊家。


    五分鍾後,我相當肯定自己迷路了,按照自然法則,即便天上有厚厚的雲層,太陽仍舊會繼續上升。我想不起來毯子有沒有嚴密包住比爾,也不確定車蓋會不會太鬆。反正,安全送吸血鬼的功能應該不包括在林肯車製造商的清單中。


    我告誡自己,行李箱本來就具備防水功能,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不透光也一樣。盡管如此,當務之急似乎是找個陰暗之處停車,但我滿心隻想全速駛離吸血鬼宅邸,有多遠就跑多遠,以免有人過去視察的時候發現異狀,於是我先停在路邊打開儀表盤上的置物匣。萬歲!裏頭有張密西西比地圖,上麵還有一張小圖標明傑克遜的方向。


    不過呢,如果我知道自己這會到底在哪裏,這張圖當然更有用。


    逃出升天的人通常想不到自己等一下會迷路。


    我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然後再度上路,直到看見一個繁忙的加油站。雖然郵箱是滿的{謝謝你,艾瑞克},我仍舊開過去停在某個油箱旁。另一邊停著一輛黑色賓士(奔馳),一位外表聰慧的中年婦女正在加油,一身便裝看起來舒服而講究。我一麵到擋風玻璃清潔劑,一麵對她說:“您不會剛好知道怎麽從這裏上一之二o號公路,是吧?”


    “哦知道啊。”她說著便笑了。她是那種樂於助人的人,我不禁感謝幸運之神讓我挑中她。“這裏是麥迪遜鎮,傑克遜在南邊,往那邊大概一裏就可以上一之五五號公路。”她指向西邊。“你上五五號後往南走,就可以切入一之二十號,不然也可以走”


    我已經快記不住了。“哦聽起來好極了,我就照你說的走就行了,不然會迷路。”


    “很高興幫得上忙。”


    “哦,您的確幫了大忙。”


    兩位友善的女人超彼此燦爛一笑。我拚命壓抑自己突口而出;“有個被刑囚的吸血鬼在我行李箱裏。”我已經高興到發昏了。比爾不但被我救了,我也全身而退,今晚就可以一起回良辰鎮。生命從此開始無限美好,沒有任何麻煩。


    當然嘍,我還得應付男友不忠,或者回去後發現在良辰鎮棄置的狼人屍體被發現了,或者等著哪天傳來消息,歐喜得衣櫃裏的狼人屍體也被找到了,我也要等著看路易斯安那女王知道比爾和蘿蕾娜複合後的反應,比爾該不會說;“我一點也不認為女王會在乎我的性癖好”


    如果沒有這些,我們的日子真的會棒極了。


    “一天的難處一天當就夠了。”我告訴自己。這是奶奶最愛的<聖經>句子。九歲那年,我請她解釋這句話的含義,她說;“不要自找麻煩,因為麻煩已經在找你了。”


    我謹記得這句話,將心中雜念一掃而空。下一個目標是回到傑克遜歐喜得家的停車場,我照著善心女士指引的方向駛去,半個小時便回到傑克遜,令我送了口氣。我知道隻要找得到議會大廈,就能帶我歐喜得的公寓,但我忘了考慮單行道的問題,而且歐喜得帶我大略參觀過傑克遜市,我並沒有非常注意方位。還好密西西比沒有太多五層樓建築,即便在首府也一樣。我緊張地繞了一圈後,終於看到它了。


    我心想著,現在起,所以麻煩都會終結。這是不是很牛呢?一定是吧?


    我停在警衛室旁邊,住戶都在此等保全確認後扳開開關或者按鈕,反正就是可以讓欄杆升起。我很害怕他會拒絕我進入,因為我沒有像歐喜得卡車上麵貼的通行證。


    保全竟然不在,裏麵是空的。這當然不太對吧?我皺眉尋思該怎麽辦,隻見穿著棕色製服的保全吃力地沿著坡道走上來。他看到我在外麵等時立刻愁容滿麵,急忙跑過來。我隻好歎了口氣,畢竟還是得和他說話才行,於是我按下車窗鍵。


    “抱歉我離開崗位。”他馬上說。“我有些額個人需求。”


    既然如此,我起碼有了點談判籌碼。


    “一些原因,我得借這部車來用,”我說。“可以給我暫時通行證嗎?”我用一種{已經把你記住}的表情看著他,意思是“我要難為我,我就不會泄露你擅離職守的事”。


    “好的,小姐,您是504號碼?”


    “你的記性很好嘛。”聽我一說,那張皺巴巴的臉不禁露出喜色。


    “職責所在”他輕描淡寫的說著,並遞給我一張薄薄的號碼牌,我便塞到儀表盤上。


    “等你打算離開時,請把這張卡片交回好嗎?如果你要住一陣子,那就得填單子然我們歸檔,我們就會給你正式的通行證。事實上,”他結巴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說:“填表人得是哈維亞斯先生才行,因為他是屋主。”


    “那當然,”我說“沒問題。”我朝他快活地揮揮手,他便退回警衛室操作欄杆。


    我駛進漆黑的停車場,跨過這道難關後,心上大石頭瞬間落地。


    心裏一輕鬆,隨即一陣虛脫,我拔下車鑰匙時已經開始全身發抖。我應該有看到歐喜得的卡車停在兩三排以外的地方,但我盡量找最深處停車,那是個最陰暗的角落,剛好和其他車子隔開。所以計劃中的步驟都完成了,接下來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辦,其實我本來不太相信自己能夠走到這一步。我靠在舒適的座椅一會兒,一邊放鬆一邊控製身體,以免我踏出車外還止不住發抖。這一路我都將暖氣開到最大,所以車子裏麵非常溫暖。


    醒來時,我赫然發現自己竟睡了好幾個鍾頭。


    車裏很冷,我更冷得要命,偷來的外套也沒用了。我僵硬的跨出駕駛座,伸伸手腳並彎腰以便放鬆關節。


    也許應該檢查一下比爾的情形。我很肯定他蜷縮在行李箱裏,得看看毯子有沒有包好。


    事實上,我不過是想再看他一眼,這個念頭令我心跳加速,我真是個大笨蛋啊。


    我借著入口處的微光檢查自己的方位,這裏距離入口非常遠,而且停的方向剛好讓打開的車蓋擋住一點點光線。


    我終於屈服在衝動下,繞道車後麵的行李箱。我用鑰匙轉動上麵的鎖,然後拔出來塞回口袋,掀車蓋時全神貫注盯著裏麵。


    光線暗淡的停車場裏看不太清楚,連黃色的毯子也很難辨別。比爾似乎被包的很好,我為了多遮一層布更加保護他的頭,於是再往下彎了一點。瞬間我感到地上有鞋子摩擦的聲音,接著便被人猛力從後背一推。


    我立即跌進行李箱中,壓在比爾身上。我的腳再被一推,然後車蓋便被關上。


    這下子我和比爾都被鎖進林肯車的行李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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